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远路

转眼到了国庆节假期，余遥遥和许甜商量着假期该去哪儿玩。

        “遥，你白天来我家学习，晚上咱们去夜市玩呗！”许甜觉得自己的建议实在完美。

        一听到学习余遥遥就摇头：“国庆节之后到元旦之前都没有假期了，之后再学嘛大甜。”

        她讨好地笑了笑，杏眼弯弯，一副乖巧可人的一眼。

        故作撒娇的语气使得陈南和侧目，便看见她掏出自己做的小本子，翻开到某一页，自觉得意地分享她的假期计划：

        “七天的话我要先玩六天，然后留一天写作业。第一天我去古城玩，第二天去蓝湾，第三天去游乐场，第四天去海洋馆，第五六天还没想好。”

        许甜哭笑不得：“你还真是心大呀！一天作业可以写完吗？”

        那当然不可以了，不过

        “不是有你吗？”她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再不济还有陈南和，反正每天的作业都是抄他的。

        “不行，你要自己做。”许甜意正言辞地拒绝。

        她只得看向陈南和：“那我”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陈南和微微笑着说出拒绝的话：“不行，我答应你的前提是你要弄明白。”

        余遥遥点头：“我会弄明白的。”

        对上陈南和似笑非笑的目光，她顿时有些心虚。

        她的作业完全就是复制粘贴。

        可是她真的不会，她每天弄懂上课讲的知识就很费劲了，那些老师精挑细选的大题难题她实在没有精力去钻研，每次都是一知半解。

        她想问许甜，可是到底两人现在是斜前后桌，不管怎样都极其不方便。

        她有时候也会往陈南和那边看，可是他似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写题，下课有时候他也会疲倦的睡觉，她也不想去打扰他。

        况且，每天晚上她回家的时候他都还在学习，他似乎真的特别喜欢做题。

        她有些尴尬，眼睛里祈求的意味越发明显：“那些题目有些我理解不了。”

        有时候陈南和真的觉得她像一只小猫，什么也不用想，每天吃吃睡睡，还特别会撒娇讨好人，让他实在不舍得拒绝。

        “为什么不问我？”他的声音带了些难堪，身体也变得有些僵硬。

        明明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但是还是会忍不住觉得是不是她嫌弃自己，就像那些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人一样。

        余遥遥看到了他眼里闪过的落寞，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小心，她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他喜欢给别人讲题？

        她嗫嚅地开口：“因为我脑子笨，可能一遍也不明白。”

        她无奈而又小心的语气和一副不争气的样子将他逗笑。

        “你要是不嫌烦的话那我以后就问你了。”

        “我不会嫌你烦。”他看着她，眼里似有汹涌波涛，而后化作万丈柔情。

        见他这么说，余遥遥又再次厚着脸皮：“那假期作业也让我抄吗？”

        “”

        说来说去又回来了。

        最后她还是成功用自己那对学习为数不多的热情哄得陈南和答应。

        国庆假期果真如同她说的那样玩玩闹闹，余奶奶对她学习要求并不高，但提供的生活质量一直都很高。

        她每天一觉睡到中午，下午去外面玩到晚上回来玩手机看电视，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到了最后一天，她才略微感到一丝危机感。

        看着书桌上各科布置的作业，她陷入了沉思。

        良久，她掏出手机翻找□□群，开始找陈南和的联系方式。

        只是她在群成员里一个人一个人找了四五遍，都没有发现陈南和的名字。

        他没加群？

        她又给许甜打电话：

        “为什么群里没有陈南和的联系方式？他看着也不像是那种不合群的人呀？”

        许甜早就写完了作业，边吃水果边回答她：“大姐，你了解过你同桌吗？他们家哪有钱买手机？”

        她当然没有了解，只知道他学习很好，比较低调。

        “遥遥，你知道陈南和几岁了吗？”

        “十六七岁？”她不明白许甜为什么这么问。

        那头叹了一口气：“他已经二十岁了，班里的同学有时还经常议论他。”

        听了这话，余遥遥瞬间沉默了。

        她想起陈南和总是一个人做题，不和人讨论。

        二十岁上高二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会被身边的人暗地里指指点点，偷偷议论他的出身他的家庭，这个年纪的高中生总是喜欢报团取暖，所以他没有朋友，总是一个人坐。

        许甜的话还没完：“我之前听他们说他姐姐高三了，学习成绩也挺好，但是和他一样没有学习资料，每天只能借别人的来看，也是被孤立。他们吃饭都只吃最便宜的，而且经常馒头配水。”

        一个人多穷才算穷呢？余遥遥想象不到没有手机和钱去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那种痛苦和无力感。

