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陈南和

等到余遥遥吃饱喝足陈南和才重新启动车子。

        这次车里气氛倒是有所缓和，没有刚刚那样静得吓人。

        “身体不舒服？”陈南和故作不经意地问。

        “没有，家里人住院了。”

        “现在还严重吗？”

        “没事了，再住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嗯。也要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体。”陈南和瞥了眼她拿在手里的空的奶茶瓶。

        余遥遥没看到他眼睛落向的地方，当做一句普通的提醒轻轻点头。

        车内再次安静下来，余遥遥身体已经完全暖和了，她靠在座椅上闭上眼。

        街上昏黄的灯光时不时透过车窗映在她脸上，她觉得刺眼，抬手遮了遮。

        车子缓缓停在医院的门口。

        本来就没有睡着，车子一停她便睁开了眼。

        “到了？”

        “嗯。”

        她将自己的衣服拉链拉好：“那我下去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余遥遥。”他突然出声叫她。

        “啊？”她扭头。

        陈南和对上她的眼，突然就问不出口了：“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一下许甜最近怎么样了？”他随口乱说了个问题。

        “许甜？她挺好的。”余遥遥看他有点心不在焉，又默默补充了一句：“结婚了。”

        怎么突然问起许甜了？自己不会是沾了许甜的光吧？

        要是这样还有点同情他，毕竟她家大甜已经结婚两年了，孩子都快有了。

        余遥遥观察着陈南和的表情，然而他并无什么不同，就像是顺带问了一句一样。

        “下去的时候当心地滑。”

        “好，你也快回去吧。”

        她下车的时候将自己的垃圾带了下去，扔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转头朝他挥手。

        陈南和的目光流连在她身上很久，才驱车离开。

        他走后余遥遥一下子从刚刚的暖意中抽离出来，整个人又恢复了最初的闷闷不乐。

        值班的护士认得她，跟她打招呼：“出去了？”

        “嗯。”

        “外面很冷吧？看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都有雪，出去要穿厚点。”

        “嗯，谢谢。”

        “没事。”

        进了病房，余遥遥看见奶奶和姑姑正安然地睡着，丝毫没有发现她半夜溜出去。

        其他的病人和陪护也都睡着，她放轻脚步去了窗前。

        耳边响起了父母的话：

        “我没钱别找我，你愿意照顾自己照顾。”

        “老不死的，现在终于好了，动不了了吧。”

        “你这个死丫头片子，有你姑姑在那，你瞎操什么心？你有钱还不如给我呢，给她治病？你伟大你去治。”

        “遥遥呀，我的钱都在你妈那，我也没办法。”

        “遥遥，你奶奶的病是要手术的，我没钱给她做手术。”

        “”

        想到这些她的眼不受控制地落泪，窗外雪还在飘着。

        手机突然震动。

        她看了一眼，是陈南和发的消息：

        陈南和：到病房了吗？

        她将眼泪擦去，回他：到了，你到家了吗？

        陈南和：嗯。

        余遥遥向上划了划，发觉这些年她和陈南和的聊天记录真是单一呀，只有逢年过节时候譬如“新年快乐、中秋快乐”这样的群发消息。

        陈南和合衣躺在床上，盯着聊天的页面。

        他睡不着了，想着她伤心的原因，又不敢唐突的问。

        手机响了一下，他看到余遥遥发过来一个微信名片。

        他面露惊喜之色，忙打开微信加她。

        验证通过，她的微信名字是“青梅煮粥”。

        他不由得发出一声低笑，认真给她备注：遥遥。

        余遥遥发了个两个天线宝宝手拉手一起走的表情包。

        不等他回她的消息就又发来：“要早点睡啊，陈南和同学。”

        他看到她对他的称呼愣了一下，随之回了个：“嗯，你也是。”

        余遥遥手指在手机上划了几下，回了个：“好滴。”配上小兔子睡梦中的图片。

        她收起手机，努力把脑子里的话忘掉，坐在陪护的床上裹着毯子靠着墙闭上眼。

        陈南和洗完澡出来看到她的表情包，嗯，偷过来。

        躺在床上还是不住地欣喜，把余遥遥的空间和朋友圈又看了几遍。

        余遥遥是在医生清早查房的时候醒过来的。

        “恢复得不错，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医生笑着对姑姑和她说。

        姑姑听到后很高兴：“真的吗？那谢谢医生，麻烦你了。”

        “之后要好好休养，定期复查。”

        说完他就去其他房间了。

        恢复了精神的余奶奶也开心地笑着。

        余遥遥坐到床边拉奶奶的手：“奶奶，你听到医生说的了吗？咱们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于奶奶笑得眯起了眼睛：“终于不用再花钱了。”

