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三天，蒙生真的打电话告诉我，说手表弄好了，晚上，他来接我出去吃饭，但我却郁闷起来，方生说他晚上来接我出去吃饭，今天两个人都撞到一块了，我有些左右为难。

        如果一定要选择，我会选择与蒙生去吃饭，但我应该怎么对方生说呢？我已经答应了他，我不可以言而无信，我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花心，但我只知道这样的路，我只能向前一直走下去，我对谁都没有责任，同样，也没有谁对我需要负责任。

        我站在洗手盆前思索着。

        “嗨！”

        我抬起头，看到是他，就是那五个香港的男人中，那个总给人一种忧郁气息，戴着眼镜的男人。

        “您好！”我急忙点了点头，不知为何，我突然有些紧张。

        “你，你来这里工作，还好吗？”他看着我，有些吞吞吐吐道。

        “哦，挺好的。”我微笑答。

        “嗯，好就好。”他也轻轻笑了一下。

        接下来，我们就这样站着，谁也没有出声，谁也没有离开，仿佛时间突然停止了般，而我的心一直在扑嗵跳个不停，他看着我，像似有话想对我讲，但却又欲言而止。

        “我先出去了。”他道。

        “嗯。”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点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开，我长长呼了一口气，靠在墙壁上。

        认识他几个月来，除了吃饭点菜外，他从没和我说过一句话，他们一起五人中，只有他从不与我说话，看到我，只会点头微笑，不会像其他人对我开玩笑，叫我“小可爱”。

        而我对他，却总有一种另类的感觉，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每当他们五人一起来时，我总是特别留意他，同时我也感觉到，他常有注视我的身影。

        可是为什么他从来不跟我说话？刚才他的样子，明显有话想对我讲，但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我们之间如隔着一面玻璃，不！不是，没有玻璃这么厚，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总之，这个男人给我一种，与所有男人都不一样的感觉，从第一次见到他时，这种感觉就一直存在，我们相识却不相知，甚至我连他姓氏都不知道，这种感觉好近却又好远，可能这就是苍天安排的缘分不够吧。

        中午快下班，我盘算着如何给方生打电话，来推掉今天与他的晚饭，却接到蒙生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告诉我，他今天晚上没有空与我吃饭，因为突然晚上有事要应酬，下午六点我上班前，他把手表送过来给我，他还在电话里一再对我表示歉意。

        对我来说，这是最好不过的事了，这样我不需要打电话给方生，我开心地对他道：“没关系，生意重要，下次我们再吃饭。”

        我不知道，我这样做是不是很不好，但我现在对目前这种情况很开心，也很乐意，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拥有哪个男人，所以哪个男人也不可以独自拥有我，我只是我自己的。

        六点多，蒙生把手表送来后就匆忙离开，我拿着手表走到换衣间试戴了一下，刚刚好，看着手里这块华贵的手表，我有些思绪万千，我从来没有拥有过贵重的礼物，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件贵重物品，而这个礼物，带给我的压力同时是如此沉重。

        我由手上取了下来，放回盒子里，锁进我的个人工衣柜，后来这块手表，除了与蒙生吃饭时我会戴在手上外，其它时间，它都静静躺在我的箱子里，偶尔的时候，我会悄悄拿出来观赏，却一直没有配戴在手上。

        但是，在一九九八年除夕之夜，出去酒吧玩耍，我戴在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给丢失了，那晚，茫然的我，在寒冷的夜空下，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独自在街头无助地来回寻找。

        几个小时后，筋疲力尽的我瘫坐在地上，悲伤地望着夜空，为此，我伤心得年都没过好，这些都是后话了。

        八点下班后，方生准时来接我，由那次留下电话后，他常来接我出去吃饭，时间不定，他是一个大忙人，与我吃饭的过程中，他常会一直不停的讲电话，我吃完饭要走了，他的电话还没讲完。

        但我从不烦闷，这样多好啊，他打他的电话，我开心吃着桌子上所有可口的饭菜，与方生在一起吃饭，基本都由我点菜，每次他总会对我说，你喜欢吃什么就叫什么。

        开始，我会很拘谨，也不敢随意点菜，在后来渐渐交往中，我已经放松心情，点我所有想吃的，记得有一次带上云一起与他吃饭，他也是一直在讲电话，我与云翻着菜牌边看边点，一会后，写菜的经理对我急道：“小姐，你们三人吃饭，菜应该够了。”

        方生放下电话，对那经理笑了笑道：“没关系，她们喜欢的，你就照写。”

