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芯，有你的信。”收银员兰对我笑道。

        “信在哪里？”我兴奋跑去，一定是爸爸的来信。

        兰把信递给我，站在收银旁边的燕子，对我笑道：“芯，厉害啊！玩靓仔玩到国外去了。”

        “我哪有玩靓仔。”我白了她一眼。

        “这已经是别人第三次写信来了，上面的地址可是英文。”兰也笑道。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我瞅着她。

        “哟！我们这里什么时候有收到过国外的来信，也就是你来后才有。”兰对燕子眨了眨眼睛。

        “唉，芯！快打开信看看，这里面硬硬的，好像有相片，给我们看看帅哥。”燕子望着信封催促道。

        “哪有什么帅哥。”我有些虚荣地笑道。

        “看你乐的，快打开，再不打开我抢了。”兰敲着台面。

        “不要了，我自己来。”我急忙把信抱在胸前。

        “那你快点，婆婆妈妈的。”兰急躁道。

        我小心打开，取出里面的信，信中间还夹带着两张相片，我刚拿出来就被燕子抢夺过去。

        “行啊！还挺靓仔，这是哪里照的，埃菲尔铁塔，是巴黎啊！这信是由法国寄来的。”

        “给我看看，燕子！快给我看看，”兰叫喊道。

        “是中国人，不是外国人吗？”兰看着我。

        我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没好气道：“好了，我还没看了，当然是中国人，他是法国侨胞。”

        “你们怎么认识的？”兰递给我问道。

        “在这餐厅认识的。”我拿着相片，读着信中的内容：“芯：你好！期望已久的来信终于收到，得悉你近来很忙，现在还有站到脚痛吗？”

        “哈哈！这人的字写得真难看。”不知何时我身边围着许多人，其他服务员都跑过来了，而且还趴在我旁边看信中的内容。

        “喂，你们怎么偷看我的信？”

        “看看嘛？分享一下，哈哈！”她们大笑起来。

        “你们太过分了。”我红着脸叫道。

        “哈哈！小美人生气了，情信我们就不看了，把相片给我们看看，看看这个法国帅哥。”她们望着我手里的相片。

        “不行。”

        “别这么小气了，看看又不少点什么。”她们闹哄道。

        我把信收好跑去换衣间，懒得理她们，这是身在法国的黎健写给我的信，黎健是在法国长大的侨胞，在他几岁时就与父母由香港移民去了法国。

        几个月前，他与两个朋友来中国旅游，中午来天马餐厅吃饭而认识了我，记得那天，他对我说餐厅的咖啡不够香，我告诉他，我们餐厅是以吃饭为主，如果是想喝咖啡，我可以推荐有一家专业做咖啡的咖啡厅，那里的咖啡特别浓香。

        没想到黎健马上答应，并要等我下班后，请我一起去喝咖啡，星期六下午我也没事做，就愉快地答应了，下班后，我带着他们三个人来到我所说的咖啡厅。

        他们叫了一壶店里最贵最好的咖啡，当他倒一杯给我时，我拒绝了，我不喜欢喝咖啡，也品不出什么是好咖啡，什么是坏咖啡，对我来说咖啡就一样的，都是一个味道，而且特别苦，我只有不停地放糖才能喝下去，但别人告诉我，说这样喝咖啡是错误的，浪费好东西。

        我点了一杯鲜榨果汁，但马上我想到外国人流行aa制，他们会不会要我付钱？我有些后悔点果汁了，这里的果汁几十元一杯，喝得让我心疼。

        我应该喝便宜一点的饮料，也许我就不应该跟随着坐下来，带他们到来后，我回去就好了，干嘛要坐下，几十元，我可以买许多斤水果，我后悔死了。

        他们三人不停跟我介绍，他们最近的行程，对中国快速发展的感叹，他们的普通话说得非常好，看来他们的父母还是对祖国非常怀念，而我却有些心不在焉，暗暗为我这杯果汁心痛。

        “芯，你怎么了？”黎健看着我问道。

        “哦，没什么？”我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芯，你家乡是哪里的？”

        “我的家乡离这里有点远，在农村，不过那里很漂亮。”

        “真的？有时间我们去看看，我最喜欢到处旅游了，芯！你喜欢吗？”

        “喜欢。”我点点头，将来有钱了，我哪里都要去走走，可惜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想着。

        “下次我们再来中国，一起去旅游，好吗？”