        “哎呀妈，不是让你别担心钱吗？我这边还有呢。”姑姑于梅将目光放在余遥遥身上，满是欣慰：“这几天咱们遥遥也累着了，又是上班又是往这边跑。”

        余遥遥摇头：“我不累，只要奶奶能好起来。”

        于梅高兴道：“这不是好起来了嘛，等出院了就把你奶奶接到我那儿，你也不用担心了。”

        “要不还是住我那里吧？”

        “听话，你们年轻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整天上班不在家，你奶奶一个人也孤单，住我那儿有时候我和你姑父上班了家里还有两个小的陪着。”

        余遥遥觉得姑姑说的有道理，也就没强求。

        余梅见她不再执着，拉着余遥遥的手：“今年你去姑姑家过年，咱们一大家子热闹热闹。”

        余遥遥笑着点头。

        -

        安抚了奶奶后，余遥遥回家洗了个澡。

        她穿着毛绒绒的睡衣，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靠在沙发上给许甜发消息：

        青梅煮粥：【你猜我昨天晚上碰见谁了？】后面带着一个裂开的表情。

        甜甜并不甜：【江智？他又纠缠你？】

        青梅煮粥：【不要跟我提他好吗？我想吐。】

        甜甜并不甜：【那是谁？】

        青梅煮粥：【你记不记得陈南和？】

        那边停了一会儿才发过来：【陈南和？高中的陈南和？】

        余遥遥发了个对号给她。

        半晌不见回消息，余遥遥正要发个【？】，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上面显示“大甜”来电。

        她用毛巾将头发包住，打开免提：“喂？大甜？”

        那头传来许甜不敢相信的声音：“你说你遇见了陈南和？你怎么遇见的？”

        余遥遥将昨天晚上的事告诉她。

        “你还吃了人家的烤红薯，挺不见外啊。”

        “那是给了钱的，而且我刚开始严词拒绝来着，他又塞了几次。”她为自己狡辩道。

        “他现在应该开了个公司，我之前听高中班长说的，想想他高中的时候真是太惨了，果然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那头的许甜摸着因为怀孕圆圆的肚子感慨地说。

        “他一直学习名列前茅的，次次都是第一。”

        “不，你说错了，有几次不是。”许甜严肃地反驳。

        “什么时候？”

        “高三上学期的期中和期末，那两次我是年纪第一。”

        “你这也记得太清了吧。”

        “那当然，就那两次我超过了他，次次都压我一头。”

        没办法，高中的时候仅有的两次光辉时刻当然要刻骨铭心。

        余遥遥翻了个白眼，这就是学霸的严谨吗？

        “大甜”余遥遥不怀好意的问：“陈南和以前有没有对你有过什么异样的举止？”她实在好奇，忍不住问了出来。

        “异样的举止？”许甜想了想，郑重其事道：“有，他高二那年问我要过你送的手账本，说想看看。”

        余遥遥叹气：“这算什么啊，不就借个东西嘛。”

        “可他从没跟我借过东西呀！”

        看来她想错了？人家就是象征性礼貌地问一下。

        “不说了不说了，老程搞完科研回来了，我去给他弄点吃的东西。”

        老程是许甜的老公，两人都喜欢研究和学习，许甜是研究生在读，她老公是博士后。

        余遥遥无数次想象许甜肚子里的孩子将来是怎样厉害的人物，估计会是个小神童吧。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她边打开电视边回复总监。

        “丽姐，设计稿我发您邮箱了，您有空的话看一看，这次我按照客户的要求在门口右侧加了个置物架，卧室按照比例和色彩搭配加了个白色衣柜。”

        语音发过去后，余遥遥边吹头发边看起了综艺。

        耳边传来吹风机“呼呼”地声响，但她丝毫不受影响，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

        直到头发吹干，她打了个哈欠，关掉电视抱着她的小熊毯子躺在沙发上。

        正当她眯眼准备进入梦乡的时候，门铃却不合时宜地响了。

        她一脸困倦地开门。

        迎面而来一个熊抱，淡淡的玫瑰香气扑在她的鼻间。

        闻香识朋友。确认过香味，来她家的是江词。

        “遥啊，这么多天没见，是不是想念我温暖的怀抱。”江词说着将门关上，一屁股做到沙发上，将余遥遥的厚毛毯披在自己身上：“外面还在下雪，还是屋里暖和。”

        余遥遥看她上面穿着一身长的毛呢大衣，下面又是短裙配光腿神器，脸颊和鼻头冻得微微发红。按照江词的说法，这就是天然的“纯欲”风妆容。

        她无声叹了口气，转身进卧室拿了一床被子放在在沙发上，示意她进去暖和一下身体。

        江词也并不客气，躺在沙发上招呼她：“过来，聊会儿天。”

