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几乎是瞬间,宋轻沉瞪大眼睛，惊的往后退，但依旧没有逃过老师撩头发的手。

        一枚大的磁吸耳钉,挂在她的耳垂上，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老师的眉峰当下皱成小山峰，挤在一起，像一个倒立的“川”字，声音也严厉。

        “你才多大的学生,就出去打耳钉？”

        “好的没有学会，学坏倒是快？！”

        今天是真的撞到了老师的枪口上,平常从来不单提溜出来一个学生的人气的胸膛起伏,盯着宋轻沉的耳垂，撂下话，“把你耳朵上戴的东西摘了，你下午也不需要签字了，直接明天交一份500字的检讨书上来,让你家长签字。”

        宋轻沉的脸色变了。

        堪称独一份的教训，回座位的时候,班里同学一个个看她,她则是羞愧难当的低下头。偶尔与周池妄对视,他整个人无所顾忌的往后靠，眼皮往上抬，似笑非笑的样子，像是在嘲讽。

        看的宋轻沉有气还没有地方发，闷闷的找书,小脸都快要皱成一团。

        下课即放学,许多人收拾书包准备往家走,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走到学校门口等公交车，岑雾拉着宋轻沉往男生堆里扎，一边打闹一边说着玩笑话。

        有人问她，“行啊岑雾，抄题都能抄串行，眼睛长到天上去了？”

        “我就问问你下次还抄吗？”

        岑雾一脚踹过去，翻了个白眼，“抄，当然要抄，不抄怎么行，下次我故意错一点，绝对让老师抓不到我。”

        “剩下那一半人没抄作业？最多就是没被抓到，我就不信还有那个初中生不抄作业。”

        声势浩大之下，有人反驳，“周池妄不抄。”

        “他上课写。”

        听见这个名字，一向明快的岑雾也顿了一下，不耐烦的挥挥手。

        “跟他有什么好比的？”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起哄，“咦？他不能比吗？你不对劲哦。”

        贱兮兮的，气的岑雾怼回去几句，一回头，宋轻沉还在愁眉苦脸，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仿佛对于她们的对话一句话都听不起来。

        岑雾去拍她的肩膀，“别愣着，车都来了。”

        她才恍然反应过来，小小的应声，刚想说话，又听到周围人在跟岑雾开玩笑，“你看看，校门口那个是不是你未来老公？”

        周池妄站在校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插兜，像是在等车，阳光顺着树梢往下落在他的帽檐上，神情模糊，炙热的夏天也疏冷几分。

        宋轻沉跟着看，只是岑雾看的比她还要上心，半响后才反应过来，追着乱开玩笑的人打，“滚蛋，别乱说话。”

        一派嘻嘻哈哈。

        只有宋轻沉发愁的世界达成。

        中午，宋轻沉没有把今天的事情讲给父亲听，只是沉默的吃饭，然后沉默的睡觉，直到下午第二节上体育课，她还在愁眉苦脸。

        在宋轻沉的世界中，写检讨从来不是什么大事，并非写不出来，只是找父亲签字才是大事。父亲尽管沉默寡言，但是细致认真，从小需要经过他手签字的，他都会一一督促。

        小学时候的成绩单，语文课文，英语读写等等，事无巨细，她甚至可以想见，父亲沉着脸色看她检讨书里写什么“戴磁吸耳钉”，“抄作业”后的表情。

        一定非常难看。

        真的苦恼。

        体育课集合解散之后，男生们凑成一堆打篮球，女生三五成群聚众聊天，话题从自己班某个男生到隔壁班某某女生。

        “欸我突然想起来，隔壁班不是新转过来一个女生，叫作常依浓，据说成绩特别好，升学的时候是全校第一，上次安排测试，好多科目都是满分。”

        “woc成绩这么好，为什么要转学？”

        “好像是片区问题，谁知道呢。”

        这时候，岑雾冷不丁的问，“成绩有多好，能考得过周池妄吗？”

        “我觉得不能，周池妄的话，应该问问他哪科不是满分。”

        大家聊的开心，只有宋轻沉在走神，脑海中开始转着许多办法，一边想，一边感觉到肚子有些疼。

        她捂住下腹，扶住一边的篮球栏杆，缓慢往下蹲，感觉越来越疼，额角也隐约有冷汗往外冒。

        岑雾第一个发现她的异常，转过身来，“宋轻沉你怎么了？”

        她不说话，摇摇头，“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一会儿，应该就好了吧？”