        我有些尴尬，我不知道我应不应该再点下去，但云却毫不客气，看到想吃的、贵的，全部都点了下来，而我也马上跟着一个劲加点，有多少个菜，我没有数，只知道我们包房里那大大的餐桌，后来是挤放不下了。

        看着满桌的菜，我与云惊讶不已，原来我们不知不觉中，却点了如此多的东西，这种感觉，大有一种皇帝用餐般奢侈，我拿着筷子无从下手，反而却没有一点食欲。

        原来，太多的选择，会无从选择，太多好吃的，你就会不想吃了，这真是看着就饱了，方生对我道：“芯，你怎么不吃？”

        “嗯，没有，好像太多菜了，看着就饱。”

        “那也吃一点吧。”他笑了笑。

        “嗯。”我有些内疚，我不知道我这样，方生会不会不高兴，但我们这样点菜，浪费却是真的。

        我有一种感觉，我会折福，父亲在家里辛苦劳作，吃着粗茶淡饭，忙里又忙外，做男又做女，还有我的弟弟与妹妹，他们与父亲一起不知道怎么样？不知道今天的晚饭吃了没有？

        可我的生活，刚刚有些改变，就大鱼大肉，如此奢侈享受，还这么铺装浪费，我的心一阵刺痛，忍不住有些泪眼朦胧，望着满桌的菜，我实在吃不下去了。

        “芯，你怎么不吃了？”云看着我问道。

        “我饱了。”我把筷子放下，有些哽咽道。

        “就不吃了，这么多菜怎么办？快多吃点。”

        “真的饱了，我喝点汤就好。”我现在心事重重，就算给我龙肉，我也吃不下去。

        “不吃多浪费。”云心疼地望着满桌子的菜道：“早知道，就不叫这么多了。”

        “吃不完就算了。”方生淡然笑了笑，他也把筷子放下看着我。

        我避开他的目光，我有些心虚，不知道是因为我如此铺装浪费，还是我想家了。

        由那天后，我与他吃饭，再没荒唐乱点菜，吃多少我就点多少，虽然节俭不一定是我的作风，但浪费也从来不是我的习惯，在中国还有很多人吃不上饭，我可以这样生活，已经是很幸福了，我要珍惜。

        今天，他又来接我去吃饭，我们去吃了西餐，我喜欢坐在西餐厅里的感觉，不喜欢中餐那种吵杂的环境，可是身为中国人的我，同样深深地爱着中国的美食，真是矛盾。

        但是，我更多时间还是选择前者西餐，因为我还有另一个想法，在西餐里，较不容易碰到熟人，每天去我们餐厅里吃饭的客人如此多，而且一个市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高档的餐厅也就那么多，常去难免会碰到。

        虽然我是自由身，但如果常被人看到与异性吃饭，总会有些影响不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避则避。

        吃完饭，送我回来时，方生对我道：“芯，有没有想过将来，或者对将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从来不考虑将来。”我明白他的意思，更知道他想说什么，所以我故意这样回答。

        “怎么可以这样想呢？人过一年要想十年。”他笑了笑。

        “那是你们生意人的经商之道，我不要将来，只要今天。”

        “并不是只生意人要这样想，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个自己的蓝图与人生规划，更要为将来早作打算与考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我就从不打算，过一天算一天，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

        “这样子，你永远也过不好你的人生，这样的生活没有目标，没有理想。”

        “我是个小女人，我不需要理想，也不要目标。”

        “你怎么这样说？你应该不是这样的女人。”他转过头严肃地望着我。

        “我就是这样的女人。”我的任性开始窜出来。

        “难道你不想想将来的生活，你不希望未来更美好吗？”

        “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谁又可以把握人生，预测未来？”

        “虽然计划赶不上变化，谁也不能完全掌握将来，但却可以准备，为将来早做打算，当机会来临的时候，可以更快、更准的把握住，好机会，永远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也许吧！但我不要将来，也不想我的将来，我现在就是过一天算一天。”我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难道你就一直这样做服务员吗？”他有些不悦。

        “做服务员没有什么不好，我觉得也挺好的。”他越生气，我越要这样说。

        “芯！”他把车子停下，看着我。

        “到了吗？”我坐起来，望着四周。

        “没有。”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起动车子。

        一路上，我们再没说话，直到车子停在宿舍附近时，他对我道：“你想去看看我的家吗？”

        “你家在哪里？”

        “离市区有一点距离。”

        “在郊区吗？”

