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既然准备开口那就表明了黄梓瑕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不过王若虽然没能来得及嫁给夔王，但怎么说也是王皇后的堂妹，就算有内情也不会让太多人在场的。是以黄梓瑕在说明案件情况的时候其实是只有几人在场而已的。

        而王家自然也不可能轻易的就承认棺木中的尸体不是王若，一直以王若身中剧毒才会使手肿胀导致带不进去手镯的，并一再以让王若早日入土为安这个理由逼迫黄梓瑕放弃解说案件真相。

        然而黄梓瑕会放弃的话她就不是黄梓瑕了，她自然是顶住了来自王家与王皇后的压力。

        【“上次我与杨崇古验尸后，将详细情况了记录下来，女尸当时验讫：死者某女，身长约五尺七寸，面目模糊，全身肌肤乌黑肿胀，遍体脓血。死者牙齿齐全，头发光泽长及脚踝，全身无外伤，应系中毒身亡。除此之外，还记录有尚无法判断的手骨较大等问题，但当时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我也没有说出来，只是暂时在档案中提了一句。”

        ……

        帝后与其他人已经撤到正厅用饭了。周子秦打开箱子，拉开一个格子，里面是一种较硬的黄泥，他按照纸上的点线图，迅速捏出手掌的一根根骨骼，又剪了几根细铁丝接好。然后再取出较软的一种黄泥，又揉又捏，一条条一片片蒙覆在里面的黄泥骨骼上，最后等泥土稍干，又取出几张白色薄纱，剪好蒙在最外面，用鱼胶仔细妥帖糊好。】

        如果说破案侦查是黄梓瑕的专长的话，那么仵作验尸就是周子秦的专长。无论被毁尸灭迹的多彻底周子秦都会想尽办法复原尸体，让尸体说出它生前未能说出的话，这就是他能为死者做的。

        所以众人虽然觉得周子秦有时候嘻嘻哈哈的不太像一个正常的公子哥，但对他的本心本性本质还是很欣赏的。

        而周子秦眼睛发亮的看着书中复原手部的桥段，原来可以这样做吗！目前还年轻的周子秦所会的技能经验远不如书中周子秦，不过他也不气馁，书中的他也是他啊！既然书中都能学会那么他肯定也能学会这一切。

        现在的他可不再为读书不能开口感到郁闷了，能够学到更多的知识技能就算不能说话他也甘愿了。

        说也奇怪，周子秦对书院那些四书五经完全不敢兴趣，如果让他读那一些书他不睡着就算好的了，可一旦读到有关仵作或者验尸能够用上的相关知识的话他甚至可以压制住自己比说话的天性。可以说他对仵作是真爱了。

        面被周子秦复原的栩栩如生的手，哪怕是王家也无法说出这手就是王若的手了。既如此，接下来就是黄梓瑕的专场了，黄梓瑕让周子秦仔细的描述复原出来的手部细节。

        【“女尸手掌总长五寸三分，手指骨骼修长，与普通女子相比稍粗壮。女尸左手中间三指的指尖、右手大拇指与右手掌缘下方有常年摩挲留下的薄茧。”

        “左手指尖，右手掌沿下方，这两个地方的茧，一般人不会有，唯一能具有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琵琶艺人。”黄梓瑕做了一个左手按琵琶弦，又说持琵琶拨子的动作，“所以，左手指尖会有薄茧，而右手掌沿和大拇指，正好是搭着拨子的地方，摩擦多了，自然会留下茧子。”

        王麟皱眉道：“可是，天底下弹琵琶的人这么多，上哪儿可以确定一个已经连面貌无法分辨的琵琶女的身份？”

        “此事却不难知道。”黄梓瑕掰着自己的手指，缓缓说，“第一，外教坊中近日刚巧失踪了一位琵琶艺人；第二，她收拾的包裹已经在教坊外发现，里面只有几件外衣和首饰，明显并非她自己本人收拾，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她也是中了毒箭木的毒而死。”】

        黄梓瑕与周子秦二人一问一答间，慢慢的将案件的线头捋了出来。

        如果用相声的说法来说的话，周子秦就是捧哏，黄梓瑕就是逗哏。

        黄梓瑕当着众人将自己所调查到的一件一件的说了出来。

        首先她先揭发出王家这具尸体的真实身份其实就是琵琶艺人锦奴，证据就是司教坊的锦奴恰巧就在最近失踪了。王麟的反应很快立马就反驳已经发现了锦奴的尸体，就是那具无名女尸。