        只是，陈南和是真的很累吧，可是他还总是笑着说话，他知道那些人心里看不起他，可是解答大家难题的时候却依旧有耐心。

        挂了电话，她去了姑姑家。

        表哥林景刚刚毕业，那么他的学习资料应该跟今年的出入不大。

        姑姑余梅笑着问她：“怎么今天这么爱学习？”

        她笑了一下，撒娇道：“我一直特别爱学习。”

        就是学不会。

        “明天是不是要上学了，你作业写完了吗？”做家教的表哥回来了，一板一眼地问。

        “快了。”余遥遥有些怕他，拿起东西就要回去了。

        林景看着她出门的身影愣了一下，他只是随便问问，为什么跑得这么快？

        余梅嗔怪地打了儿子一下：“你看，我说让你多笑笑，你妹妹都吓跑了，往后谁家姑娘喜欢你。”

        他面无表情地扯了下嘴角，转身进了房间。

        -

        到底余遥遥还是没写完作业，她周一起了个大早，然后来学校补作业。

        当然，心里还是很希望陈南和来的也早一点，这样还有的抄。

        人都还没来，班里只有三四个人在聊天。

        见了她，主动打招呼道：“余遥遥，你怎么背那么重的书包。”

        她将鼓鼓囊囊的包放在桌子上，气喘吁吁：“书多呗。”

        “真羡慕你，家里有钱还住在城里，可以走读。”

        她笑而不语，这有什么可以羡慕的？说的人多了，她变得很烦这类的话。

        没一会儿就有人进来了。

        他拎着那像是破布拼凑成的布袋，淡然地到自己的座位上，身上还带着秋天的丝丝凉爽，伴随着坐下来的动作一缕皂角香飘过来。

        余遥遥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双眼亮晶晶的。

        陈南和冷厉的周身逐渐温和，将自己的作业递给她，然后趴在桌子上闭目。

        实在是又累又困，不一会儿就传出了清浅的呼吸声。

        余遥遥疑惑他的异常，伸着手去关门，怕他着凉。

        然后自己就开始专心致志地补作业。

        她来得早，距离上课时间还有一两个小时。

        过一会儿耳边传来轻轻的敲窗声，她抬头向窗外看去。

        那是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子，身上穿着和陈南和一样的衣服，皮肤有些暗黄，眼睛周围还有一些淡淡的晒斑，此刻脸颊也有些红晕。

        她无声地指了指余遥遥身边的陈南和。

        余遥遥连忙打开窗户询问：“你找陈南和？他睡着了。”

        陈雪华第一次知道弟弟还有同桌，还是个这么好看的姑娘。

        她扎着丸子头，将小巧的五官和有些婴儿肥的脸全部露出来，杏眼里满是疑惑，脸颊红润白皙，嘴唇是淡淡的粉红色。

        她有些惊讶，随即将攥在手里的五块钱给她：“我是他姐姐，他今天起得早没吃饭，又从家里一路跑过来，帮我把钱给他，让他一定要吃饭。”

        这是他姐姐？余遥遥愣愣地接过，一时没反应过来。

        “跟他说不够的话来找我。”陈雪华嘱咐她。

        说完就要走，却被余遥遥叫住。

        她将自己从表哥那里找到的学习资料从书包里拿出来，边递给她边说道：“姐姐，这是我表哥的高三资料，他是今年夏天刚毕业的，应该还能用，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你拿去用。”

        陈雪华看着她手中七八本厚厚的资料，眼眶渐渐湿润，默默接过：“谢谢你。”

        “没事，陈南和每次都借我抄作业，还给我讲题，你们学习那么好，肯定将来特别厉害。”

        陈雪华被她的话鼓励到了，对她笑了笑：“所以他今天五点钟就起来，走了一个小时的路从村里走到县城，因为要把作业给你抄？”

        余遥遥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辛苦，脸慢慢红了，心里逐渐愧疚起来。

        陈雪华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引起她的歉意，连忙说：“也不全是因为你，我们家离得远，每次都要走路过来，本来就是要早点起来的。”

        等陈雪华走后，余遥遥歪头去看睡得很沉的陈南和。

        他眉头舒展，那双总是专注认真的眼睛紧紧闭着，可脸上却一脸疲倦，嘴唇也微微发白。

        五点钟从家里走路过来，连早饭都没有吃，身上也只穿着单薄起球的格子衫，在阵阵寒意中迎风走着。

        这是她第一次发现陈南和长得很好看，也是第一次这么真实地感受到他的辛苦。

        一个小时的路用脚走过来，可她平时连去只隔了一条街的许甜家都是骑电瓶车或者打车去的。

        她突然就觉得心里特别难受。

        她想，以后假期作业不再抄他的了，至少要让他吃了饭再去走那么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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