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茂

……怀揣着心事的三人都是一夜难眠，第二天一早，顶着黑眼圈的三人：……

        “取字的事，思考的怎么样了？”何青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一看就是一夜未眠的模样，眼睛甚至有些红肿。

        “……忘难如何？”木景辞也是一副疲倦模样，看起来却比何青好得多。

        倒是松茂，微微皱着眉，似在思考着什么要紧的事。

        “松忘难。”木景辞挑眉看着松茂，松茂愣了好一会儿，想着这屋内似乎只有他是松姓，才扬起脸瞪大眼睛看向木景辞。

        “松茂，字忘难，别以后唤你字都不知道。”

        “是，师尊。”松茂觉得脑内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却又想不明白。

        ……他有字了，还是师尊起的。

        难以名状的欣喜涌上他的心头，松茂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这么开心啊，开心完了赶紧下山吧，此行路途稍有些遥远，你们还是多注意些好。”何青看着喜笑颜开的二人，愁闷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甩甩袖子催促他们早去早回，自己便去处理这城中之事了。

        “家主说的是。”嬉皮笑脸的老狐狸带着喜色难掩的小狐狸下了山，殊不知小狐狸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棂山下。街道两旁挤满了小贩，各种各样的吆喝混合在一起，浓烈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烧饼诶—新鲜出炉的烧饼—！”

        “热腾腾的包子！”

        “大人来看看啊，小女子自己做了些首饰，数量可不多—”

        松茂被浓浓的茶香吸引，扯了扯木景辞的衣角。

        “龙井啊，待会儿要乘船过江，那船夫我与何青见过几次，他手里可是存着上好的龙井，比这小馆子里的强多了。”木景辞顺着松茂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佝偻着背，袅袅白烟从他手中的茶杯里飘出，散发着浓香。

        喝过上等龙井的木景辞不屑一顾，松茂却禁不住用力吸了吸鼻子，似要把茶香全部吸进肚子里。

        “你到时候机灵点，咱就能白嫖那船夫老头的茶了。”

        谈笑间便已经来到了江边，木景辞左顾右盼，总算找到了那存了好茶的船夫。

        只是这船夫看着实在是太魁梧了，宽肩大手，可不像木景辞口中的“船夫老头”，松茂顿时有些紧张。

        “长老站了这么久就为了找我，可不止为了过江吧？”

        “哈哈哈又被张叔看穿了啊。”木景辞笑声爽朗，松茂一愣。

        明明一副早就知道会被看穿的模样，那当时让他机灵点又是为何？

        松茂只能在背后恶狠狠地瞪了眼木景辞。

        “这位就是长老的徒弟吧，老夫今日能见到也是荣幸，既然都是美男，这龙井就随便喝吧。”

        原来还是位看脸行事的。松茂嘴角抽搐。

        乌篷船在江面上缓缓行驶着，泛起层层涟漪。蓬内茶香怡人，这股茶香与那时街上的果真不一样，香气入鼻，松茂觉得自己置身茶林，一夜难眠的头脑都清明了许多。

        “到了江对岸就要御剑行了，去鹿城的确路途遥远，就算是运轻功也要三四日，御剑能快些，一日便到。”木景辞抿着茶，叮嘱松茂御剑需要注意的事。

        松茂第一次在外御剑，并且还是长途，不禁坐直认真听着，眼里放光隐隐有些期待。

        “这次要除的妖怪恐怕不是什么善茬，何青说在我们之前已经去了几波派中修士都伤痕累累地回来，若不是何青吩咐了保命要紧，恐怕更多的还是有去无回。”眼看船要靠岸了，木景辞才提醒松茂，“咱们也是保命为先，你虽然灵力深武功强，但是缺少实战经验，若是觉得自己难以抵挡了，就先跑，我来想办法。”

        松茂自然无条件听师尊的话，但他也听出了师尊并没有真的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那师尊呢？”

        “我死不了的。”木景辞又露出他那标准的露齿笑，揉了揉松茂的脑袋。

        “回来的时候记得找我过江啊！”张书强停好了船，看着二人上了岸。

        “好嘞叔！”

        松茂总觉得，木景辞看起来难以和三十岁的老男人产生联系，每天笑嘻嘻的样子更像个大小伙子。

        默默肯定自己想法的松茂……

        二人御剑在天上飞了半天，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才缓缓着了地，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

        客栈的隔音不好，松茂甚至能听见隔壁男女的发出的动静……好在松茂从未了解过这些，用枕头捂着自己的脑袋就昏昏沉沉睡去。

        梦里好像出现了师尊，只是这个师尊长着狐狸的耳朵和尾巴，尾巴还时不时扫过松茂的脸……

        隔壁的木景辞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又梦到了当年的松河大战，走火入魔的自己眼前血液喷涌，大概都是别人的血液吧。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猩红，却隐约看见有个男人向着自己奔来，那男人都头发比自己双手沾染的血液还要红上几分，红的发黑。

