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少男少女的心事

八月的夜晚，月上林梢，落月屋檐，星光滴落在树叶之间，微风采撷一朵朵玉兰的花香送入一枕槐安里。

        林晓费力地爬上女贞路4号旁边的樟树上，轻吻脸颊的风也送来了凉爽和浓郁的樟香，头顶的树叶在风中交换着每一个吻。她稍微喘息了两口，拿着手电筒在夜里朝二楼的小房间晃来晃去——

        哈利躺在床上，胃部的抽痛一路蔓延到睡梦里，他感觉自己被关在动物园里供人欣赏，他皱了皱眉头，又突然感觉有一束灯光不停地在他的眼皮上晃动着，让他非常难受。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戴好眼镜，来到窗边寻找光源——星光和月光透过铁条洒满了地板，那束光的尽头是林晓。

        哈利只感觉那阵清爽的风也吹到了自己的心里，香樟树的馥郁香气随着林晓的笑容在月光下显得如同梦境，“晓——”他颤抖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隔着铁条和对面树上的林晓两两相望。

        林晓抓起纸杯，用力地抛向了哈利，纸杯卡在铁条中间，在皎洁的光下绷直的线条就像是传说中天边的鹊桥，链接着少年少女在晚夏的心事。哈利在林晓的指示下把纸杯放在了耳朵边上，没一会儿，一股温热的气息随着声音蔓延到他的耳朵里，再从耳朵里引起的一阵酥意传遍了整个大脑——

        “哈利——”

        哈利从来都不知道这两字可以如此悦耳，像是飞泉鸣玉——又像是碎冰碰撞白玉叮当响，他只觉得耳朵快要烧起来了。

        林晓淡淡的笑容在窸窸窣窣的树叶间仿佛会歌唱，哈利觉得长夏的晚风都不及刚刚那阵暖暖的温意——“晓，我很高兴——谢谢你——”

        “不用担心，我就知道德思礼一家会干出这种缺德事，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来找你。”

        “晓，你不知道，我是说，前几天我房间出现了一个叫多比的小精灵，它不让我会霍格沃茨——它还搞砸了德思礼的招待晚宴——它甚至还截胡了罗恩他们寄给我的信——”

        “哈利，你之前该不会在想真的没有人给你寄信吧？”林晓看着哈利有点难为的点点头，她噗嗤一声在树上笑得花枝乱颤，愉悦的笑声附和着茂盛的树叶，顾盼神飞之际，哈利觉得胸腔里怦然心动，快要飞出去了——

        他想要这个晚上再晚点，他不想说晚安——

        “哈利，永远都不要怀疑自己没有朋友——我们都在。”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皎洁，香樟树的香气比昨夜的更加浓郁了，时间描绘在言语之间，显露出形状。有很多话都不能长话短说，因为再也没有这样美妙绝伦的夜晚——翠绿的光追随着树下笑意莹莹的人。

        在他们通过纸杯传言的第二个晚上，星星也不再害羞，争先恐后都想当他们的听众——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一阵呜呜声，两道光束打在了哈利和林晓的身上。会飞的汽车接走了哈利，林晓从树上跳下来踮起脚尖朝他们挥舞，欢喜地看他们逐渐消失在翻滚的云端——

        “再见——再见哈利——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一只雪白的猫头鹰从车窗里冲出来，如剑一样笔直翱翔在天边，翻飞的翅膀带起林晓激荡的内心——固步自封从来都不是他们的选择，自由才是。

        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抹浅淡的红色，随即便露出一点点鱼肚白，从云霞里喷薄而出层层递进的灿金色，属于青葱绿意之间的朝露和雾气也骚动起来，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掀开面纱，浪蕊浮花也在风中摇曳，盎然的生机早已唤醒了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

        陋居的厨房很小，相当拥挤，擦得干干净净的木头桌子上堆满了林晓从江南和伦敦带来的伴手礼——韦斯莱双子和罗恩迫不及待地拆开了闪着光泽的礼物，兴奋地交换着礼物，莫丽夫人红色的头发被一支桃花簪子随意挽起，她正高兴地哼着歌为他们做早餐。

        “噢，谢谢你，晓，这件衣服摸起来简直是太舒服了——我很喜欢。”哈利轻柔地抚摸着手上素色的中山服，丝绸的面料即使是在炎热的八月也非常凉爽，金色的狮子绣边花纹栩栩如生。

        这时，突然从狭窄的楼梯上传来踢踏的下楼声，一个红色长发的小姑娘穿着绿色碎花的裙子，头发用彩带规规矩矩绑在脑后，白皙的脸上有着些许的小雀斑，看起来中气十足，像田园里辛勤的采花娘。她走到厨房时的脚步慢了许多，有些怯生生地躲在三个男孩的身后，琥珀色的眼睛慢慢地从哈利的身上转移到林晓，悄悄地打量起来。

