第13章 第13章

“呼叫901，呼叫901。”艾迪尔德后背贴紧墙壁，一面观察四周，一面联系阿尔西。他与阿尔西兵分两路，阿尔西的队伍正面攻击布尼约，人数和武器力量充足。他从侧面包围，维克斯没有遗漏这个缺口，布下了大量火力。艾迪尔德的队伍已经被冲散。若是没有支援，他们挺不了太久。

        地面在震动，土块不断地砸下来。

        “报告！901的定位没有变化！”鲍威尔蹲在掩盖物后调

        试机器，喊道，语气惶恐中带着哽咽。

        艾迪尔德感觉心中陡然空了一下，悲伤和恐惧还没有袭来，他只感觉茫然。人是不容易一下子接受朝夕相处的同伴的噩耗的。

        就在这一愣神的时间，一阵大力箍住了他的脖子，还抵住他的手臂防止他开枪。艾迪尔德用空闲的左臂向后猛击敌人的腰腹，跟他厮打起来。对方明显不想杀他，只是想钳制他。但艾迪尔德招招都下死手，两人扭作一团。

        “妈的，畜生。”艾迪尔德翻坐在敌人的身上，挥起拳头对他的脸猛栽一拳，迅速抢过枪，扣下扳机。月夸下的身体猛然失力，嘴角溢出血沫。艾迪尔德心中的怨气没处发泄，恨不得打空一个弹匣。但他克制住心中的猛兽，打量了一圈周围，跳到鲍威尔的遮掩物后，“向上将发送救援信号，然后跟我冲出去。”

        话音未落，一团无法辨认的东西砸到他们头上，把他们二人圈住。

        竟然是一张网！

        艾迪尔德无法用语言讽刺这种工具的落后，但也不得不承认，哪怕是再简陋的东西，只要用对地方，也能派上巨大的用场。

        他握紧手里的枪，快速命令鲍威尔，立刻删除联络机器的所有数据。

        大约十个维克斯军人从四面围上来，只有领头的一位没有端枪。他在离艾迪尔德十英尺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两位战士，麻烦你们跟我们走一趟。”领头人开口，没有一般维克斯军人的粗鄙，“请放下武器，我们不会伤害你们。”

        艾迪尔德与他紧紧对视，将枪从网洞中扔出。鲍威尔有样学样，举起了双手。

        四个士兵上前，隔网搜查他们，为他们戴上手铐后，才撤去那张大网，将他们押上停在拐角的越野车。

        维克斯郊外的夜晚，星星点点飘起了雪花。这个时候的雪，在空中就会融化，淅淅沥沥地落，空添凄凉。

        拉维坐在白炽灯下，机械地抽着烟，烟气熏到眼睛，他都没眨眼，眼底的红色非常明显。

        帝国终于攻下了布尼约，维克斯挣扎不了太久。

        可是，阿尔西现在躺在急救室里昏迷不醒，已经只剩一口气吊着，艾迪尔德失踪，极有可能被当作俘虏。

        拉维已经看惯生死，甚至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他不会再为战场上死去的小伙子们落泪了。将军须有雷霆手段、铁石心肠。可是，阿尔西和艾迪尔德，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是他寄予厚望的晚辈，是身份重要的继承人。他们现在死伤不明，拉维的心是哀恸的。

        “要尽早将阿尔西送回帝国救治。要尽力跟维克斯谈条件，释放艾迪尔德。”拉维想。

        肖恩被警告后，马不停蹄奔回办公室，关在里面冥思苦想自己的后路，最起码也要给公爵留下个兢兢业业的形象。

        直到地平线出现蒙蒙的白色，一脸倦态的肖恩，仍穿着被酒水染成深色的衣裤，有些迟缓和笨拙地走出来，甚至没有自己开车，而是招手拦了辆计程车。

        停在玛丽亚公园前的一辆公务车随之启动，驾驶座是一个长相平庸到让人无法记住的男子，他拨通电话：“肖恩已经出来了，看样子是回家。”

        电话那头的声音可以听出主人已经上了年纪，但不乏凶狠：“宁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盯紧了，有任何情况，随时和我联系。”