        “呵呵，下次？你说的下次是什么时候？”在我心中，法国可是很远的，而且还要许多钱。

        “明年这个时候，我们三个决定了，以后每年都要回中国旅游一趟，是不是？”黎健看着他的朋友们问道，其他俩人也笑着点头。

        “明年啊？”我看着他们，不知如何回答，明年这个时候，我都不知道我会身处何方。

        “嗯。”黎健认真地望着我。

        “呵呵，到时再说吧。”我尴尬地吸了一口果汁。

        “那好，我写下住址与电话号码给你，我们要一直保持联系。”说完，黎健拿出笔与本子，写下他的住址电话交给我，并要了餐厅的电话与地址。

        在咖啡厅，坐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后，黎健他们三人要离开了，没有我想的aa制，并且他们还对我表达歉意，说没能请我吃餐饭，因为时间紧张，他们要走了。

        但他们保证，明年来中国时，一定要在法国为我带一份漂亮的礼物，我不知道应该是开心，还是伤感，一个月后，我真收到黎健由法国寄来的第一封信。

        望着黎健的相片，黎健长得有些削瘦，模样普通，不帅也不丑，并不是她们叫喊的那么帅气，人却彬彬有礼，有时打电话来，他的谈吐儒雅浪漫，信的内容体贴温柔，看来在法国长大的他，也有了法国男人的浪漫情怀。

        信的最后，黎健还对我提到，明年来中国想去我的家乡旅游，并在信里道：“芯！你来信说很想家，又说你的湖南老家乡多么好，就让一个住惯城市的我，去体验一下农村的生活，那怕一天也好，到时，你会做我的响导吗？”

        黎健把我的家乡都记错了，我的家乡是湖北不是湖南，黎健每次写的信，里面会有很多错别字，而且，他的字写得不太好看，有时我会有些难以辨认。

        不过，对于一个在法国长大的侨胞来说，会书写中文已经非常了不起了，我猜测他的中文是父母教的，他父母应该是两位非常爱国的华侨，这样的侨胞，是我应该敬重的，无论身在何方，依然心系祖国。

        黎健所说的，对我来说更多是南柯一梦，我和他不同，我们生活在不同的空间，心灵更是在不同的世界，他可以满世界旅游，我却常为能节省两块车费，而徒步一两个小时。

        其实我也知道，我可以不必这样艰苦度日，我也可以过得更好，但那都是要代价的，而那个代价我无法付出。

        前几天，我走在路上，又看到了以前的部长李娟，她孤独地站在街头，寒风吹乱了她的短发，她神情空洞地注视着前方，像一片飘飞的落叶，感觉是如此地凄凉。

        世雄告诉我，李娟这阵子，常与他一个朋友的朋友偷偷走在一起，但李娟的男友，是市里黑社会老大，李娟只不过是他包养的其中一个情妇，她现在偷偷与世雄朋友的朋友一起，如果被包养她的男人发现了，他们两个都要遭殃，非废了他们二人不可。

        路是自己挑的，又怨得了谁呢？看着李娟，我有些心疼与惋惜。

        有一次，我与世雄出去吃饭，遇到李娟，她正来找她的情人，而这个男人，正好与我们一起吃饭，李娟看到我，那一刻，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

        可能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我，冰雪聪明的她定能猜测出，我已了解所有情况，她非常尴尬地和我打招呼，坐了一会后，就急忙逃离了。

        我想，李娟是害怕我把她的事，说给餐厅同事们听，李娟！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对任何人吐露有关你的任何事，我只是有些为你惋惜，而且，我还记得在我困难时，你帮我买了那份饭呢。

        花开的季节，不应该是这样的，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总是在思考李娟的问题，甚至我在想象着，如果我是她，应该怎么办？最后，我惊喜庆幸，我不是她。

        并且，在她身上，我看到了错误青春的悲哀，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反面教材，我上了人生重要的一课，所以，我应该更要看清未来的路，我可以痛、可以苦，但一定不能让我将来后悔。

        还有几天就要放寒假了，终于可以让我放松一下，但我还是决定，假期也不能让自己轻松，我准备假期去读电脑班，我还准备好了学费。

        现在，我每个月除了工资，还有一千元的固定收入，这是方生给我的，他每个月给我一千元，多了我不要，我只要一千元，其它的一切物质我都不要。

        有几次，他想带我去购物，都被我强烈拒绝，收下他每月一千元，我的心里已是难安，害怕有一天，我不理他了，他要我还钱，我想就算有这一天，每月一千元也好算账，但我猜测，他应该不是这种男人。

        而且，他非常有钱，一千元对他来说，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是他自愿给我的，我可没有要过，他说我喜欢吃水果，而他又没空帮我买，这一千元，就当他每月送给我买零食吃水果的开销。

