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幕山祈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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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影斑驳,两把羽扇上下翩翩,姚烛缨卸了外衫,一手端握着水晶杯,斜靠在轿撵中的软榻之上,眼神放空,信自无聊。
孔武有力、高大强壮的傅营主在国君面前像是一堵墙,一边小心翼翼地为国君遮挡着盛阳照来的方向,一边不敢有半点僭越地悄悄打量着与国君之间的距离。
在主君身边呆长了,自是知道不近不远、不温不火的道理。他出身武将世家,前白虎营老营主傅传贲是他的祖父。傅老营主曾被前国君姚庭铄御赐为虎贲大将军,自那之后,傅老营主便改名为传贲,并殷切地希望家族传承白虎营的勇猛精神,誓为国之勇士,君之死侍。
随侍取了果盘儿来,傅营主接过替上前,犹豫着问道:“主君,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是关于兰信君……,如果真的是他回来了,他要是出现在祈雨礼,那仙侍的计划……?”
“放心好了,他出现也罢,不出现也罢,结果都是一样的。届时仙侍大人会在暗中相助,就算他和梅冼君联手也没什么,惊不起多大的波澜。”
“如此,属下也就放心了。”傅营主舒了口气,又退到了一边。
“这幽山空谷没意思得很,去,找点儿乐子去吧。”一只两尺长的极细的小蛇钻出了姚烛缨的衣袖。
那小蛇通体暗红,在暗红色的鳞片边缘有一圈极细的黑边,背部一排朱红色的鳞片如朵朵四瓣的小花,整齐地从头到尾列成一排,样子美极。它刺溜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那极细的身躯蜿蜒自如,在丛草缝隙间穿行,见不到一丝痕迹,一路向湖水边而来,在垂柳下回转身躯,昂起了它那小小的头颅。
蛇!
落儿对蛇是真的无甚好感,但还不至于失态尖叫,此时的她瞪大了双眼,紧闭双唇,屏住了呼吸。
一只小花针蛇,怎会出现在这里?它的主人就在附近吧?它绚丽的身姿表明它的危险度极高,这种蛇极为罕见,习性则更为怪异。只见它咧开了嘴,吐出了芯子,像人在笑一般。不知它习性的人可不敢随便被这样的外表所迷惑,也许它现在正饿得很,吃人的心都有。
奇怪的是这蛇怔怔地看着落儿,全然不顾其他,以致天恕运转灵力轻松地将它从七寸处捏了起来,它似浑身瘫软一样,没有一丝反抗,蜷缩一团卧在了手心中,看样子舒舒服服地。
“有意思,它找了个喜欢的人。”烛缨随远远地注视着,拿手一指,悠悠地说道:“把水边树下那人带过来。”
云展陪着宁夫人安顿好玄宗弟子后,便来找茗落,却撞见国君的人前来叫走了天恕,满心疑虑的他正欲上前,云儿上前拦道:“云展哥,稍安勿躁,我们静观其变。”
落儿和子苏在听到“放心,没什么事”的安慰后,还是一脸担忧地目送天恕过去了。
这见面的二人各自思怵着,打量着,对方举止气度、样貌形容都是让人眼前一亮的,不管是自负还是自信,竟燃起了浓浓的好胜心。
姚烛缨见那小花针乖乖地伏在他的手心,只当它是喜欢他,天恕将蛇往地上一抛,它便乖巧地回了国君手中,不敢抱怨一下。
“只要是它看中的人要么死得惨惨的,要么——本君会厚厚地赏赐。今日,它心情不错,本君心情也好,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天恕笑道:“承蒙它心情好,我才得以见到国君。看来它是国君的宝贝,国君知不知道,这条蛇从何而来?”
“它自幼就在本君身边。”
“自幼?我怎么听闻二十多年前,花针蛇的主人是一位年轻的女子。”
“你认得花针蛇?”
