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注定被网暴的人

裴家的消息，比公开的消息来得快得多。可按说公安那边还没有公布调查结果，学校里就已经把王端康的位置给挪掉了。

        当然不是指把他的桌椅拿出去扔掉——而是带了新同学进来，让她就坐在王端康的位置上。

        有人忍不住问：“那王端康呢，他不回来了？”

        话音未落就有其他同学帮他解答：“他回来也不能坐在这里了啊。咱们不是按月考成绩调班么，他就是回来，还能考前五十名吗？”

        原先说话的人，点点头，也不提什么了。

        高三生之间的竞争，说残酷自然是谈不上，可没有多少人情在里头，也是真的。大家最多也只能多关心一下朋友和暗恋的人。至于别的同学，成绩如何，前途如何，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要说兔死狐悲，也要等高考成绩出来再说。更况王端康，在他们眼中都不算是自己的同类呢。

        重点班里，成绩差本来不算原罪，不合群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因为人家成绩好就造黄谣污蔑人家，还请了水军公司来炒作，谁能说他是个好人呢？

        出去了也好，甚至有人还说，真坐牢了，也好。

        这么一个变态，今天能在网上说别人的坏话，明天说不定就能在同学杯子里下毒——别的不说，化学试验室的药品里，能把人直接送去医院甚至送去公墓的，也不在少数。

        从学校实验室里偷药剂，不比在网上连黑三家水军公司的电脑容易多了？

        齐妙还说呢：“幸好熹熹每天喝的都是矿泉水，没带杯子来，否则……”

        李微熹心知王端康哪有那个勇气——嘴上却说：“可崔澄用的是杯子啊。”

        齐妙的脸色立刻一变，情不自禁往崔澄那边看了一眼，像是想站起来，但最后还是没动弹：“他……应该没事吧？他又不是第一名了。”

        李微熹看看她，嗤地一笑。

        哎呀，小少女。

        “我帮你问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要是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

        齐妙连忙点头，点了两三下，才意识到不对：“什么叫帮我问问他，我干嘛要问他啊，你想知道你问，你不想知道，就别问了！”

        李微熹“哦”一声：“我想知道，他要是被下毒了，我刚好让我的律师追加一个被代理人，一起起诉。”

        齐妙挑挑眉，不置可否的样子，大课间一起去卫生间，还忍不住小声问：“你问他了没有啊？有没有不舒服啊？”

        “他说没有。”

        齐妙本来憋着一口气的，现在都喘上来了。

        就怎么说呢，小姑娘家，心事是瞒不住人的呀！李微熹发信息跟崔澄说，崔澄还红着脸瞄了她们俩座位这边一眼，然后回复：“我要是去医院待两天，她会不会跟我表白？”

        “……她未必会表白，但校长和主任一定会去找你，然后你还会错过这次月考……”

        “你能不能浪漫一点儿？有点儿想法好不好？比如说阳光洒满医院的白床单，她匆匆闯进我的病房……”

        “然后我去提醒护士站的小姐姐，把她抓出来，别让她打扰你休息？”

        “你是王母娘娘吗？”

        “啧，我只是个理智的女人，不能允许你们这样葬送自己的高考成绩。”

        “我的高考还要担心吗？”

        “我担心齐妙……你，你爱咋咋样，你考不上t大的话，等着我们家老裴暑假回来，我们一起疯狂嘲笑你。”

        “你跟裴勋就没有浪漫地相处过吗？那能不能成全一下我们？”

        李微熹一撇嘴，正要回复，却瞄到外头似有人影闪动。第一时间把手机扔进桌洞——就看见班主任从外头进来，敲了敲崔澄的桌子：“你，出来一下。”

        崔澄跟着老师出门，对着李微熹拼命比划杀鸡抹脖子的表情。

        李微熹当没看见，把手机递给齐妙。

        齐妙看完对话记录，一抿嘴唇，从立在面前的参考书丛中抽出一沓英文单词表：“他想得美。”

        崔澄从教室外头回来就跟老鼠似的，回到自己座位上，不再畅享什么装病骗齐妙去看他了。李微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当天下午，班主任就给开了班会。

        大家原以为她要说王端康的事情，没想到，班主任说的，还是早恋和高考的事情：“有些同学分不清轻重缓急啊，你们急着谈什么恋爱呢？考完试再谈恋爱，不行吗？还能一起报志愿，不浪漫吗？啊，老师也知道你们这个岁数，有些情感不太容易控制住，可是，有些女孩子就做得很好啊，人家的成绩在稳步上升啊，有些同学啊你得跟人家坐得住的同学学习啊。”

        ——李微熹这是第一次看到崔澄挨老师敲打。

        倒是齐妙，看着没抬头，双颊还粉扑扑的，嘴角倒是忍不住往上翘。

        做得很好，成绩稳步上升的，不就是齐妙嘛。

        不过崔澄的脸皮到底还是可以的，要是脸皮薄，他也干不出转学来一中的事情了。等班会结束，就来找李微熹：“来来来，李同学，跟你学习学习，怎么才能坐得住？”