        岑雾看着她，“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跟老师请个假，疼的严重吗？“

        宋轻沉摇摇头，面色逐渐苍白，“应该……没事。”

        也是在这时，有一群打篮球的男生乌泱泱的往这边跑，追着抢，指挥旁边人盯篮板，鞋子在塑胶地面拧动，一连串刺耳的声响，旁边的篮球架好像也在晃动。

        传球中，有人扔的远了一点，篮球直勾勾的朝着女生这边而来，在空中飞。

        有男生大喊，“小心！”

        女生人群像是受到了惊吓，四散开来，岑雾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球体逼近视线，她下意识的想要躲闪，却看到面前忽而多了一个高大的人影，快速的从侧面跑过来，截住篮球的飞行趋势，然后往回拨。

        整个人也随之跨出线，撞到岑雾。

        岑雾往前踉跄，眼看着就要撞到坐在石凳上的宋轻沉，又被人拉了一把，勉强站立。

        是周池妄。

        他身影高大，穿着白色校服短袖，在夏季烈日的暴晒之下汗意涔涔，才刚到变声期，声音沙哑的难听，道过歉后，看向坐在一边快要把自己蜷成一团的宋轻沉，瞳眸微缩。

        “撞到她了？”

        岑雾摇头，她感觉自己应该没有撞到。

        稍稍俯身，去拍宋轻沉的肩膀，“宋轻沉，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我先扶你起来。”

        宋轻沉只觉得越来越疼，一阵又一阵，疼的面色苍白，感觉有人在拉她，又借力起身，只是捂住肚子，忍不住蜷缩。

        石凳上，隐隐约约印着一点红。

        在她起身之后，裤子上也有一点。

        岑雾忽而捂住唇角，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站在了她的身后，看着班内人群慢慢聚过来，着急的喊，“没事没事，拦一下男生让他们别过来凑热闹，打他他们的篮球去，没撞到人。”

        一边说，一边对着周池妄抬头。

        “真没事，你也去打球吧，她就是肚子有些不舒服，我带她去找老师请假。”

        周池妄垂下视线，微微拢眉，盯着话都快要说不出来的宋轻沉和石凳，脸上难得出现不可思议的神情，忽而往旁边走两步，把挂在旁边单杠上的外套扯下来，递过去。

        “给她披件外套。”

        岑雾一怔。

        呆呆的从少年的手中接过明显大许多的校服外套，往宋轻沉身上披，扶着她去找老师。

        体育老师是一位女性，看到宋轻沉的情况之后，立刻问。

        “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宋轻沉摇摇头，肚子疼的她头脑嗡嗡的，时轻时重。

        “你不要怕。”体育老师把宋轻沉带到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关上门，对她说，“你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只是你之前不知道，所以没有准备。我先去给你接一杯热水。”

        说着，又看向岑雾，从兜中掏出来钱，递给她，“这位同学，能不能麻烦你跑小卖部，买一包……”

        话甚至还没说完，岑雾立刻便明了，“我知道买什么，我现在就去。”

        宋轻沉云里雾里，但是隐隐约约也意识到了什么。

        从学校五六年级开始，就经常看到女生上厕所的时候手中还捏着一片东西，只是所有人都支支吾吾，不小心去到没有门地方，还会有女生挡在门口。

        热水端了过来，体育老师温和的告诉她，“我不是生物老师，可能没有办法教的这么全面，只能告诉你，这个叫做月经，长大的女生每个月都会有，你有了这个，说明的发育已经到了一定时候。”

        “有些女生来月经的时候肚子会疼，你第一次来，最好先观察一下，来几天，疼几天，还有下次跟这次来时间间隔是多久，如果每次都疼的厉害，可以提前准备热水和止疼药。”

        她语气温和，刚想再说些什么，忽而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才刚刚跑出去没有几步岑雾又回来。

        这一次，她的手上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手中还攥着老师给的钱。

        “老师，把钱还给您，刚刚我出去看到有人在门口拎着这个东西等。”

        “我先带她去卫生间。”

        老师又问，“你知道怎么用吗？”

        岑雾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我告诉她。”

        扶着宋轻沉走出来时，岑雾又遇到了周池妄。

        他就站在体育老师办公室门口，双手插兜，盯着地面，似乎在思考一些什么，见到人出来，目光也只是从她的脸上转到宋轻沉惨白的脸上，停顿一秒。

        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反而是宋轻沉先开的口。

        “周池妄。”

        她声音很轻，“一会儿，我有件事，想、想拜托你。”

        “你能不能先别、别走。”

        一瞬间，岑雾下意识扯紧自己的校服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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