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才不要和你做朋友呢

钟离接下来一个星期基本是三点一线，客栈--破庙--西厂。

        西厂的人已经完全对钟离每日的到访熟视无睹了，而作为提督的汪植每日除了上朝，管理西厂的事情，还多了两件事情：给钟离擦药和去悦来客栈吃米粉。

        日子一眨眼便到了冬至日，天气开始变冷了。

        早上钟离站在房间门口，用手哈着气，能看到很大一块雾气，喃喃道：“不知不觉都在这里待了快一年了。”每天到了晚上都是累成狗一样趴在床上不想动，一闭眼一睁眼就到了早上，都快忘记自己曾经是个现代人了。

        因为是冬至日，所以来吃米粉的客人不多，大家都赶着回家和家人一起吃冬至饭，于是，钟离也关门的早，她在做一桌子的菜，将小南小北留下来和自己吃了一顿晚饭，然后还逼着两个人吃了一大碗汤圆才放回家去，为什么要说是逼呢，因为钟离太久没有做饭菜了，所以一时没有控制好量，做多了，三个人吃的饱饱的。

        到了平时汪植来的那个点，钟离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却迟迟不见他，有点郁闷的想是不是被贵妃和皇上留在宫中了，毕竟今天也算是个佳节，按照他受宠的程度被留下来的可能性很大。

        正当钟离打算关门不等了的时候，一只手抓在了门缝中，“钟老板这是不打算等我了吗？”

        听到这个声音，钟离只剩下惊喜，她将门打开，看见门外笑盈盈的人的时候，只觉得满心的欢喜，“你来了，快进来吧。”说完便侧过身让汪植进门。

        待汪植坐下以后，看着钟离放在他面前的一碗汤圆挑眉默默不语，钟离见他不动勺子，问：“怎么了？你在宫中吃过了？”

        汪植沉默了片刻，在钟离希翼的眼神中，将一颗汤圆放进嘴里咀嚼，然后咽下去，钟离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我包了好几种不同甜味的，你再吃吃别的口味的。”

        但是见他又放了一颗进嘴里之后皱着眉头在咀嚼，钟离见此拿过他手中的勺子也舀了一颗进嘴里，嚼了嚼，然后便吞了下去，接着小心翼翼地问：“是太甜了吗？”

        汪植已经不能用震惊地心情来形容此刻他该有什么表情，她刚刚用的勺子可是自己已经吃过的了？

        等到钟离又问了一次，他才回过神来，沉默地点了个头，钟离便把勺子放回他手里，说：“那下次我给你煮没那么甜的，现在你先凑合吧，冬至就得吃汤圆。”

        汪植低下头继续吃对于他来说本应该特别甜的汤圆，此刻却不觉得很甜了，因为他满脑子都在想他和钟离算是吃了对方的口水吗？

        而钟离则双手托腮看着汪植将一碗汤圆全部吃下去。

        晚上汪植回到西厂的时候灌了好几壶水，才将嘴里的甜味冲淡了些许，坐在椅子上摸着有些圆鼓鼓的肚子无奈的想，明明他不喜甜食，今天居然吃了甜的，还吃了一碗，是因为不想看到钟离失望的眼神吗？

        还有，他和她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今晚注定是汪植的无眠之夜，面对两个问题，他没有准确的答案，而扰得西厂督公失眠的主人公却一觉无梦到天亮。

        冬至过后便很快要过年了，因此，不管是宫里还是西厂，都事务繁多，所以汪植要两边跑，以至于没有空再到悦来客栈吃钟离煮的米粉。

        而且冬至那晚汪植过去的时候特意跟钟离说了一声，让她晚上早点关门不要再等他过去，因为最近人贩子特别猖狂，所以让她最好连破庙都不要再去了，那些小乞儿有汪植派人照顾着。

        知道汪植不会再来是一回事，但是惆怅又是钟离的另一件事了，她最近跟失恋了一样，每天只要忙完一停下来就在想汪植，想他正在做什么事情，会不会也想到她；想他在忙的时候有没有吃好饭，有没有饿到；想他做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安全，有没有受伤。

        小南和小北盯着吃饭吃到一半在发呆的钟离就觉得一阵头疼，俩人对视一眼，都从中看出了无奈，实在是想不明白钟离会因为什么事情这般魂不守舍的。

        也不怪小南小北不知道钟离在想汪植，他们虽然知道汪植晚上会过来吃米粉，但是却想不到他们的老板居然喜欢上了他，还为他茶不思饭不想的。

        两个小朋友吃完了饭以后，小南说：“阿离姐姐，阿离姐姐。”

        钟离听到了回过神来，嘴里还咬着筷子，说：“啊？”

        小南叹了口气，说：“阿离姐姐，你到底在想什么？饭都不吃了。”

        钟离这才看看自己的手上正端着碗，桌子上还有好多的菜没有吃完，如梦初醒般，说：“没想什么，你们吃完了是吗？那早点回去吧，自己去柜子里面拿钱，我都装好了。”

        “好。”两个小朋友应着就站起来往外走。

        钟离不放心地又说了一句：“必须拿啊，不拿我就送到你们家去。”