        “老师又不是说我。”李微熹光速收拾桌子准备溜。今天星期一，她虽然是要上晚自习的，但上晚自习前很可以溜出去，去启乐荟吃点儿好的，买杯奶茶再回来。

        她买了一辆自行车，回家当然是不能骑单车的，但骑去启乐荟吃个饭，逛十来分钟的饰品店，总是可以，这就当是健身。

        ——要不是因为她成绩好，这每天骑自行车出去吃吃喝喝，恐怕也是要被老师骂的。

        齐妙就不敢这么的，虽然李微熹一再邀请她：“你就坐在我车后座上，我带你去”——按说不会花什么时间，可她不敢。

        她啃一个卷饼，再喝一杯咖啡，又有时间温习十来个单词了。

        崔澄怎么不知道老师在说谁，可总不能问齐妙吧。班主任就是看了他的手机，才训他的。

        他当时还很不够意思地表示，裴勋和李晴熹也早恋啊。

        班主任冷静：“可是裴勋又不是我们班的，而且李晴熹考了第一啊。”

        崔澄哪能想到自己要被如此公开处刑，但转念想想倒也是个在齐妙跟前发言的机会，这才来找她们。没想到，李微熹就这么跑了。

        而齐妙抬起头，看着他：“你想跟我探讨这个问题吗？”

        崔澄心里一喜，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你有什么法子吗？”

        “换个软点儿的座椅垫子。”齐妙答得很严肃，崔澄差点儿被口水呛到，脸色涨红看着她，一时拿不准她是不是想开玩笑。

        她不生他气了？

        虽然已经快一年了，但这是齐妙第一次跟他说“作业交给我”“麻烦让让”之外的话。

        他在解题时转得那么快的脑筋，此刻竟像是被大团大团的云雾包住，在转，但转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齐妙也收拾东西起身了：“我去食堂，你……”

        “一起去？”

        “我就去买瓶水……晚饭熹熹会给我带的。”

        “那你等等，我去我去！”崔澄差点儿就要伸手把她按回座位上，可齐妙扑哧一声笑出来了，点点头：“那你拿我的饭卡去。”

        崔澄捏着齐妙的饭卡出了教学楼，才终于喘过一口气。初春黄昏时分的风，带着凉丝丝甜滋滋的意思，吹在脸上，他居然觉得双颊的皮肤烧得有些疼胀。

        但想到她今天和他说话了，还允许他帮她买水了，崔澄就觉得，心里有个鸽子，在扑扑地飞跳。

        手上捏着她的卡，也仔细看了又看——卡面上贴着海贼王的卡贴，她喜欢海贼王？

        等到了食堂才想起来，没问她要买什么水，再打电话过去，心里还不安得很。

        齐妙当初怀疑他和谭莎的时候，可是把他们的手机号都拉黑了。

        拨过去竟然被接起来了，齐妙的声音好像还带着笑，笑得他手上握着饮料瓶子，简直都想自己先喝一口，浇浇心头那蓬火。

        齐妙并没有跟他多说什么，可他就是觉得，自己离成功不远了。

        坐在位置上发了一整个晚自习的呆，等下课了，第一时间蹦起来，想问问齐妙需不需要他送她回家。

        结果发现齐妙跟李晴熹走，多少有些失落——李薇珑这阵子没有演出，每天晚上来接女儿，顺便把女儿的小姐妹送回家。

        这一看，简直觉得先前的爱情助力小李同学碍眼。两天后赶上月考，卷子都还没发下来，捏着笔就在心里发誓，这次非得考过李晴熹不可。

        结果微妙地比李晴熹低了05分。

        这再往后，可就没有报仇的机会了：三月初上这一轮月考，已经是学校自己组织的最后一次。再往后，每周一次模拟考，等到了五月，才有市里几所重点，组织几次联考。

        联考，那可就是全市排名了。考得过李晴熹还好，若是他考不过李晴熹，李晴熹又考不过别人，那真是要没有脸面见人了。

        压力巨大，崔澄终于拿出状态来了。

        可李微熹也没打算给他让路啊。她三月份顶着网暴考了全年级第一名，难道能在无事发生的时间里退步？

        模拟考的时候二人互有胜负，联考倒是让崔澄夺回两次头筹，争来抢去的，倒是让实验中学眼红。

        实验中学的第一名，反倒考得不如一中的前二——可崔澄是在实验中学读了前两年啊。

        本来，他应该是实验中学的骄傲的，怎么到了要高考、好宣传的时候，反倒去给对手站台！

        也不知从哪儿来的风声，就在高考前一周，网上有许多人开始放风声，说崔澄是一中花了大价钱挖过去的，就是为了在高考中击败实验中学。

        “就算别人学校花钱挖，也不应该去啊，怎么这么没义气？”

        “缺德，缺钱。”

        “一中是怎么回事，出诈骗犯，还出这种人？”

        “嗨，学校能干出来掏钱挖人家优等生的事儿，当然就能教育出诈骗犯啊。”

        李微熹是跟她的代理律师聊天的时候才知道这事儿的，她连脸上的笑容都要保持不住了。

        崔澄这是什么命格？一定要在高考前，挨一道网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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