“略有耳闻而已。只是听闻此蛇绝世少有,富灵性,通人情,也许普天之下也仅此一尾了,它能如此健硕无忧,想必是它的旧主还活着……”天恕看了看略带孤疑的国君,拱手施礼道:“国君,我要的赏赐便是希望国君严查自己的身边之物,为了我大盛千秋万载,昌隆不衰。”
这一席话实实在在地入了国君的心里,想当初这蛇怪异的脾气很和自己投缘,难不成就因为它与自己一般也是易了主的。自己从小离了王府进了王宫,举目无亲,抬眼无情,只与它惺惺相惜,它也顾盼姿态,惹人怜爱。这花针蛇是征太后送给自己的,也因为这个小东西,才对那位继母有了一丝好感。
只是眼前这人难不成知道什么王宫旧事,要么就是个挑拨离间的好手,胆敢置喙本君最信任之物。
烛缨不露声色,幽幽说道:“好,本君记住你了,报上名来,日后好——相——见。”
“乔天恕。”
二人意味深长的一对视后,天恕便告辞了国君。
没过多久,这一路人马又开了拔,齐齐地向着王城而去,一路太太平平地到了王城,这盛世大典也万事俱备了。
只是,刚到的那天夜里,邑都王城内,一家盛装华彩、规模庞大的酒楼便起了大火。火势迅猛,来不及抢救,抢救也是于事无补,只得任它透透地烧了一夜。
第二日引来了群众的围观和官府的封锁。烧透的这家是连一具全尸、一个喘气的也没有了;临户的几家也俱是遭了殃,胆颤心碎,上下哭诉;满条街的门户个个是心有余悸,还不忘趁机标榜着自己,老实本分地做生意总是没错,看死里逃生了,天可怜见。
于是之前的几次失火又被旧事重提,同样的供贵客们饮酒作乐的场所,同样的丝竹管弦日夜笙箫的乐园,同样的菜肴酒水绝佳无二的去处,是个人都觉得它们之间存在着必然的关联。到底是什么将他们连在了一起?一时间王城内也笼上了诡异的气氛。
祈雨礼大典如期来临了。
清晨,阳光遍撒每个枝丫,金灿灿坠人眼。来观祈雨礼的人们早已人头攒动,挨肩并足,熙熙攘攘,纷纷拥挤着向祈雨礼神台观望。
天恕看到落儿有云儿和云展相陪,必是无忧,便也安心地离开,趁着昨晚夜半昏黑来到天幕山,寻了个最佳观位——一棵古树,高耸入云,便在上面挂了半夜。
祈雨礼大典在天幕山山顶的日月台举行。天幕山是王城中最高的山,位于王宫以北,其中古木林立。日月台与南荒的山岳台很相像,只是还要高大雄伟一些,应该说山岳台是仿日月台而建。大盛的诸多典仪都是在这里完成,现在天幕山的日月台便是祈雨礼神台。
金字形的神台上有一个方正的平顶,在这方正平地的中央摆有圆形的雩礼阵。此阵用采自五方的天然五色石柱拼砌而成,参差错落,纷繁复杂,阵法玄妙,围合成一个精美的咒符。
万物皆有灵,自然万物,金木水火土相互感知化生,上古秘术仙法都是以此为根基。
集万人之愿力可以通天经地,而修行高深之人,一人又可以抵万人。大祭司正是以自己的修行转化为愿力,与自然通感,与天地对话,以神识影响物质。那时,万物是你的亲人、朋友,你能感他欢喜,他能知你伤悲。
这一项远古的修行法术精深玄妙,练得却困难重重。而祈雨也正是以愿力沟通天地,五行相助,升腾水汽,得降天雨。
国君姚烛缨和征太后端坐在高高的观礼台上,瑞王次居之。这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让人沉醉,同时又脊背发凉。
终于,大祭司蓝舍儿出现在了围满民众的长长甬道的尽头。她端坐在轿中,顶轿通体纯白,帷幔飘逸,在天圣宫清虚两翼的护法下庄重地前行。梅冼君走在队列的最前端,举步生风,神态威仪。更有天圣宫族人,七宗宗主随行护驾,一派震慑八方之势。
蓝舍儿头上佩戴着大祭司特有的百花冠,这百花冠集一百种鲜花满饰拼缀而成,手执紫金法杖,法杖顶端嵌有一颗晶莹通透的大大的珠子。身着月白披风,上有闪闪的金缂丝,雪白的衣裙,裙摆闪着五色荧光。细瞧蓝舍儿脸堂瑰丽,那瑰丽由脸散射,似化成千百彩丝于一身,与衣裙色彩相融,也是悦目十分。五色化五行,水生万物,此套穿戴依合天规定法,六合礼度。
大祭司落轿后,在随行的护拥下缓缓登上了祈雨礼神台,在高高的雩礼阵前俯望众生,更显肃穆庄重。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司礼高声起:“祈雨礼行!”
