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天气开始转凉，我的身体也开始旧病复发，小时候，每年有两季是我的苦难季，一个就是春季，另一个就是冬季，在这两个季节里，我总是在生病。

        特别是冬天，差不多三个月都在咳嗽中度过，春季是流感多发的季节，而我天生体质差，遇上流感差不多是百发百中，所以在家中几乎是三天小病，十天一大病。

        那时，母亲常说我是来讨债的，他们前世欠了我的债，所以我今生投胎来折磨家人，不懂事的我不但不怕病，反而喜欢生病的感觉，因为生病了，有许多亲人来看我关心我，母亲也不骂不打我了，让我非常幸福。

        渐渐长大懂事，我越来越害怕生病，原来我会让家人如此操心，常在迷糊中，看到围绕在床前那一张张憔悴的脸，我也开始感觉到了心痛。

        寒夜里，我忍不住要咳嗽时，我会躲进被里蒙着头，这样我的声音会降低许多，渐渐地，我习惯了蒙头睡觉，而这个习惯一直都伴随着我，即使这样，父亲还是会听到我的咳嗽声，而咳嗽也总是让我彻夜难眠。

        后来，我学会了一个人坐在窗台，遥望明月，没有明月时望星星，没有星星看黑夜，有时的夜，真的好黑，特别是下着狂风暴雨的夜，我把手放在眼前却无法看清，原来伸手不见五指，就是描写这样的夜晚。

        但我不怕打雷闪电，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是多么希望雷电可以劈到我，结束我这个多病多灾的生命，我也不怎么怕鬼，同龄的小孩，都很害怕一些妖魔鬼怪，但我却不怕。

        相比之下，我更怕人，人是万物之灵，也是万恶之首，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是这样想，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读三字经当读到人之初、性本善时。

        突然那一刻，我的脑海里闪过的是人之初、性本恶，后来渐渐长大，这个观念一直留在我的脑海里，更让我明白，对孩子正面教育与引导是如此重要。

        前些天，我又去医院买药回来吃，还打了几天的吊针，却一点也不见好，我越来越怀疑这个医生的医术，好想念家里，如果在家里可以让爷爷帮我把脉治疗，爷爷是一名杰出的中医，医术医德都非常好，也许就是家中有一个好医生，所以苍天才把我这个药罐子，放进这个家里来吧。

        在上班过程中，我总是努力忍住咳嗽，嘴里常含着润喉糖，走到没人的地方，才敢轻咳几声，有时忍不住，就跑到茶水间拼命喝水，今天晚上，客人并不多，我偷偷轻咳两声。

        “芯，你咳嗽还没好吗？”

        吓我一跳，我转身望去，看到老板站在我身后：“好多了，我已经吃了药。”我惊惶答道。

        “哦，要注意身体，如果不舒服，可以休息几天。”

        “不，不用了，我可以上班，我没事，我过两天就没事了。”我有些慌张，我害怕他因为我生病了，就不要我来上班，这份工作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是我每个月的经济来源，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那要记得看医生吃药。”他对我笑了笑，转身离开。

        我紧张的心放松，我觉得自己太过神经质，常会多疑敏感，这样下去，我可能会短命，到了吃药的时间，去吃点药吧，站在茶水间拿着药，发现药快吃没了，看来星期六又要去医院。

        我突然有些心疼我的药，怎么吃得那么快，这每一颗药都不少钱，比我吃饭还贵，但转念一想，我是不是病糊涂了，药有什么可惜的，最好将来永远也不用吃。

        星期六下午，我来到上次帮我看病的医生面前，他四十来岁，我把我这一个星期大概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他皱着眉头道：“你怎么吃了没一点见效呢？会不会是肺有问题？”

        “上次拍照说肺没事，应该是气管发炎。”我也算半个医生了，这就是久病成医吧。

        “嗯。”他看了我一眼，接着对我道：“你转过身来我听听。”他拿着听诊器道。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

        “把你的衣服拿起来吧，你穿太多衣服了。”医生对我道。

        我想想也对，现在天冷，我穿了外套，我把外套往上抱起来。

        “我说的是里面那件。”

