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入梦第二十章姑苏城外寒山寺

乾坤殿内香烟晕绕，让人昏昏沉沉的。惠帝坐在凳子上，婉意跪着，面向一座铜像，两人着素衣，转动着手里的珠串，嘴里念念有词。

        两个侍人将惠帝连凳抬起到龙椅处，惠帝自己撑着身体挪到了龙椅上。

        这与傅清河第一次进入大殿后掉入冰洞的害怕感不同，这次是被茧网缠住的束缚感。

        惠帝并没有说话，而是摆了摆手，示意黄公公宣布圣意。

        “煜王之子赵元安自国都之乱离散，前虽有叛心，但圣上亲厚，念血缘情深，今立其为太子，特此昭告天下。”

        “另！文相傅清河不顾圣上旨意，妄自决意，实为逆举！即日起，免职一月，派于姑苏敬福寺为陛下祈福。其职暂由太师姜玉坤代。”

        “另！武相之子张纳盛仪表堂堂，举止得体，世家典范，特封为齐王，迎娶苏利之女阿拉蝉。”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乾坤殿中走出来，张平和面如灰土，一整个人宛若丧家之犬。

        张家先父不过就是个光禄卿，因为自己女儿进宫当了妃子才勉强进位至刑部侍郎。而张平和也是捡漏，最后侥幸活了下来，托了这同父异母的妹妹的光，称了所谓的国舅爷，怎么知道这也是一个要命的差事。

        如今要让盛儿娶了这北戎的公主还得了？不过，要是北戎真的打来，有这个公主，也是多个保命的机会。

        张平和想到这里，倒也觉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文相被撤职的风声传遍了梁城，多有风言风语之声，可傅清河倒是行若无事，打算送走父母及慕容一家，自己就收拾行李就往敬福寺去。

        “父亲、母亲，清儿不孝。”

        “清儿！”傅母看着跪地行礼的儿子，心里的酸楚漫天遍野。老天啊！你已经要了我一个儿子的命，怎还要如此残忍！

        “小瑾，走吧。清儿既打算以身许国，为父母者就莫做他的绊脚石。”傅明是红着眼把爱人哄上了马车，但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傅清河一眼。

        可怜天下父母心。

        傅清河遥望至父母马车没了影，才吩咐犬勇，备好行李，即日启程。

        也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如何，傅清河总感觉座位下有异动，整个人就绷直起来，然后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脚背。

        “谁！”

        傅清河一个动作直接挣脱，跳到了对面，用剑指着座位底下，虚晃半晌。犬勇也勒住了马，抽出剑警惕周围环境。

        “我！”云忆从底座探出半个身子，不好意思地望着傅清河傻笑。

        “云忆？你怎么在这里？”傅清河不可置信地将云忆从马车下扶起坐稳。

        “我听说那个阿云蝉公主要嫁给你。”

        “陛下已经赐婚张纳盛于阿云蝉了。”

        “可是北戎人不是不同意吗？”云忆委屈着小脸，将哭未哭，眼里含了汪小潭。

        傅清河欲言又止，才说出一句——“我断然不会娶一个北戎女子。陛下也不可能将其赐给我。”

        “为什么？”

        “陛下需要的是权利制衡的朝堂，而不可能向一方倾斜。如今他将我撤职，提拔姜玉坤，一为打压我如今日益丰满的羽翼，一为安抚国师一党之心。而收赵元安入京起了监督作用，又可以令其与国师周旋。至于张纳盛特封为齐王，就起到了与赵元安相平衡的关系，将阿云蝉嫁给他，又可以让国师、赵元安一党合力对付他。”

        听着傅清河一连串的解释，云忆忍不住长叹：“这也太复杂了吧！”

        “陛下之心深不可测，国师亦然，如今又多了一个赵元安，自然是迷雾重重。”傅清河看云忆担心的神色，又故作轻松道：“无妨，我要做的从来只有一件事——保得千万百姓的福祉，绝不会参与过多其余的权利纷争。”

        “傅清河，我要做的也只有一件事，就是不离不弃，共赴鸿蒙！”

        云忆鼓足勇气抱住了傅清河，心跳如鼓，却又觉得做了一件无比正确的事情。

        傅清河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伸手回抱了云忆，将头斜靠在她的脖颈里，温柔地回应：“不然你还要嫁给哪位公子？不过，你可一点不乖，让你回乡，还偷偷跟了过来。我让犬勇派人送你回去。”

        “我不走，我已经答应傅夫人要好好照顾你的。”

        云忆耍着小孩脾气，窝在傅清河怀里坚决不撒手，这举动直接把傅清河逗笑了。

        “君子一诺。阿忆既已与母亲约定好了，那就一辈子别撒手。”

        两人相视一笑。动荡乱世又如何，此心此情定不悔。

        “还有一个秘密——其实大家都在姑苏等我们。”

        看着云忆狡黠的样子，傅清河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倒也不嫌重直接揽在怀里，就像那日她负伤，自己就抱了她一夜。

        “你偷来的？”

        “那当然。好不容易骗过了称心和如意。”

        马车外的犬勇听着傅清河与云忆的对话，心里不住要酸了起来，倒也没办法只好用力地使了鞭子，使马儿跑得再快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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