只听得鼓声渐起,如翻雷滚动,由远及近,由沉闷到欢腾。钟磬声也合了进来,此起彼伏,如流水滔滔。
“行四拜,请八方神灵!”
日月台上大祭司蓝舍儿带领梅冼君、众宗主等随行一齐参拜四方;观礼台上国君带领征太后、瑞王等国戚厚爵、王公大臣一齐起身端立,跪地四拜。
“行献祭!”
天圣宫族人将进献而来的鲜花绿叶、瓜果美酒、金银玛瑙、珍珠玉器、丝帛锦带等各式珍宝摆满了雩礼阵前的献祭桌台。
“启祝文,行敬香!”
大祭司蓝舍儿朗声宣读祈雨祝文:“感上苍好生之德,行顺佑之光,今祈天降祥瑞,以解万民之苦。恭请诸神灵!”宣读后敬香祈祝。
“升望缭!”
蓝舍儿将祝文置于青铜铸鼎的火光之上,祝文随香烟一并袅袅升腾而去。
“听风咒起!”
急风催骤雨,风起云涌,一时间飞沙走石,迷尘漫天,大作萧杀。
献祭桌台上,花瓣、树叶、帛品等上下翻飞,旋转如龙蛇舞动,登时咫尺之外昏天黑地,怒号森人……
落儿他们那日商议的办法就是在宗主们开启听风咒后,云展会趁势让风吹乱神台,落儿设法登台,并进入到台中央的雩礼阵中。
听风咒后,大祭司也会进入到雩礼阵,而其他人都会进四拜,谢诸天地灵。在这期间进入再出来,万不能被发现。
还有一种特殊情况就是如果鬼车来袭,那时趁乱进入也是可以的,只是那怪物还是不来为好。
云展正在思怵为何还不见落儿,这风却渐渐平了下来。台上台下众人纷纷惊愕,一时手足无措。
此时的落儿刚从后侧登上日月台,还未进入阵中,却远远瞧见国君在护卫的护持下从旁侧走来,傅堂主紧跟其后,手臂间挽着一道粗粗的锁链,踢里哐啷地拖着一人来到日月台下。
征太后一直专心地担忧这祈雨礼的种种变数,烛缨什么时候离开了观礼台,她竟浑然不知。
姚烛缨迎着众人疑惑不安的目光站定,嘴角轻轻牵起讳莫如深地一笑:“风止云散,诸位,这天圣宫神威不在,又怎会祈雨成功?”
征太后怒目圆睁,大喝道:“国君,你在做什么,怎好随意扰断祈雨礼大典!”
“母后,有些事情还是先弄清楚比较好!”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一片死寂般的安静,等待着未知的前途。
只听得姚烛缨的声音响彻在山顶:“大典无故停顿不正是有人蓄意为之?某人邪祟上身,驱使鬼车,为非作歹,是我大盛的罪人,更是天下的罪人。诸位,不会真的相信天圣宫能祈来雨吧?
