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风筝

幼教院的作息全球统一。七点起床，十点睡觉是常态了。

        此时上午十点，路霜坐在山顶的活动场上，眼泪一串一串的掉。

        她刚被从监狱里放出来不久，不太能适应外界的环境，受到一点点惊吓就这样，秋月想跟她呆在一起，但孟非不会因为这么一个人改变训练时间。所以除了晚上，其他时候路霜都不被管，换句话说，因为应激反应，她被暂时抛弃了。

        山顶活动场旁边有片竹林，很黑，早上集体穿过竹林时，伸手都看不见五指，和那天晚上莫名有些重合，路霜就是被这样吓到了。

        可是谁管她呢？

        这儿没有别人，路霜忍了又忍，终于哭出声来。

        过了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大男孩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这是谁呀？怎么坐这儿哭？”

        路霜抬头看向斜坡，大男孩从下面快步走上来，对上她的视线：“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哭？”

        路霜声音都还是哑的，说：“我没有，我才没有。”

        大男孩走过来，看清了她头上的纱布，“你怎么啦！头怎么了？”

        路霜缩了一下，捂住额头。她说：“没怎么。”

        根本就不止额头，头上已经是比较轻的了，其他地方更吓人。

        她不愿意说，大男孩也不执着问，终于走到她面前。

        大男孩笑了一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行，你说没有就没有。那你别难过了，我带你去玩。”

        路霜闷闷的开了口：“我不能出去……这儿哪有什么好玩的。”

        大男孩四下张望，忽然问：“喜欢风筝吗？”

        路霜点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蒙上路霜的眼睛，“你在这儿乖乖等我，我等会儿就回来。不能睁眼偷看，偷看是耍赖哦。”

        路霜：“我才不耍赖。”

        大男孩去竹林里捡了根又细又脆的小竹子，用小刀竖着划开，分成几条细片，交叉固定起来，就做成了简单的骨架。他又随意找了个塑料袋，撕下大块的部分装在骨架上，就做成了个简易的风筝。

        他固定好做完后，自己拿起来观察一下，觉得挺满意，找了根细线拴着，就走到路霜后面，拍拍她头。

        路霜被吓了一跳，眼泪差点又掉下来，大男孩有点意外：“这么不经吓啊，对不起。”

        路霜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个简易风筝。

        她愣愣的伸手摸了一下，说：“可以放吗？”

        大男孩一哂，说：“不就是做给你的吗？当然可以。”

        路霜抱起风筝，看着他：“谢谢你，我不会放，可以教我吗？”

        “走吧。”

        ……

        大男孩摸了一下她的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路霜眼神暗了一下，心里纠结了几个来回，最后还是说：“我没有名字，我有编号，是13。“

        大男孩有点意外：“怎么会连名字都没有？是人都应该有名字啊！”

        路霜：“我是被捡来送这儿的。”

        大男孩：“……哦。”

        路霜本来的确是没有名字的，但她有次偶然发现脖子上挂着的小锁刻了字，刻的就是“路霜”，所以那以后，她就以此为名字了，为避免问题，这个名字只有秋月知道，她连金冰都没有告诉。

        路霜：“你叫什么名字呢？你还没告诉我呢。”

        “问我名字做什么？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哥哥。”

        “凭什么大的就要叫哥哥？我才不要。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许兰。”

        我叫白许兰……

        白许兰……

        ……

        他们在活动场上放了一会儿，均以失败告终。果然，打肿脸充的胖子，充的再怎么像也不是。

        白许兰感受到她的失落，感觉有点没面子。他四处寻找，发现有些地方地上栓着的有风筝。

        他大步跑起来，朝着风筝丝线的地方跑去，风筝的线背光照成一条条银丝，很漂亮。他一把抓住，把风筝从拴着的地方拔下来，递给路霜，“你看，这个能飞。”

        路霜看看手里的风筝，又看看他拿着的风筝，不得不说，白许兰做的这个简易风筝，真的简易过头了，不对比还好，一对比起来，简直一言难尽。

        可她还是喜欢。

        没有别人给她送过东西了。

        她接过那个又大又漂亮，还飞在半空中的大风筝，指向远方：“那边还有几个。”

        白许兰在前面跑去抓风筝，路霜在后面跟着他跑。

        大男孩的衣服被风吹起来，无声抖动。她鬓前的发丝跑的凌乱，有些贴在额头上。

        那天中午出了很好的太阳，暖洋洋的，镀在他们身上。

        路霜手里抓着一大把风筝，抬头看比她高很多的男孩，说：“谢谢。”

        白许兰抬手看表，一看到时间，转身就跑，跑的时候高高摆摆手，背影刻进了她心里。

        我会记住你的，她想。

        送我风筝的人啊，我会记住你的。

        ……

        孟非下午两点的时候又带着大队伍回来了，路霜回去后，50个人被排成五排站在楼梯上，孟非排好队伍后，去布置了道具，然后回来告诉他们今天要练准头。

        怎么练呢？

        ……扔石头。

        路霜不想干这种事，所以得到发下来的石头时，她只是拿在手里玩，没有一点想要看孟非教的样子。

        孟非知道这两天不能怎么管她，反正管也管不了。所以也只是轻哼一声，教别人去了。

        华月从后面一排悄悄和她旁边的男孩换了位置，站到她旁边：“阿霜，你真的不学吗？”

        路霜眼神几乎是不屑的，她桀骜不驯的往下看：“不学。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学的，跟游戏一样，一点用都没有。”

        孟非听到她们的话，冷冷噗笑一声：“13号真不得了，以为自己不学就什么都不能做吗？你下来扔，连中我就放你走。”

        路霜没多说话，站到孟非旁边，瞄准了小圈在手里绕了两下才丢出去。石头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分毫不差的落入等大的圈里。

        孟非：“……”

        华月在台上跳起来：“阿霜好棒！”

        孟非回头看她，她又闭了嘴。

        台阶上的学生三三两两低声偷笑起来。

        孟非不能当众言而无信，只得摆摆手让她走了，“号这么厉害，以后都不要找我学东西好了。”

        路霜神色纠结的转过头，“教官……”

        “别叫我，你自己要走的，今天别来了，自己找地儿呆去！”

        “我什么时候自己说要走了，这不是你说的吗？”路霜在心里吐槽一句，开口说：“不是，教官，我是说你衣服拉链掉了。”

        孟非低头一看，外套的拉链头掉在地上，衣服都散开了。

        “……”

        路霜说完，转身就向竹林跑去，她把那个又简单又丑的风筝藏在了树下，现在是去找。

        这个风筝她要留一辈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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