        莱西穿着白色衬衫，系着黑色领结，外面披黑色长袍，戴一顶学生帽，置身于谢尔登剧院，聆听副校长的训导。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

        身边是一张张年轻活跃、带着憧憬的新鲜脸庞，战争的阴霾并没有降临到这里。莱西很喜欢这里，在她人生的前十八年，她的交际圈被局限在贵族青年中，但在大学，跟她一个阶级的女孩很少会来商学院学习，她们更倾向选择人文社科或者音乐美术。自由的气息在空中飘扬，这种感觉，就像，在霍华德庄园中，莱西的祖父曾为妻子编织过一个竹条吊椅，像秋千一样悬吊在高大的榕树间，多年过去，吊椅周围郁郁葱葱，各种藤蔓灌木将吊椅围绕。人坐在吊椅上，可以看到外面的花园，但外面无法看到里面的人。莱西常常躲在那里。

        参加完开学典礼，莱西去图书馆领取教材。

        她捧着堆起来快遮住脸的书本，头微向左偏，看着前方的路。从右边撞到一片硬如城墙的胸膛，莱西被撞得向后踉跄几步，差点儿摔倒，书散了一地。

        “抱歉，抱歉。”来者连连道歉，伸手扶住她，“你还好吗？”

        莱西冷艳地撩了撩有些凌乱的头发，没管地上的书，抬眼看向始作俑者。他很高，同样穿着新生入学的正式服装，长相同样符合莱西审美，但有别于艾迪尔德和阿尔西，艾迪尔德是内敛的成熟的，经过精雕细琢后不动声色的英俊，阿尔西完全是性转版莱西，具有蓝色火焰般外露盛大的美感。眼前人眉目飞扬，是张扬的，有运动感和少年气的帅。

        “雅各布。”莱西露出训练得当的标准微笑。

        雅各布眉头微蹙，他讨厌莱西对他露出这种笑，因为他见过莱西真正开心时的笑容，他压下眼中翻涌的情绪，露出有点懊恼的微笑：“真的抱歉，莱西，我刚刚想事情太入迷了。”

        他俯下身收拾课本。莱西去拾被掀飞出很远的一本宏观经济学，走回来时，雅各布已经捧着她的书，站在图书馆大门等待，目光紧跟她移动。

        “我帮你送回去，你一个人拿太沉了。”雅各布说。

        莱西乐得有个免费劳动力，她拎着一本书，脚步悠闲往前走，随口问：“你自己的教材呢？”

        “还没来得及取，等我回头正好顺路。”

        莱西点头，注意力很快被路过的风景吸引，不再讲话。

        雅各布几次开口，都被她不咸不淡应付回来。还是个男孩子，不能很好遮掩情绪，面色阴沉得像能挤出水来。

        到莱西的公寓，莱西打开房门，请雅各布将书放在客厅茶几上，刚回头准备说声感谢，门就被砰地扣上，她被旋了个方向，压在门上。

        雅各布身上的银色山泉男香扑到莱西鼻间，以前闻不觉得，但她现在觉得有些刻意打扮后的女气，她现在更喜欢艾迪尔德身上若有若无的清冽气息。

        她没有挣扎，雅各布凑近，想要亲她。

        莱西忍不住了，偏过头，那个吻只落在她的嘴角。她想推开他，可一伸手就被捉住，然后固定在头顶，这个姿势让她无法大幅度挪动。

        “怎么了，你以前很喜欢的。”雅各布带着笑意，用气音在她耳边说，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另一只手扣住她下巴，想再亲上去。

        “我订婚了。”莱西冷冷地说。

        雅各布僵住，又笑起来：“莱西，你就算是为了拒绝我，也不必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他盯着莱西的眼睛，“霍华德家忙于前线战事，你哪来的时间订婚？”

        “因为我的未婚夫就在前线，一切从简，还没有通知大家。”

        雅各布差一点就想嘲笑莱西竟然步薇薇安后尘，不爱贵族公子。一切从简，难道不是男方家境低微？还美其名曰追求真爱，话到嘴边，咬牙说：“是艾迪尔德？”

        莱西点头，用劲一推，雅各布还在分神，被她挣脱，又笑起来，“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就是三分钟热度。莱西，开学日，好好休息吧。”

        说着，拉开门大步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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