“大盛天灾不断二十余年,天圣宫什么时候一展神威了?如今打着祈雨的幌子,将众仙门召集于此,只怕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诸位都知道,东梁仙门已被斩杀殆尽,丰捷城的城头上还悬挂着修仙者的淋淋血身,那可是我们的前车之鉴!身为一国之君,断不能允许同样的事发生在大盛。”
众人由开始窸窸窣窣,变成了吵吵嚷嚷,各个暗自地咬牙切齿,难不成种种担忧会变为现实。
蓝舍儿脸色一沉,上前道:“国君,东梁的事情绝不会发生在大盛,天圣宫定会承担自己的分内之责,也会处置无端造谣之辈,国君还是自行观礼为好。”
“大祭司,我是为了天圣宫好,除了这害群之马,天圣宫也就不会再遭人非议了。”
不是说小国君事事恭顺吗?如今看来乖张得很,也疯得很。
他再疯,也没人有心思管了,还是想想自己能不能活着下山吧。
若真如国君所说,天圣宫将我等召集于此,怕不是为了祈雨,而是为了我等的灵力啊。
不管怎样,国君不是发话了吗,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我大盛王权神权众精英齐聚一堂,量什么魑魅魍魉、妖魔鬼怪也不敢造次。
是是是。
众人挺了挺腰杆儿,正襟危立,心想着这不是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吗,说什么也不能丢了仙家气节。一面心头暗自盘算,继续小心地察着言,观着色。
蓝舍儿凝眸远视灰蒙蒙的天空,已然有些词钝意虚。因为自己的天资不佳,多年来都无法为天下减灾降福,更无法为天圣宫免除非议,一直以来她饱受诟病。
虽然从小梅子爹就告诉自己可能是因为母亲在生产之时妄动了灵力,所以导致自己不能全部承袭大祭司之能。但是关于那些传言,她还是听过的。他们说她根本不是大祭司的传人,甚至根本不是天圣宫族人,而是征太后随便找了一个野丫头来冒名顶替的。
她没有通天彻底之能,可还是幻想着说不定有一天会突然开窍。这些传言不管真的假的,此时都已不重要,她只迫切地希望就在今天,奇迹可以发生——自己能祈来雨。
因为梅子爹说,祈雨一定会成。
其实,最终是梅冼君决定举行祈雨礼。他与大祭司之间因为祈愿礼而种下了神奇的联系。他的反噬已经到了前所未有、几渐失控的境地,也就意味着大祭司的神威就快回来了,他能感觉到那种力量在一步步壮大,终有一天会势无可挡。
当然,大祭司并不会堂而皇之地公开露面,无论她以什么方式前来,她都一定会来。
此举也不会有损舍儿,即使她不是真的大祭司,也是自己一手培养大的。况且只要有她在,天圣宫就还是那个威严神圣、不容侵犯的天圣宫,流落在外的大祭司真身,也可保平安。
姚烛缨的声音把众人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说吧,有什么要说的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
被锁链拖着的人跪伏于地上,颤颤巍巍地立起上身,可始终没敢抬头:“小人是松如斋的伙计,松如斋一夜之间被烧了,那天的大火是有人蓄意为之,他们还怕烧不死我们,将院子里里外外搜遍,见人救杀。
“他们都穿着夜行衣,蒙着面,小人实在不知是什么人。小人当时身中一飞镖,昏死过去,也是小人命大,醒来时火还未烧到我,我拼死逃了出来,刚好遇到了大人,便是这位大人救了我。”
伙计瞅瞅他身边的横眉竖眼的傅营主,喉结蠕动了一下,说道:“大人让我回忆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因为王城之前已有几家酒楼也被火烧了。我想到有一人比较奇怪,隔三差五地去我们松如斋,点些奇怪的吃食。”
傅营主提高了嗓门问道:“他都吃些什么?”