        余遥遥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然后，某个知名博主很不要脸地将头枕在她腿上，舒服地打开了手机。

        江词给她展示新换的朋友圈背景图：“要不要换上情侣的呀？”

        那上面是一个大黑狼抱着一个胡萝卜，眼神温柔地看向旁边那一抹白。

        余遥遥觉得挺有意思，想知道那另一边到底是不是一只兔子，欣然同意。

        她把手机递给江词：“你给我换吧。”然后去给她洗水果。

        江词高兴了，抱着手机兴冲冲地点了几下。

        然后她发誓，她真的是无意间点到了提示消息。

        “陈南和？不会是我认识的陈南和吧？”她盯着手机疑惑。

        “你在说什么？”余遥遥没听清。

        “这个”她将手机屏幕凑到她眼前，妖娆的桃花眼微微上挑，语调上扬，笑容也逐渐放肆：“是你的新朋友吗？”

        那是一条朋友圈的点赞提示：陈南和赞了

        被赞的是余遥遥朋友圈里最新的那条，

        余遥遥瞪了江词一眼，解释说：“高中同学，偶然遇到的。”

        江词听了夸张地点点头，眼里却是一脸不相信，她好整以暇地摸着下巴故作才想状：“我猜测，他是不是有家公司？”

        轮到余瑶瑶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江词嗤笑道：“谁跟你一样天天在家窝着，跟个小媳妇儿似的。我直播的那个平台软件就是陈南和他们研发的。”

        说完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余遥遥身上的小熊睡衣，想不通地说：“你还认识这样的传奇人物？”

        “”她还吃过传奇人物买的烤红薯呢！

        “他高中时候怎么样？外界说他以前过得穷是不是真的？”江词来了兴趣，拉着余遥遥问。

        她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挺好的，成绩好还团结同学。”

        她没透露陈南和高中的窘迫，在她看来，一个人的私生活不该被拿来成为人们无聊时候的谈资。

        尤其是陈南和。

        他从前的不容易和流言蜚语她也曾亲眼目睹。那一份份用手抄写下来的题目，晚自习最晚熄灭的灯和极其疲惫睡着的课间十分钟。

        虽然高中以后他们再没有见过，但是她知道从少年陈南和走到今天的大老板陈南和中间的艰辛外人永远无法体会。

        就像昨夜，凌晨快一点钟，他给自己买了一杯燕麦牛奶，应该是想要回去的时候睡个好觉吧。

        江词听她这么说倒没觉得有什么，本来外面的人说的就离谱，人家大老板没有点家底怎么当上大老板。

        “对了，我那个房子租出去了。”江词颇为骄傲。

        余遥遥想到自己从前说那个房子肯定租不出去，毕竟是按照她的设计来的，而她一向不会设计。

        “谁呀？别是租不出去你就找的托儿来故意证明自己的吧。”余遥遥觉得江词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谁说的？我合同都签了，而且是高价租出去的。”她笑得像个二傻子：“我一看那人像是有钱的，就往高了说，没想到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谁呀？”

        “不认识，反正姓周，长得也还凑合。”

        余遥遥点点头：不论如何，能租出去总是好的。

        -

        中午的时候江词没走，在余遥遥这儿吃了饭。

        对于她这种蹭饭行为余遥遥早已见怪不怪。

        她正吃着，手机里发来一条消息。

        是陈南和发来的：“好点了吗？”

        她一愣，他昨天看出来自己心情不好？

        “嗯，我挺好的。”发完她又觉得好像不近人情，于是又跟了一句：“吃饭了吗？”

        那边回得迅速：“还没，你呢？”

        “正在吃。”

        “那你好好吃饭。”

        “嗯嗯，你也不要老是忙工作，注意休息。”发完这一句她将手机放下，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米饭。

        那边的陈南和用食指无意识地点了点放在面前的文件，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助理周安走过来，将租房合同递给他：“陈总，房子租好了。”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他随便翻开看了几眼，目光却停留在甲方签字的地方。

        那里潇洒豪放地写着一个名字：江词。

        陈南和对这个名字很熟悉，他曾在暗地里看过很多遍余遥遥的空间和朋友圈，知道江词是她大学的室友。

        他蓦地露出一个笑容，抬起头对在旁边恭敬站着等候的周安说：“谢谢。”

        谢谢他阴差阳错制造出的巧合，给了他一个有可能拉近距离的理由。

        周安对他的话不觉得意外，他们老板对每个人都是彬彬有礼的，会对自己道谢也在他意料之中。

        但，他老板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他想不通，笑着回应：“这是我应该做的，就是房子那边房主说可能要一两周才能收拾整理完毕，可能到时候才会拿到钥匙。”

        “好。”坐在那的男人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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