        蒙生的钱，我是一分都不收，他是一个已婚男人，与他有过多的金钱往来，对我来说是非常不利的，往往会容易迷失自我，而且，我也不愿意破坏我在他心中的形象。

        他是一个很好的男人，最少在我内心是这样想的，其实他在我身上也花了不少钱，每次接我去吃饭，总是带我去最贵的地方，吃最好的食物，只要我有点好奇想试，他就会立马买下。

        任何时候都对我细心呵护，我很感动，没有谁对我这么好过，虽然有许多男人喜欢我，但他们都不会像他那样对我，世雄与方生也对我很好，但都没有他细心，他是如此爱惜我、珍惜我。

        所以，我时常在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理智，不能迷醉在他的温柔里，他不是我前面的路，不是我的方向，不是我的梦想，我的路在前方，我的梦想在未来的方向。

        回到学校，宿舍里的同学们都在准备着买票回家过年，现在快过年了，春运车票紧张，买票困难。

        “芯，你回家过年吗？”小琴对我道。

        “我，不回去。”

        “过年也不回去？”

        “嗯，买票又难，而且坐火车的人又多，我怕挤，明年夏天回去吧。”我答道。

        其实，就算我要回去，我也不会坐火车，只要我开口说我想回家，会有人帮我买飞机票，但我并不想这个时候回家，因为过年，是餐厅最忙碌的时候，假也不好请。

        虽然我只是一个兼职，但现在，我在餐厅的位置越来越重要，别人忙碌时都喜欢让我顶替，而且过年，还可以拿到许多红包与小费，因为在广东，只要是已婚人士，就要给未婚的人派红包，也叫“利是”，但红包不会很大，多是二元、十元、二十元不等，反正得是双数。

        当然，我们先要嘴甜，给别人拜年，说恭喜发财，而且我们餐厅里，熟客那么多，会有很多人给我们派红包的。

        听老员工说，去年过年，她们每个人都拿了几千元的红包，是半年的工资，这样的机会，我可不想错过，所以，一定要留下来。

        “说的也是，不过现在我们还好，迟点更难买，每年春运回家的人太多了。”同学阿玲叹息一声。

        “那也得回家。”另一个同学道。

        “芯，你真不回去？”小琴望着我。

        “嗯。”

        “那你在这里干嘛？”

        “我到处玩玩，或者打工。”我笑了笑。

        “这倒是一个好方式，过年了，许多人回家，找工作容易，打工赚点钱也好。”同学玉美看着我。

        “那要不，我们都不要回家了，在这里找工作算了，还可以赚点钱，就算赚不到钱，也可以当作学习经验，反正我们还有两年就要毕业了，没有一点工作经验，将来很难找工作的。”阿玲兴奋地望着宿舍里的人。

        “芯，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了，我跟你一起去打工。”小琴看着我，不知为何，小琴总是有些喜欢粘我。

        “不要了，小琴，你还是回去吧，你爸妈会很想念你的，而且打工很辛苦，你家庭条件好，何必这样呢？你还是安心上好你的学，寒假里不如好好学习一下知识。

        你们也一样，过年，一年才一次，还是回家吧，真要做兼职，可以放暑假时去做，寒假的时间这么短，能做什么？”我急忙解说。

        “嗯，也是，我一年都没回去了，我妈前几天老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其她的人都点着头，又接着收拾着行李，我松了一口气，我可不想与她们一起跑出去找工作，我在餐厅上班挺好的。

        “芯，那你一个人在这里过年，会很孤独，你不想家吗？”小琴看着我。

        “我不是一个人，我现在都常常不在这里睡觉了，我有家乡的人一起，我不想家，我是一个浪子，不像你们如此恋家。”我自我嘲笑道。

        “哦，一个月见不到你，我可能会不太习惯。”小琴笑了笑。

        “拉倒吧，小琴！过年的欢喜气氛，到时，只怕你把我都忘记得一干二净。”

        “我都这么大了，哪还会像孩子般喜欢过年，现在对我来说，过年很无聊，我甚至有些怕过年。”小琴一说完，马上所有人都跟随着聊着过年的事，更感叹着过年越来越无聊，更多是恐惧给长辈拜年。

        看着她们兴致勃勃地聊着陈年往事，我躺在床上看书，其实我好想家，我也知道爸爸一定非常希望我能回家过年，我的妹妹、弟弟也在盼望着我能回家，但我不愿意这个时候回去，明年！明年我一定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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