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李彦最近很喜欢上学，穿着干净的校服，背着书包。王翎羽看见了就想起那首歌，“太阳天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炸药包。”王翎羽唱给李彦听，李彦笑弯了腰，说，“我是来好好学习的。”看见了，问，“脖子怎么了。”王翎羽故作镇静的说，“没事儿，拿剪刀划了一下。”他伸手要去摸，被她挡住。“还疼呢？”他问。“嗯。”王翎羽只得说。

        李彦说，“我家里有药，我这就去给你拿来。”王翎羽说，“你不是来好好学习的吗？”李彦说，“我找人去拿。”王翎羽皱着眉头看着李彦，李彦无辜的说，“不拿就不拿，干嘛生气。”

        虽然天空是灰蒙蒙的，虽然风刮起来，必须要蒙着纱巾才能出门，虽然连绿叶上都有煤尘，但各种各样的花开起来还是缤纷绚烂的，深红的浅红的桃红的，黄的白的，一大片一大片的，雾啊纱啊一样的，弥漫在路边，太阳打到叶子上还是能闪出油亮油亮的光，风还是能带来清爽和凉快。

        张爱芬正式调到了妇联，夫妻二人都成了大矿的正式工。公房也批下来了，只等着过几天旧住户搬走。

        下午放学，出了校门，王翎羽看见小宁和几个女生站在学校马路的对面柳树荫下抽烟，那几个女生不是镇中学的学生，都打扮入时。王翎羽站在马路这边看着，失去一个朋友的滋味很难受。她慢慢往东边走，不时回头看看小宁。两个打扮流里流气的男生从王翎羽身边路过，一个说，“这个放进去，据说喝了就听话。”人已经走过去，迎着小宁她们打招呼，竟然聚在一起，朝西边去了。

        王翎羽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心里疑惑，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看见小宁他们已经走出老远了，不由得有点担心小宁，也朝西跟下去了。

        从艺专的丁字路口一直往北，是松果镇最繁华的一条街，叫新松路。新松路上有电影院，歌舞厅，游戏厅，台球厅，录像厅，棋牌室，其他各种小杂货店铺，小吃铺，还有一家装修豪华的大宾馆，据说整个这条街都是孙老六的生意。每天街边都放着各种音乐，大音响摆在路旁，也不知道是谁家放的，总有人在路边招呼，人气十足。

        王翎羽眼看见小宁他们来到其中一家，等她追过来已经进去了。王翎羽鼓了鼓勇气，推开两扇木头门，里面是一个售票台子。王翎羽想，忘记看是什么地方了，竟然还要买票，她可没钱，却听见售票台子后面的人说，“进去吧，女的不用买票。”王翎羽犹豫了一下，推开了里面一层的门。眼前一黑，霓虹闪耀，音乐震天。

        四周有座位，底下是一个圆形大舞池，舞池上的霓虹灯闪来闪去，四周的座位处却显得很黑。王翎羽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很是胆怯，这么黑，怎么能找到小宁？

        她有点不知所措，但是既然来了，她挨着门边走，眼睛往里面张望，不知不觉离开了门一段距离，忽然看见了小宁。小宁不知道是什么神使鬼差，自己站起来低着头捂着脑袋，好像怕被人发现一样，往门外头跑了。其实那是因为小宁看见了王健康，她怕被她哥骂，捂着头逃走了。

        王翎羽并没有看见王健康，她一看小宁走了，自己也赶紧要出去，却被一个人拦住了。

        这人似乎是喝多了，一身酒气，嘻嘻哈哈的说，“小妹妹，我看你半天了，你是不是找我呢呀？”王翎羽一看，完全不认识，扭头就走。

        她往左，那人就在左边挡，她往右，那人就往右边拦，开始说出一些不堪入耳的话，纠纠缠缠，最后终于动手了，把王翎羽按在墙上。王翎羽大叫，音乐声太大，根本就没人注意。那人猥琐的说，“哪个学校的？脸好嫩，哥摸两把就让你走。”说着就在脸上捏了两下。

        王翎羽使劲挣扎推搡那人，正在纠缠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冲出一伙人，将纠缠王翎羽的人拽过来就打，一群人围殴一个，七荤八素的拳打脚踢，打得那人鬼哭狼嚎，满地打滚。

        王翎羽吓得不轻，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个人缓缓走过来，就这么站着，看着打人。光线昏暗，王翎羽却看清楚了，是王健康。

        打了好一会儿，那人发出杀猪似的求饶声，王健康摆了手，打人的才停了。王健康说，“把他那只手架起来。”那人嚎啕着把手拼命往身下藏，早被人按住，把手扣出来，手指头掰直。

        王健康说，“哪个指头摸着她了？”那人哀叫，“我没摸着，我一下没摸着。”一个人说，“康哥给你个机会，你赶紧说，要不，五个手指头都给你掰折了。”那人鬼哭狼嚎的求饶。一个人问，“康哥，我来？”王健康说，“我来。”这个人指着地上的说，“你小子好大面子。”

        王翎羽到此时才反应过来。王健康已经走到那人前头，手扬起来时，已经多个东西，大拇指一按，弹出刀锋。这是来真的，不是吓唬人。王翎羽惊慌的喊出来，“不要。”王健康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冷的说，“没你的事儿。”

        如果这个人的手指是因为自己掉了，王翎羽觉得自己会一辈子也不会安生，“不可以。”她抢到王健康身前。

        “靠边，溅一身血。”王健康目露凶光，要动手了。

        王翎羽不敢去碰那拿刀的手，急切间扶住他的身体，用最柔的声音哀求，“求你，康哥，让他走吧。”她可以感到他的心似乎是跟着她的手动了两下，他没说话，但她知道她已经成功了。

        王健康朝手下人示意松开那人。那人一见机会，挣扎开，站都站不稳，一瘸一拐的，跌跌撞撞的往外逃跑了。刀子一折，隐没在黑暗中。

        王翎羽松了一口气，要松开王健康，却被反手抓住，王健康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另一伙人从对面走来。

        为首的笑呵呵的，老远就喊道，“哎吆，这么热闹，在我这儿，是谁敢惹我们康哥啊？”等走近了，那人却把眼睛眯起来，使劲儿打量起王翎羽来，大概是灯光太暗，看不清楚，又要凑近看。

        王健康把王翎羽的头往自己身上一按，这下她就被完全埋进了他的怀里了，“六爷，我搂着呢就是我的了，你就别看了。”

        孙老六身边一个年轻人嚣张说道，“康哥，是你先弄清楚了，那妞是我们少爷的，小屋里玩过的，你…”话音还没落，孙老六一个清脆的巴掌已经扇过去，骂道，“王八蛋，胡说什么！再胡说八道，我把你的牙敲碎了！”

        那人捂着嘴不敢言语了。孙老六朝王健康笑道，“康哥，那是学生，来我这儿不好，你先让她走，我这有好姑娘，咱们里面玩去。”

        王健康这才一松手，将王翎羽往门的方向一推，说，“回家去，别在外头瞎逛！”王翎羽头也不敢抬头，赶忙冲出了门。

        等到外头冷风一吹，王翎羽只觉得浑身发冷，骨头都给吹透了。她真是肠子都后悔青了，想来松果镇是没人不长眼敢欺负小宁的，如果有，她哥一定会把那人砍死，然后扔进矿上的锅炉里焚尸，恐怕连骨头都留不下来，实在是用不着自己为了王小宁操心。已经是初夏了，王翎羽只觉得风这么冷，浑身颤抖着回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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