        我有些迷惑，上次听的时候也是隔着一件衣服听的，但我还是动手把里面贴身的那件t恤，由裤腰拉出来，医生把听诊器伸进我的后背。

        大概过了几十秒，他又让我转过身来，我以为听好了，想不到他却告诉我要诊听前面，并让我把胸围解开，我心中好生奇怪，但想想医者父母心，我没必要多疑，就解开胸围。

        他拿着听诊器，伸进我的衣服里，差不多一分钟过去了，他还在听着，我已经有些不耐烦，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我感觉他并不是在为我检查病情，而是在非礼我。

        我冷漠地盯着他的眼睛，他接触到我的目光，马上神情紧张，目光闪烁躲避，我更坚定了我的想法。

        “医生，我的心肺怎么样？”我冷冷道。

        “哦。”他怔了一下，马上道：“没事，也没什么事。”

        我阴沉着脸，拉上外套的拉链，心中非常恼怒，没什么事你还听那么久。

        “我帮你再开点药，回去吃吃看，一个星期后，你再过来检查。”

        我都懒得答理他，之前对他的尊敬荡然无存，而他胆怯得不敢抬头看我。

        拿着药单走出来，我就扔进了垃圾桶里，我已经无法信任他，包括他的医术，更不想浪费我的金钱，他只不过是一个无耻的庸医，难怪现在许多人，都说现在的医生最缺医德，只知道开贵药谋财害命，没有良心可言。

        我来看病前，同事们都这样对我说，不过我相信还是有许多好医生，爷爷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在我的家乡，讲起爷爷，别人都竖起大拇指，只要提到我爷爷，说我是他的孙女，大人们对我立马非常亲切，老鼠屎哪里都会有的，这次只是我运气不好，让我遇到了。

        缓缓走在路上，寒风吹来，打了一下冷颤，真的天凉了，我也许应该要买多两件冬衣，接着，我又忍不住咳嗽起来，真后悔当初在家时，怎么不跟爷爷学习一下医术。

        曾经在上学时，老师就让我将来要去好好学医，因为我有比别人更好的条件，第一，我记性好，能把书上的知识倒背如流；第二，爷爷是我们当地出名的老中医，我学医有专人指导；第三，我对医学有浓厚的兴趣，在家里没事时，常翻看医书，并且喜欢闻中草药的味道。

        只可惜命运弄人，我由十三岁开始，就要为生活奔波，为赚钱而外出漂泊。

        一个人在外面的日子真孤独，一个人在外面生了病更孤独，我拖着虚弱的身躯，独自行走在马路上，人活着真不容易，像我这样活着更不容易，多想自己能长出一对有力的翅膀，在蓝天中自由飞翔，真希望找到一方净土，在那里快乐成长。

        可是，世上真的有净土吗？“铃！铃铃！”前面冲来几辆自行车，是一群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我急忙退到路边，他们飞速由我的眼前驰过。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和传来阵阵欢笑声，我有些难过，同样的花季雨季，而我却只有心底年少的梦，眼泪在我的眼中来回打转，我的视野变得好模糊，我已经很久没有哭了，这会我真的好想哭。

        但我想，这样站在大街上哭泣，会被看成笑话的，我抬头仰望着天空，看小说里讲，如果不想让你的眼泪流下来，就仰望天空，这样你的泪水不会掉下来，但以前我试过很多次，是骗人的，要哭时眼泪照流。

        想着，我突然有些想笑，当我再把头低下来时，却意外发现，旁边许多人像我一样抬着头，好奇地望着天空又望着我，我有些诧异，急忙走开，难道，他们以为我看天空，是天空有什么异象吗？呵呵！这也许就是人的好奇心里。

        我不去医院了，但我的病还得要治，求人不如求己，我决定去药店自己配药，我是慢性支气管发炎，我的舌苔发白，夜里咳得多，这是寒咳，喉咙有些异物感，平时注意饮食多喝水，多补充维生素，禁食辛辣油炸食物。

        消炎药是要买的，另外止咳平喘的药也要买，以前在医书上看到甘草加鱼腥草，是治疗咳嗽的良药，但我在外面工作，哪有地方煲煮中药，我现在把自己死马当活马医，顾不了那么多。

        之前打了一个星期的吊针，我的手上都是针眼，却没有一点用处，还花了我不少钱，我心疼死了。

        意外的是几天后，我的病情明显好转，看来我的方法是对的，我欣喜不已，再按从前配的药方又买了些回来，再过一个星期后，我的咳嗽基本都好了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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