        “嗯，我在那边买了一块地，在那里建了一栋很大的别墅，里面有十几间房，周边的环境清幽，还有青山绿水为伴，我想你应该会很喜欢。”

        “与家里人住在一起吗？”

        “不是，就我自己，我父母没有与我同住。”

        “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而且还在郊区，你不怕啊？”

        “我说是我一个人，但不是我一个人住，那里有工人、保姆、还有保安，很安全的，将来，你有家里人过来这边工作，可以去我那里住，那里许多房间。”

        “哦，谢谢！不过我家里人不会来这边。”我笑了笑。

        “那你的朋友们或者老乡，过来打工没有地方住，也可以去我那里。”

        “那也不用，他们自己会为自己打算。”说真的，我非常感谢他的热情。

        “下次，你愿意去吗？”

        “我不知道，或者下次再说吧。”我不敢确定，因为在郊区，那里又是青山绿水的地方，一定有些偏僻，万一我跟他去了那里，他不送我回来了，怎么办？那些地方，打的士也会很难。

        “好的，你什么时候想去看，打电话告诉我。”他并没有勉强我，方生给我感觉，一直非常睿智，年纪并不是太大的他，却能如此成功，一定有他的原因。

        他个人独资企业，就有四家工厂，与别人合资就更多，原来我总在想，他一定是接管了父母的财富，才会这么有钱，但结果却并非如此。

        曾听他讲过，他十七岁就辍学回家帮忙，那时家里并不富裕，后来他又离开家里，跑去其它大型工厂里打工，在厂里一年，他就升到了主管，第二年更被升为经理。

        但这时，他却放弃了优越的待遇，自己下海创业，做起生意来，他利用自己在厂里的经验和所学习到的知识，正又赶上南方改革开放的热潮，让他的生意节节攀升，一年比一年做得好。

        当他才二十三岁时，就已经是两个工厂的老板，今年才二十九岁的他，拥有了更多的企业与物业，他手下的员工达到五六千人，厂里的产品远销海外。

        像他这么有钱的钻石王老五，却为何对我这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如此迷恋？只要他喜欢，可以拥有数不清漂亮的女人，但是，他由见到我那天后，就每隔一断时间，定会来找我，常常邀请我去他公司，或者朋友们的宴会。

        我是一概拒绝，与他吃饭时，我永远只让他一人出现，如果他告诉我，说今天他哪个朋友一起，我会马上选择拒绝赴约，他常想带我去逛商店购买礼物，而我就似一块固执的石头，坚决不应承。

        吃饭时，我想去哪吃就去哪里吃，吃完后，我说要回来，就必须马上回来，由不得他半点意见，不知道是我了解他对我的痴迷，还是我对他习惯了大胆放肆，反正我吃定他永远也不会生我的气。

        难怪别人总说恋爱中的人，智商非常低，他对我却是没有半点办法，想放又放不下，想追又追不着，无论他用什么方法，我都无动于衷，而且我发现，在事业上，他是天才，但面对这份感情，他算得上是白痴。

        看着如此真诚的他，我也时时在警告自己，千万不要往自己的身上增加罪孽，处心积虑去欺骗一个真心关爱你的人，那是一种罪恶，会有报应与惩罚的，虽然我不爱他，但我不可以玩弄与伤害他。

        在茫茫人海中，真正关心你、爱你的人并不多，哪怕你美若天仙、貌比潘安，但真心关爱你的人也只会有那么几个，能够无怨无悔为你付出的人更少。

        那我们怎么去区分哪个是真心，谁又是假意呢？我个人的看法，就是看这个人对你的关心与尊重有多少，我一直相信，真心爱我的人，他一定会给我足够的尊重与耐心，他一定会关心与珍惜我，绝不会威胁强迫我，真爱是细水长流，经受得住时间的考验。

        方生绝对是一个对我足够尊重、珍惜的人，也许我无法保证我不去伤害他，但我应该避免尽量少伤害他，绝不欺骗与坑害他，因为他是真心实意关心我的人。

        在往后的时间里，方生一直在为我默默付出，哪怕我像天上的云一样到处飘荡，他始终对我一如从前，等候我倦鸟知返。

        小时候，爸爸对我讲过，害谁都不能去害真心对你好的人，如果你害了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人，在往后的岁月里，命运会对你做出惩罚，你再也不会遇到真心对你好的人了。

        爸爸的话，我都深深地记在心里，同时，也时时在警示自己，千万不要随意伤害与欺骗关爱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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