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海捞针秘密寻

康越霆坐在别墅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客厅里摆了真皮沙发和三角钢琴仍非常宽敞明亮，吊顶离地足有三层楼高，天花板上挂着玉兰式样的枝形吊灯。从国外回来，他已在此处住了三个月。

平时他在这个城市住得少，这是个南方城市，临海，他的别墅并不靠海，而是在离海有段距离的小山上。小院中有很多绿植，还有一条很有南方特色的五色石子路，他很喜欢。

一位医生朋友打电话过来问他腿好了没有，他那腿是半个月之前玩滑翔伞给摔的，伤得厉害，至今还未痊愈，朋友说认识一名知名的骨科医生，可以推荐给他。

“谢了，不用了。”康越霆说，“再过段时间看吧，我感觉慢慢在好，拄着拐就可以行动自如，能自己开车，前几天还一个人去听了李希麟的钢琴独奏音乐会。”

挂了电话，他忽然想起黎京楠来。

与他之前交往过的女友相比，她算不上绝色美女，可是她的一颦一笑，莫名让人感到安心和舒适。

他给另一个朋友打电话：“韦睿，你帮我找一个人。那天李希麟的音乐会，不是你组织策划的吗？你帮我找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年轻女士，中等个子，长头发。”

韦睿在电话那头笑：“少爷，你这让我怎么找，那天穿白裙子参加音乐会的，少说有上百个。”

“你帮我找找，她眼睛挺大的，眉毛非常黑，鹅蛋脸型，你好好帮我找，找到一定重重谢你。”停了停，康越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哎，韦睿，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

韦睿在电话那头大笑起来：“我的康大少爷，我当然相信一见钟情，你不总在一见钟情吗？我没记错的话，你和素素就是一见钟情吧，素素那么美，你和她才交往一个月就要分手，你才分手几天，这么快就又一见钟情了？”

“这次好像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我也不知道。”

韦睿又大笑起来，“好吧，我帮你找找看，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因为你根本没有提供什么有效信息，找到她就像大海捞针一样艰难。”

康越霆让阿姨烤了个海鲜披萨，他吃披萨喝可乐。常年国外留学经历让他的饮食都非常洋化，行为也非常洋化。在英国留学的时候，他春天玩赛艇，夏天玩冲浪，秋天玩骑马，冬天玩滑雪，他是个运动全才，从小就学打冰球，爱赛车，后来又迷上射箭和滑翔伞，还考过飞行执照，任何运动他都能轻而易举地上手。运动全才也不能打包票说万无一失，半个月前他就马失前蹄，玩滑翔伞时遇到奇怪气流，发生意外坠到山底，还好只伤到了腿。这是他这辈子来受得最重的一次伤，在病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星期不能动弹。

大学毕业之后，康越霆便回了国，一开始他在一家金融公司里做事，后来和朋友合开一家企事业顾问公司，公司业务是双向的——致力于帮助中小型公司向海外扩展，同时也帮助海外公司进驻内陆。顾问公司业务如火如荼，一直处于上升期，康越霆并不满足于此，又开一家影视文化公司，名为“原谊影视”，连续投中几部火爆电影，业务又开始涉及短视频平台开发和网剧拍摄。

刚开始有记者采访他，他对着话筒毫不遮掩：“我开公司并不是为了赚钱，我不需要赚钱，我只是觉得好玩，就像我喜欢玩赛艇，打冰球一样。”康越霆的凡尔赛名言一下成了网上爆红语录，成为被网友玩坏的梗，那会儿徐韵也经常对她男朋友念叨：“我努力工作并不是为了得奖金，我只是因为热爱，就像我热爱迪奥口红，香奈儿香水一样。”

康越霆说的是真心话，他确实不需要赚钱，小时候他甚至对钱没什么概念，不知道有钱意味着什么，有阵子他甚至很疑惑，难道没钱就不是他自己了吗？那时候他还小，他想不通。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大学期间他和其他学生一样，吃快餐，打点小工，努力学习，他聪明，成绩好，肯努力，几乎全科都是A。念大学四年级时他认认真真交过一个女朋友，那女孩是从国内高中考到英国爱丁堡大学的，他有些笨拙地约她看电影，散步，在康河划船，一起吃快餐。