        然而黄梓瑕既然敢说自然是有她的道理，她先从那天最后见到锦奴的那次聚会说起，然后是同样死在毒箭木剧毒之下的乞丐，最后断定毒箭木的剧毒正是来自锦奴所用的松香粉。

        聚餐期间众人是看着锦奴拿出松香粉擦拭琵琶的，想来就是那时她的手上沾上了箭毒木的剧毒，后来帮忙打包食物的时候也将剧毒沾染到食物上以至于毒死了乞丐。

        而这一点也符合堂上这具女尸为何手上的中毒成都最强这点。

        王麟：“……”这证据一环接一环的无法辩驳。

        【第47章假作真时（2）

        ……

        堂上众人议论纷纷，皇帝也是满脸惊奇，问：“凶手这么煞费苦心弄一个假尸体过来冒充王若是为什么？又是怎么让王若在宫中消失的？为了什么目的？”

        黄梓瑕应道：“刚刚奴婢破解的是第一个谜团，即王姑娘的尸体，到底是谁。如今一切迹象都已经揭示，这尸体是锦奴而不是王姑娘。请皇上皇后容许我再揭开第二个谜团，即王姑娘是如何失踪的，又是如何被换成锦奴的。”

        ……

        黄梓瑕摇头，说道：“此案纷纭多日，所谓的庞勋作祟之类的传言，只是凶手扯来当做障眼法的工具，其实他与此案，归根结底，并无任何关系！而真凶，以奴婢看来，应该就在这个堂上。”

        她这一番话清楚明白，掷地有声，令听到的人都是悚然，直起身子，如芒刺在背。】

        第一个谜团以被解开，第二个谜团就不是周子秦这个局外人可以知道的了，于是他被李舒白以休息的名义叫走了。

        周子秦突然有种高兴的感觉，书中的自己都不能知道的事，他却第一时间知道了，哪怕是书面上得知道。就这一点而言他就赢了啊！于是他心满意足了。

        周子秦走后剩下的就全都是王家本家的与身份极高的了，于是黄梓瑕再无顾忌，直言不讳的说出了第二个谜团的破解思路。

        第二个谜团是王若如何失踪又如何被替换成锦奴的，王家包括王皇后都认为这是逆党庞勋的冤魂作案，再不济也是庞勋的旧部在搞鬼。

        然而黄梓瑕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她说：凶手就在这堂上。

        这话自然引起轩然大波，在场的除了王家人就是帝后，黄梓瑕这话说出来就是明晃晃的说他们其中一人是凶手啊！

        不过都到了这一步了黄梓瑕自然不会放弃了，她首先将王若如何从雍淳殿凭空消失一点解说

        【“雍淳殿原本被拿来作为内库，四面高墙牢不可破，而且皇后又请皇上调集了两百兵马集聚此地，在众目睽睽之下，也造成了鱼水混杂，局势反而混乱。而王若又分明有意地在失踪前走出阁内向王爷致谢，让我们注视着她走回阁内，然后消失在一个根本不可能消失的，最严密安全的地方。”

        ……

        “然而其实我们一直被误导了。就算设想一万个可能，也根本无法得知她究竟如何在雍淳殿消失。直到我在西市街头受到一个戏法艺人的启发，才发现这个失踪案的真相——并不是王若神秘地在雍淳殿东阁消失，而是一开始，王若根本就未曾进入过东阁！”】

        黄梓瑕细细的将这个手法一一分解然后告诉众人，当时王若出来向夔王致谢，而后回去整个过程都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唯一消失的一小会就是走到最高的假山石的时候。

        也就是这个时候事先准备好与王若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闲云瞬间与王若完成了两人之间的调换，随后王若的背影刚进去没多久闲云就出现带着篮子去御膳房拿吃的。实际上是将她之前穿的衣物拿去销毁。这点从御膳房灶台中找到的木块可以证明这就是身高不够的闲云用来伪装身高用的登云履。

        而之后黄梓瑕又说明了王若是如何利用叶脉凝露簪丢弃众人找寻东西的时候引出自己失踪的现象，然后就是乱哄哄的寻人，王若如何在这种混乱的场景脱身的。

        但不管怎样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皇后殿下正是这次王若能够凭空消失的最主要的原因。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哪怕事后真的证实了黄梓瑕说的没错，一切都是王皇后插手导致的。但杨崇古不过是一个下人，竟然敢揭发皇后，就这一点就足以要了她的命了。这也是一开始李舒白询问黄梓瑕是否还要揭发真凶的主要原因。

        因为有些时候哪怕你解开了案件的谜题等待查出了真正的凶手同样无法将之绳之以法，因为某种程度上她就是制定法律的那一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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