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入梦第三章皇帝召见傅清河

皇宫的壁是刺眼的红，明黄色的瓦压在上面，连绵不断，仿若这皇朝的气数还能熬上几天。好巧不巧，今日微寒，傅清河再度被冻得打了一个不自觉的寒颤。

        随后，傅清河跟着程公公进入了大殿，不知为何，一进入殿内，自己的背上就发了毛，冷意呼呼渗入，如同掉进了冰洞。

        对，冰洞。

        他低头行着大礼，恭谨不察是他自幼学到的最重要的道理。

        “爱卿，平身。”

        帝皇幽深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响着，回声打着傅清河的耳朵，压迫着他，让他不由得想把自己蜷缩起来。

        “丞相陆深有辱皇德。身居高位多年，不勤俭为民，反贪赃枉法，当诛。”

        傅清河听着皇帝的命令，不敢出一声呼吸，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陛下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早日夺权吗？

        自从国都之丧，整体南迁梁城，陆丞就架空了陛下，只剩下兵权尚在顾大将军手中。但顾将军为人耿直，一心想要收复失地，可如今这位陛下只想安于现状，矛盾久积，一朝爆发。

        “退下吧。”

        傅清河知道有些东西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就像四条人命最终均归为了意外，然后会被时间冲刷得一干二净。

        不知为何，他的心好像被撕裂开。一方面，他应该遵照皇命，这是他的职责所在；另一方面，他为天启再失一栋梁而痛苦，若陆丞在，天启国运昌盛指日可待。

        他失意地正准备走出皇宫，却差点把人撞了，下意识地去抱住即将下坠的娇柔，是她，云忆。

        “你干什么？你敢冲突国师请来的客人！”

        “无妨”

        他听着她用好听的声音拒绝为首的人的下一步行动，并且再次无情地从自己身边路过。他本想回头看看她的去向，却及时被皇上特派的黄公公及时出声制止：“傅大人，这不该看的少看。”

        一片好看的红色宫墙皮随风飘飘而落，卷起边躺在地板上，摆出任人踩踏的姿态。

        云忆对此行并不抱很高期待，换句话说虽然这次幽阁为国师杀了陆业与顾言一，也为帝皇掩盖了罪名，但她并不认为能以此与国师达成合作，要求其杀惠帝于无形。

        可魔有指令，便无可辩驳。

        “民女参加国师大人。”

        国师穿着一身连体黑罩衣，端坐在太师椅上，因此无人能知国师的心意，只有占卜后才会发出寥寥数语，据说声音沙哑似乌鸦。

        在门被彻底关上的一刻，云忆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快得仿佛整个殿都响彻着回声。

        周围的黑色纱帘安静地坠着，静谧暗森的环境只有女子偶尔的回应。

        傅清河终于抵达了尚书府，只是脚步未歇，犬勇就给他递上了一个上好的樟木匣子，说是刚有人送来的。

        他抱着匣子回了书房，按照指示一步步打开匣子的机关。

        阅读其中卷宗，他不由得惊叹帝皇手段厉害之处，看似放任不管，其实是在等敌人自露马脚，好一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卷宗里呈现的桩桩件件足以让陆相永无翻身之日。谁能想到堂堂明相居然放纵自己儿子贪赃枉法，狐假虎威，利用钱权交易、□□交易可以说揩了不少油水，更可恶的是居然包庇其子奸杀妇女、踹死百姓，视他人性命为草芥。

        但是卷宗里面明显有几页是被撕掉的，看来这位陛下还没打算赶尽杀绝或者在布一盘更大的局。

        从这六年天启的发展来看，陆相功不可没，但是大家又如何能得知所谓清官套子底下的居然是这样的肮脏。傅清河决心为民铲除这样的寄生虫。

        于他而言，陛下最后到底有没有握紧权利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有没有利于民生，如果有，他情愿为陛下背下所有骂名。

        云忆在听完国师的指示之后，也开始对收养和教养她们的魔给她们选择的这条路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她曾问过魔如果改变需要那么多人的流血牺牲是值得的吗？

        而魔说：“但是最终受益者千千万万，岂可估量？”

        梁城的夜景热闹程度可以说远超原国都。天启这些年一直都受北戎的压制，所以必须时时给其兄弟款，因此负担重，但也不能一味增加税款，此时增加商贸成了另一条通路。

        已近申时，街道还是会有小贩的叫卖声，主要是夜宵，散发着让深夜归者填饥的诱人气息。

        云忆本是爱吃的，但是心里事情多，都堵住了，也就只能往偏处散步去，结果又撞见了傅清河。

        “小女见过傅大人。”

        “鄙人见过···”

        “傅大人礼重了，称我云忆就好。”

        可能是冲击太大，今天的傅清河和云忆都疲倦得卸下了厚厚的伪装，都暴露了本真的模样，因此衣着简单、装扮也是平常，但依旧掩不住他们的出挑。

        眼波流动，伴着微风细徐和地面腾着的热气，远处偶尔传来叫卖声。

        “既然如此有缘，不如傅大人和我一并逛逛这夜市。想来傅大人平日公务繁忙，应当没有这样的机会。”

        或许是因为疲惫，云忆居然从傅清河的眉眼中看出了公子的影子，下意识地主动邀请傅清河同行。

        “那多谢，云小姐了。”傅清河今日也恰好想要先放空自己，欣然应邀。

        傅清河跟在云忆身后，像一个漂浮的影子。这还是他第一次逛夜市，倒不是因为工作忙和手头紧，只是他一向是爱清净，更喜欢在书房里焚香弹琴读书品茶，这样有人间烟火气的事情确实少得很。

        “来！这个小笼包可好吃了！堪称梁城一绝”

        云忆轻车熟路地坐在小摊上拍着一旁的凳子，热情地邀请傅清河。此刻，傅清河倒有点不好意思，拘谨地坐下，有点不知所措，抬眼看着云忆大快朵颐，心里好像慢慢生起一团火来。

        “我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倒也不知道傅大人能不能吃得惯着民间小食。”

        为表真诚，傅清河连忙夹起一个小笼包就往嘴里送，结果冒了一喉咙汤汁，直接呛到了，还好穿的是深紫色的外衣。云忆看着傅清河的窘样忍不得噗嗤一笑，傅清河尴尬地无地自容。

        云忆拿出手绢给傅清河擦拭嘴角。

        “真没想到，我们文武全能的傅大人居然都不会吃个小笼包。”

        “鄙人不是梁城人，而是庐陵人。我们那里不吃这个的。”

        “哦，是吗？”

        云忆的眼里多出了几分讶异，甚至有点失望。他，好像确实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可是，这个世界怎么会有那么相像的两个人。

        看到云忆的表情，傅清河有点尴尬，所以轻笑了一下，说：“云姑娘莫要笑鄙人。鄙人确实来梁城之后，很少出街游逛，还请见谅。”

        “你们书生，说话就是文绉绉的。”

        身后烟花盛放，在漆黑的夜幕中泼出闪耀好看的痕迹，只是灿烂背后的寂静总是那么落寞深长。

        “差点忘记了，今天就是祭雨的日子了。傅某还是早些送云姑娘回去吧。”

        “不必了，傅大人。梦楼并非吉地，大人莫沾染晦气。告辞。”

        望着云忆潇洒的背影，傅清河抓住手帕的手更握紧了一点。今日申时，他收到了陆丞邀请自己戌时三刻赴府一聚的书函，现在也该动身了。

        若为自由马，驰骋得快意。惜是笼中鸟，戏弄求巧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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