        “别再杀人了……别再修禁术了……”

        猛然惊醒，木景辞晃了晃疼的发昏的脑袋，迷迷糊糊听见松茂在门外喊他。

        “师尊？怎么还没睡醒啊……”

        门突然被打开，木景辞敞着衣袍站在松茂面前，看得松茂脸颊泛红。

        “师…师尊……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吃完饭再走的话，现在应该要出发了吧……”松茂其实也刚睡醒，他也不知道现在早不早，他只是想来问问昨晚那个梦，因为他总觉得那个梦怪怪的……带着一股妖气。

        但是看着眼前肌肉线条一览无遗的木景辞，他又突然问不出口了。

        为什么会问不出口呢，心里怪怪的，但是松茂不明白。

        “是不早了，太阳刚出来。”木景辞换着衣服，斜着眼看向不知所措的松茂，“我换衣服好看吗？”

        “啊……？不！不是…好看！啊不对……弟……弟子先下去等师尊了。”松茂害臊得语无伦次，逃跑一般下了楼。

        木景辞不可察觉的弯了弯嘴角，被梦影响的糟糕心情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二人都无心吃早饭，但为了保存体力，还是一人叼了个烧饼在天上啃着。后半程就快的多了，可能也是因为出发得早，路上也没什么事耽搁，黄昏前就到达了鹿城的林下村。

        还没进村，木景辞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妖气，浓重的妖怪气息让他不禁蹙紧了眉头。

        “归来的道士说这村子里的妖怪是刨尸犬，但仅仅是刨尸犬，怎会有如此重的邪气……”

        松茂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这妖气扑在他身上，他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有些兴奋。跟着木景辞进了村，越往村子里走，这妖怪的气息就越重，整个村子都弥漫着腐烂的味道。

        “这是第几批道士了，倒是让那邪物出现的越发频繁了……”

        “大城主还没放弃我们，但这么下去，我们可受不了咯……”

        “早些搬走吧，这村子大抵是没救了……”

        无妄之城的百姓都称何青为“大城主”，无妄之城共分十一个小城，上了位的长老都能拥有一城的掌控权，但归根结底，这无妄之城内，还是何青的权利最大。

        “师尊，这里的村民都要搬走了，为何家主依旧派我们来除怪？”

        “要保住这些人的性命，的确是移居来得快。但此地的妖怪若是不除，等祸害完这林下村，它们便会去其他地方做恶。”木景辞沉着气四处观望，想找到一个能让他了解些事情细节的村民。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一位少年身上，这少年生的白净，与这些面黄肌瘦的村民格格不入。

        “请问，你可是这里的村民？”少年一愣，松茂早就看出这少年一直偷偷摸摸盯着自己和木景辞了，估计是没想到会找他搭话，顿时面红耳赤。

        “是……”

        “你可知今日来村里传的那邪物？”木景辞微微俯下身，让自己与少年齐平，见少年点头后，露出温和的笑容接着问道：“我该如何唤你？”

        “村里人都唤我阿南。”阿南终于不再低着头，却还是躲闪着木景辞的目光。

        “阿南应该知道我们今日来的目的，可与我们道来这事情经过？”

        “我知道的也都是村里人平日闲聊的……说是村后的墓地阴气太重，林下村又没有什么祭奠死人的习惯，招来了不干净的东西……刚开始有胆子大的人去墓地守着，但回来的时候都疯了，隔壁小景的爹爹就是胆子大的，回来没几天就死了，死的时候还喃喃着别把他埋到村后去……”

        “陈南快回来！”陈南话音未落，就听见屋里的女人嚷嚷着，紧接着就见一瘦如竹竿的夫人好似看恶鬼一般看着木景辞。

        “你们这些道士尽是谋财害命，收了我们的钱除不了邪物，反倒让这邪物越来越猖狂了，都死这儿吧！你们这些祸害休想活着走出去！”

        夫人的咒骂听得木景辞莫名其妙，他扭头看着松茂确定道：“我们……似乎并未收费？”

        “是的师尊，家主从不收被害人的财物。”松茂也一头雾水，而那妇人骂完便拖着陈南进了房，紧紧的锁上了房门。

        “道长莫要在意陈夫人的话，只是连着两波道士来除妖，收的费用一个比一个高，我们为了活命不得不交……陈家仅剩这孤儿寡母，日子本就拮据，这么一番折腾，估计是撑不住了……”好心的村民来劝说木景辞莫要动气，却见木景辞神色更加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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