        “金妮居然穿了她最喜欢的裙子！哦梅林——她把头发扎起来了，她特意打扮过了！”罗恩惊呼一声，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小姑娘羞红的脸，他走到哈利和林晓的身边，压低声音，“这情况也就只有哈利来的那一天才见到，要知道——金妮在家里从来都不太注意这些！”

        “噢，金妮。”莫丽放下手头的活，她牵起金妮的手拉倒林晓的身边，神色和蔼，“你们或许还对彼此有印象，而且你们年龄也相仿——你们或许会成为好朋友的。晓，这是金妮，今年十一岁了——金妮，这是晓，她已经二年级了。”

        金妮看着面前一直微笑的林晓，小小声：“你好。”便有点羞涩地往莫丽的身边挪了挪步子，但眼神却没有从林晓的身上挪开半分。

        她很早就在罗恩和哈利的嘴里听过林晓的大名了，哈利一直在念叨林晓的事情，这让自己有点吃味——她看起来是个漂亮的东方女孩。金妮在心里小小声地评价着。

        林晓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蓝色的包装精致的礼品盒递给金妮，眉眼弯弯，“你好金妮，叫我晓就可以了。这是我从麻瓜世界里带过来的小裙子，呃，裙子上的花不可以动，但起码它看起来很漂亮，很称你——希望你能喜欢。”

        “裙子！”金妮琥珀色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她欣喜地接过，但立马又缩了回去，抚摸了几下，看着林晓的笑容又有点变扭地把视线移开，“谢谢你，林。”

        林晓把金妮的动作尽收眼底，再次轻轻地笑了起来——是个可爱的小金妮。

        莫丽夫人热情地款待让林晓一时之间有点不知所措，哈利和罗恩在一旁偷乐着，金妮看见哈利的笑容一不小心就把碗打落在了地上，正慌忙又尴尬地钻进桌子低下捡碗。几个红灿灿的脑袋通过阳光把狭小的厨房照得耀眼无比，欢声笑语和食物的香气弥漫在这个惬意的早晨——就像是一下子闯进了午后金色麦浪的田园，阳光烘烤在身上，仿佛可以闻到那金灿温暖的光的味道，狠狠地吸一口，就像行走在云端。

        “晓，”饭桌上，哈利稍稍偏头，在林晓的耳边小声地问，“你要在这里待多久？我要一直待到去霍格沃茨上学——”

        “我都可以。”

        “那——或许我们可以一直待到去上学呢——我是说，陋居这里简直是太好了，我和罗恩可以带你去周边逛逛——”

        哈利碧绿的眼睛里透着希翼，他吞了口唾沫，有点紧张地看着林晓。林晓眼睛转了转，俏皮地眨着眼睛，“哈利这是在邀请我吗？希望我待在这里？”

        “我——我是说——莫丽夫人很喜欢你，她会希望你留在这里的——好吧，我希望你能留在这里。”

        哈利的舌头有点打结，他说完，认命地垂下脑袋，一下一下地慢慢切割盘子里的香肠。林晓戏谑地笑着，用胳膊肘碰了碰哈利，轻快地说：“嘿，我知道啦，哈利。你这是什么失落的表情——我就待在陋居，和你一起去上学。”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他们四目对视，在对方的眼里欢快地笑了起来，像是一对在讲悄悄话的小鸟。金妮愣了一下，有点闷闷不乐地移开了视线，嘴里的香肠瞬间味同嚼蜡一般，她有点重地在盘子上切割着，发出一阵不大不小的声音。

        “你们都不知道，金妮非常崇拜哈利，她或许想坐在哈利的身边。”罗恩嘴里塞满了食物，用下巴朝金妮的方向怒了努嘴，换来金妮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随即又立马低下头戳着盘子。罗恩耸了耸肩，“就像刚刚那样子。”

        “呃，或许下次我可以和金妮换个位置——”林晓有点坐立难安，她感觉从来没有一次，救世主身边的位置像这样烫屁股过。

        哈利专心吃着早餐，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吃完早餐，韦斯莱双子打着哈欠，嘴里发着牢骚，懒洋洋地走在前面。罗恩和哈利跟在林晓的身边和她做着介绍：“我们等会要去抓地精了，它们蠢乎乎的——我们只需要抓住它，然后用力把它甩出去——”罗恩还示范性地做了个动作。

        “相信我，林小姐——这绝对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弗雷德双手抱头，稍微偏头地朝林晓笑着，阳光把他的红发照得格外耀眼。