“生的,全是生的,生肉生血,而且必须要现杀才行。”
一时间台下沸沸扬扬,说什么的也有,既然喜好生的,怕是也会吃人吧。
“你好好看看,看仔细了,是不是我们这位——梅冼君?”烛缨抬手一指遥遥高立日月台上之人。
那人并不敢抬头,撩起眼皮快速地瞥了一眼,惊慌伏地道:“正是。”
众人皆露骇然之色,看来有些猜测和传闻还是很准的。
传闻梅冼君在东梁时,从大国师那里学了什么巫术,弄了一身妖法,堕落成魔。
这些年偶有公开露面的场合,梅冼君都不似当年神采奕奕,眼神怪异凌厉,透着森森阴寒。
记得那是征太后一次寿诞之日,其间王公大臣们进献新猎了来的麋鹿,为食新鲜鹿肉,饮新鲜鹿血,便在公侯们围坐的场院中央开膛破肚,割肉放血。那位不开眼的骠骑大将军,太后的心腹,耀辉铁骑的总领大人庞辉竟不知死活地开起了大祭司蓝舍儿的玩笑,说要大祭司当众表演复活之术——让开膛破肚的鹿儿重新活过来,也好给在座诸位开开眼,更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毕竟人们已有多年未见大祭司的神威,各种猜测质疑不断。
彼时梅冼君缓缓起身,人们屏住了刚要肆意的欢嘲,瞧见他信手捻起了餐盘中的一柄小刀:“那就由我亲自为大祭司选定复活之物。”他走向场地中央那几只已经呆滞的鹿儿,却径直无视地穿了过去,直来到总领大人的眼前,只那一刻目光凶狠异常,手起刀落,血柱冲天。那总领大人应是死了的,可他真的又如活了一般,缓缓走到了场地中央那群鹿儿的旁边,随即轰然倒地。
“还有谁要看复活之术的?”
当然没人再敢。
自那日杀人之后,梅冼君便不再公开露面,关于他入魔的消息就此传开。征太后竟也没有追究,之后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年,那日之事倒鲜少有人再提。
今日,又有人出来直面挑战,当年亲历者无不汗毛倒竖,脊背冰寒。听说过此事的人也揪起了心,一阵冷,一阵热的。
山宗主怒目而视台下小人,喝道:“小子,梅冼君叱咤天下之时,你毛还没长全呢,怎敢傅致其罪,陷害于人?”
酒楼伙计颤颤巍巍,声音也小了半截:“小人不敢,小人与梅冼君无冤无仇,只是实话实说,小人说的并无半句虚言。那人每次来时,都将全身尽数遮蔽,而且送餐之时,必须敲门而入。他从第一次来时,便指定小人为他服务,也从未换过他人。小人那日也是一时好奇,送餐过后,留了个心眼,并未立即离开,偷瞄了一眼,记住了那人的样貌,真的与上面那位一模一样。”
傅营主不失时机道:“很明显,梅冼君不想有人知道他的秘密,为了掩饰自己堕落成魔,宁杀一千,不放一个,杀人烧店,毁尸灭迹。王城之前已有多店被烧,如此想来,应是出自一人之手,梅冼君便是幕后主使。”
吃生肉,喝生血,这是真的。杀人烧店,毁尸灭迹,也讲得通。只是好巧不巧,留下一个人,还见过他,又被傅营主相救,还敢在祈雨礼之上当众指控。
自那日杀人放血之后,梅觉楚便不可抑制地嗜血成性。他猜测着只要不杀人便会没事,于是偷偷地宰了些鸡、鸭、狗、兔子等小活物,却发现此举也只会加剧自己的魔化。他把自己锁了起来,一关就是三年。三年的闭关即是三年的修炼,情形算是稳住了,但并没有更好些。
后来发现只要不是自己亲手杀,吃些别人宰杀的还是可控的,于是便选了王城中的酒楼饭馆,隐隐出没,暗中行事。天圣宫是个纯净的地方,他不会在那里留得一片狼藉。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艮艮的声音,紧接着一声震耳发聩的巨响,人们这才发现,原本暗沉的天空更加昏暗了。天幕遮蔽而来,成群结队的乌压压的一齐向着祈雨礼神台,穿云裂石,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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