女孩有个诗意的名字，辛雅。

辛雅个子娇小，很瘦，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冬天穿件连帽毛大衣，围上厚厚的格纹围巾，几乎只露出她那黑亮的圆眼睛。她偏着头看他，真像个卡通片里的娃娃。他给她起的外号也叫“娃娃”，他把她当自己的娃娃。

他和娃娃在康河划船，阳光在湖面洒了一层碎金，他问娃娃：“毕业后你准备做什么？”

娃娃说，“我要赚很多很多钱。”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不知是陶醉在这美景中，还是陶醉在对未来的憧憬里。

“会回国吗？”他提了这个问题，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又惴惴不安地补充了一句：“国内发展势头不错，前景很好，我爸说回去创业，比待在这里好。”

娃娃摇了摇头：“好不容易出来，为什么回去？我妈说了，毕业之后能留就要尽量留。”

康越霆的心像一块石头被水草绊住，猛地朝康河的河底沉下去，沉下去。阳光还是那样灿烂，娃娃微笑着，把胳膊伸展开，尽情地享受着阳光，微风和水汽，他看着娃娃，忽然觉得平时那样熟悉的娃娃一下子变得陌生，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相隔千里。

他是很心疼娃娃的，他觉得娃娃很不容易。娃娃不像他，小学就能出国，读最好的贵族学校，受最精英的教育，一路走来顺风顺水，娃娃不同，娃娃是湖南一个小城市的，虽然是在当地最好的高中读书，可她成绩一般，出国也经历了一番波折。她家境并不是很宽裕，为了出国家里把房子卖了，到现在父母还租住在一个两室一厅的小房子里。娃娃在英国有个舅舅，平时她住在舅舅家里，舅舅的房子逼仄，住着一家三口还要加上她一个拖油瓶。有一次他去她舅舅家找她，看她急匆匆地去找修理工，原来家里厕所坏了，修了好多次都没修好，正逢下雨，厕所不通，泛出很多污秽，臭不可闻。她很尴尬，后来还是他陪着她找到修理工，她眼圈泛红，对他说：“越霆，谢谢你。”

他的心像被刀锋刮了一下，那时候，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娃娃过上好日子，可惜他那时不善表达，只是把这个愿望深深地刻在心里，什么话也没有对她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娃娃的生活一天好似一天，穿衣打扮也日益光鲜亮丽，一身一身全是名牌，娃娃喜笑颜开告诉他，说父亲的股票大赚了一笔，他请娃娃吃饭，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可朋友悄悄告诉他，见到娃娃和一个长她二十岁的男人约会，态度暧昧，互相喂食，不像是普通朋友的关系，那男人是学金融的，不是学生，是个公司老板。他不信，他怎么可能相信，那么清纯那么可爱那么善良那么努力的娃娃，怎么可能会背着他和别人交往？他为此和朋友大吵一架，差点大打出手。

娃娃的生日快到了，他不知道送她什么礼物，他想来想去，他想送她一套房。

娃娃告诉过他，她最想自立，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家，可以昂头挺胸地搬出舅舅家，昂头挺胸地过自己的生活。他一直记得她的心愿，因为她的心愿也就是他自己的。

可当娃娃生日那天，他打电话给她约见面，可她说自己去了另一个城市参加面试，赶不回来。电话那头声音有些嘈杂，他隐隐约约听见音乐在响，还有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她告诉他，那是帮她进行模拟面试的同学。

他站在自己藏蓝色的跑车旁边，手里拿着新房钥匙，他紧紧地握着钥匙，那钥匙深深嵌入他手掌的肉里，他都感觉不到疼痛。他挂了电话，沉默许久，忽然，他的手狠狠一扬，那钥匙便飞出掌心，永远地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第二天，当他坐在快餐厅里，看到娃娃从精致的LV包里拿出一只迪奥口红当他的面化妆时，他的心在颤抖。

他问娃娃：“这只包是谁买给你的。”

娃娃终于承认有人追她。

他气极，声音却是冷的：“这包不也就是个包，难道它挂了LV的牌子就不叫包了？你干嘛要接受别人的包，用你之前的包不好吗？”

娃娃看了他一眼，眼角流露出鄙视的目光：“你知道这支包要多少钱？十万！它挂了LV的牌子就是身份的象征，你明不明白？算了，我不和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因为你，你根本就买、不、起！”

他气得浑身颤抖，骂她：“你真物质！真虚荣！”

她也格外生气：“不是我物质，而是你太幼稚，太孩子气！”

她走的时候甩了他一句，“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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