        “是的，几乎每个韦斯莱家的小孩从小到大最常玩的游戏就是这个——麻瓜世界可没有。”乔治附和道。

        花园很大，杂草丛生，墙根有许多盘根错节的树木围绕着，一些林晓从来都没见过的植物长满了周围，还有些五颜六色的花朵静静地待在绿油油的草地身上，足够到小腿的杂草随着风微微摆动着，弄得大家腿有点痒痒的。

        林晓很快就见到地精了——小小的身体，皮肤粗糙坚韧，光秃秃的大圆脑袋像放久了的土豆，它们瞪着小短腿，似乎非常不满有人打搅它的美容觉。

        “晓，你得小心点，它们嘴巴可狠了。”哈利抓住一个地精，“不要同情他们——”说着，就把被咬伤的那根手指给林晓看，因为有一段时间了，白皙的手指上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痕迹。

        “这可真有点糟糕，你也要小心点哈利，不要再被咬到了。”林晓担忧地说着，她有点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指，然后再摸了摸哈利被咬伤的地方。

        “当然。”哈利只觉得被林晓摸过的地方有点烫烫的，该死的，今天的太阳也太大了——哈利这样想着，利索地把地精甩飞了出去。

        罗恩和韦斯莱双子在比较谁甩地更远——罗恩把地精举起来，用力地转了几圈，毫不客气地丢了出去——地精远远地飞了出去，扑通一声摔在了远处的土地上，一会儿就没影了。

        “噢，这可真是——套马的汉子。”林晓迅速地甩飞了几个地精。

        金妮从后门偷偷地溜进了花园，蹑手蹑脚走到了距离哈利不远的地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乌黑的头发总有几根俏皮地翘起来，像是海里的小海胆，翠绿的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青翠透亮的颜色，像是一汪清澈的山间清泉，白皙的面庞上划过晶莹的汗水，顺着喉结和锁骨隐没在衣服里，稚嫩的侧脸依稀能看出日后的俊俏——只是这样子盯着，金妮就感觉脸颊两旁已经飞出了两片红霞。

        “啊——”

        一声惊呼打破了花园纷飞的地精，哈利他们齐齐放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身后——金妮表情痛苦地捂着小腿，一个地精迅速地从她身边溜走，但还是被罗恩抓住甩了出去。洁白的腿上开始流出鲜血，金妮捂着，尽量不让自己倒下去。

        “噢，金妮！”韦斯莱统统围在金妮的身边。

        “快，金妮把手拿开。”林晓从口袋里抽出魔杖，对准了在不停流血的伤口，“愈合如初！”很快，伤口就不再流血了，开始一点点结痂。

        “谢谢。”金妮有点脸红地抬头看着哈利和林晓，她觉得现在自己的样子肯定很丢人！

        “没事，金妮先去屋里休息吧。”林晓收起魔杖，对着金妮安慰似地笑了笑。金妮飞快地转过头跑走了，好像后面有地精在追一样——

        欢声笑语随着月亮高高悬挂在树梢上结束，一改往常一贫如洗的夜幕，几颗星星点缀其中，花香入梦，一枕清风，仲夏之夜，萤火虫期期艾艾着幽会，往高处飞去，就像这点点火光飞溅，把黑色的夜空烧穿了几个小口子。

        林晓站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视线所到之处都是女生精致的物品，窗台上还有着几盆勿忘我，她把目光放在金妮的身上：“你的房间真漂亮——陋居也是，我在麻瓜世界里从来都没有这种奇妙的体验，这里真好。”

        金妮连忙把头转过去，但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几缕碎发垂在耳边，与稍微发红的耳尖相呼应。她脱了鞋子，爬上软软的床铺，睡在了里面：“你睡外面吧，我喜欢睡里面。”

        “好。”林晓轻手轻脚地脱了鞋，躺在了床上盖好被子，鼻尖全是被子洗过的肥皂味道，还有独属于小女孩淡淡的香味，林晓眯了眯眼睛，转头看向金妮，“金妮，你睡了吗？”

        “没有，你想说什么？”回答是金妮细小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我的房间真的很好看吗——还有我的家。”

        “当然，我很喜欢这里，你不知道，这里充满了魅力——非常吸引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人。”

        “哼，骗人。”金妮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愉悦。

        “金妮，你可以穿我今天送你的衣服去上学吗？”林晓突然说道，她可以想到可爱的红头发小姑娘穿着蓝色裙子的样子——那一定非常漂亮。“我开学了还可以给你送礼物吗？”

        “为什么？”

        “因为——你真的很可爱啊。”林晓轻轻地说着，微风把她的话语轻柔地散在空气中，配着勿忘我的香味，“我一直都想有个妹妹，金妮。”

        回答她的是一阵静默。

        就在林晓以为这样子冒犯到了金妮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道极轻的，带着点点赌气或者害羞的声音传来——

        “我才不要当你的妹妹呢。”

        林晓缓缓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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