        小南笑着说：“阿离姐姐，我们知道了。”

        听她这样说，钟离才放心继续吃自己的饭。

        开始过小年的时候，悦来客栈也跟着关店休息，小南小北也在钟离的要求下每天一日三餐都到客栈吃饭，不过，汪植依然没有出现。

        过年的时候，钟离作为长辈给俩小的包了红包，而除了这件令小朋友开心的事情以外，就没有其他的了，而她的每天都是窝在院子里自制的吊床上度过。

        成化十二年。

        今日刚好是春节的最后一天，而钟离跟往常一样，到客栈前面看看门锁好没有就打算继续到后院窝着，结果却听到门被敲了起来。

        钟离被吓了一跳，没敢直接开门，一直没有出声，而门外的人见一直没有开门，便出声了，“钟老板可在？”

        这个声音，就算是很久没有听到，钟离也不敢忘，她惊喜地跑过去拉开门，便见到日思夜想的人了，喊了一声：“汪大人。”便一直定定地看着他，多久了，前前后后也不过是两个半月，但是钟离却感觉是好久好久没见了，真是应了那句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而汪植也被钟离那惊喜的表情逗笑了，“钟老板，你这是什么表情，莫不是不欢迎汪某？”

        这一句话一出，吓得钟离忙摇头摇手，说：“不是的，不是的，是太久没见到汪大人，甚是想念。”

        一句“甚是想念”，让汪植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说：“钟老板说笑了。”

        钟离心里打鼓，眼睛却很认真的看着汪植回道：“没有说笑，我们难道不算是朋友吗？朋友想念朋友不是很正常吗？”她知道这件事情急不来，所以也没有打算那么快挑明自己对汪植的感情，俩人确实是见得多，可也没有那么快让钟离爱上他，最多是喜欢跟他待在一块，跟他说话聊天，像朋友一样。

        汪植沉默了，原来只是朋友啊。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觉得失落，难道这不是他想要的吗？抛开心里的杂念，汪植抬头笑道：“钟老板说的对，我们是朋友，自然可以互相想念，不过，汪某却比较想念钟老板的手艺。”

        钟离听他这样说，倒是松了一口气，便笑盈盈道：“想念手艺也算是想念我了，我接受这份想念，汪大人里面请吧。”

        吃完米粉以后，汪植倒没有像往常那样早早地离开了，在院子里面慢慢地散着步，然后便看到了钟离自制的吊床，站在旁边好奇的观察着，钟离收拾完厨房出来以后看到的一幕便是堂堂西厂督公汪植正一脸好奇的盯着现代吊床看，一脸的求知欲。

        其实钟离也不知道现在这里是否有吊床这种东西，她就是有次想在院子里面做荡秋千，但脑子一转就又想弄个吊床出来，白天窝在吊床上边晒太阳边睡觉是最舒服了。

        钟离悄悄地走到汪植的身后打算吓他一跳，却不想他此刻开口了，“这是何物？”

        “？”钟离有些郁闷，他怎么知道自己在他身后。

        汪植转过身看到钟离的表情，弯起眉眼，笑道：“下次要吓人记得站在一个没有灯的地方。”说完，他便指了指地上的影子。

        钟离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也跟着笑了起来，谁知汪植又说：“当然，主要是钟老板身上的铃铛声，你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汪某就听到了，所以就算刚刚你用手握住铃铛也没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汪植今晚的笑容比以往的要多得多，不过，钟离突然不高兴起来，叉着腰嘟着嘴说：“汪大人，咱们都是朋友了，你可以直接叫我钟离的。”

        汪植一听，挑着眉说：“钟老板不也是叫我大人吗？”

        于是，钟离展颜一笑，伸出右手说：“你好，我叫钟离。”

        汪植看着她的手，不明所以，钟离见他不明白，便自己伸过去握住他的右手，然后很快就放开了，汪植盯着被她握过的右手，好久没有被人这样温柔地握过了，从他幼年入宫到现在记忆中只有被贵妃娘娘这样握过，从那时候的他便下定决心要好好报答贵妃娘娘，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学着坚强。

        记忆一点一点被打开，汪植咧着嘴笑了，抬头看着钟离说：“我叫汪植。”

        钟离见他回应自己了，便想更得寸进尺些，趁热打铁说道：“你也可以叫我阿离。”

        汪植听后直直地盯着她看没说话，钟离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正好眼睛瞥到吊床，便走过去踮着脚坐下，然后拍拍身边留出的空位，说：“来坐。”

        汪植便也学着她坐下。

        夜空下，两个人肩并肩坐在吊床上。

        钟离悬空的脚慢慢晃了起来，说：“这是吊床，躺在上面睡觉可舒服了。”

        汪植听后勾唇笑笑没说话。

        钟离扭过头去看他，见他满脸的不信，便“腾”地一下跳下吊床，握着汪植的肩膀要让他躺下，汪植也顺着她的意慢慢躺了下去，双手压在脑袋后面，眼睛刚好可以直接看着天上，倒不用特意仰头。

        确实舒服。

        汪植心里这般想着，却也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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