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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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进小城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月亮挂在天边将坠未坠。街道上坑坑洼洼,时不时车子就会突然颠一下。
街道两边多是两三层的矮旧小楼,车灯扫过去,能看到楼身上刷着各色各样的标语。
什么入道光荣、团结起来振兴三界、学基础心法小病不害怕,又有什么,学好数理化高薪成倍加,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科技助民。
路过中心城区的时候,大转盘中间支棱着一块老大的屏幕。但画面是静止的,蓝底上显示着‘信号断开’。
车子拐了几个弯之后,停在大铁门前按喇叭。
铁门上面挂着“米城镇所”四个大字,门两边挂了三四个白底的长牌,上面字很多,因为门口灯没亮,看不清楚。
门卫室的老头披着衣服圾着鞋子,跑出来开门,和开车的张三打招呼:“回来了。”
车子拐进去,停在五层的大楼前面。
张三下车去叫人,等的时候顺便点了支烟,伸头看了一眼车子后排,问琴仰止:“把人留在所里吧。这边有休息的地方。我叫个女同事过来照顾。”
琴仰止回头看了一眼,女孩仰头靠在那睡着了,嘴微微张着,看着有些孩子气是完全放松样子,他说:“还是去我那儿吧。在这边搞得人太紧张。对问询也没好处。”
张三没什么不放心的:“随便你。您是修士,她就是一个普通人,还能跑了或者伤了您不成。不过您要小心,虽然可能性很低很低,但毕竟还没有确认她在案子里到底扮演什么角色呢。”
不一会儿有两个人匆匆拿着担架从另一幢楼赶过来,嘴里嘀咕着:“这么晚啊。”
爬到后车厢,看到死者说:“嚯,又是这个死法。”
张三办完手续,送琴仰止去他住的地方后才回去。
琴仰止站在酒店路边目送车灯消失在街角,回头看看睡得有点懵的女孩,她眼睛又大又圆好奇打量四周。
虽然已经是凌晨,但街角的烧烤摊子还没撤,昏黄的灯光下老板正趴着打瞌睡,大部分的桌子都收掉了,只有一桌喝得昏头涨脑的还在大着舌头相互劝酒。
声音大得很,在夜色中传得很远,更衬得街道静谧。
琴仰止带着女孩往身后的酒店走,中间的旋转门被禁止使用,两人从小侧门进去,大厅里灯火通明,却有一种昏暗的感觉,女孩抬头一个马劲盯着水晶灯看,琴仰止不得不停下来等她一会儿。前台趴在那儿打瞌睡,两人的脚步声踢踢踏踏的也没惊醒她。
琴仰止住的是套间,地毯厚厚的,插上房卡所有的灯都亮起来,有什么东西开始运转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琴仰止把鞋脱掉。见女孩站在玄关不动,越过她带上她身后的门,拿了双拖鞋给她。
她脚上穿的是双男人的鞋子并不合脚,脱鞋都不用弯腰。
琴仰止带她去卧室:“天快亮了,但没关系先休息一会儿吧。也折腾了一整夜了。反正下午才有事。”
解释说:“就是按照惯例问一些问题。”
对方没什么反应。
他也不指望这么快她就搭理自己。
从卧室出来,他回到客厅换衣服。
这种复杂的大袍穿起来十分麻烦,脱起来也是,光是里外的腰带腰封就有三四条,腰坠玉玦禁步、发冠。
衣服有七层。最外面的最厚,绣法再好也难免凹凸不平,最里面的最柔顺丝滑,但冬天穿会太冰凉。他在最里面穿了秋衣。有些不伦不类。
每件都得摊平了小心挂在特制的衣撑上,不然第二天就不能穿了。
换上居家的睡衣时,卧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被打开,琴仰止察觉有人在门缝看着自己。但等他回头,门缝后已经空了。
他犹豫了一下,扣上睡衣的扣子,推门进去。
女孩盖着被子睡在床上闭着眼睛,好像从来没醒过那样。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说:“我就在外面。你要觉得怕就叫我。没关系。”
女孩没再装睡,睁开眼睛看着他。在他眼里,就是个故做坚强的小孩儿。
“没事了。”他走过去伸手本来想抚摸一下她的头发,但又觉得不大合适半路缩回来:“睡吧。”转身出去的时候,没再把门带上。床上的人睁着眼睛,就看到他在客厅做什么。
琴仰止没睡多久就被铃铃铃乱响的座机吵醒了。
是张三打过来的,说突然有个任务,得出去一趟,一会儿下午会有别的同事来做询问。
“发现了个狼魇,也许是狗,说不清。得抓紧。”
“狼魇?”琴仰止说:“是不是狼妖?没看错?”
魔息从地脉里出来附身动物、植物,是为妖,妖活一百年以上则成魇,数百年是为魔。那要是个魇的话,起码存在一百多年了。
“没错。已经有人被咬了。魔息入脑发疯,把村子里头好几个人打伤了。就在我们来的那条路附近的村子里。不管的话怕进城来。”
琴仰止正要说话,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在哪儿?”
吐词并不太清楚,口齿含糊,但声音很好听。
琴仰止回头,那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站在他身后。
他猛地后退一步,撞到桌子,一阵乱响。
女孩似乎也被自己能说话吓了一跳的样子,捂着喉咙一脸惊讶,随后惊醒立刻又追问:“是不是他来杀我灭口了?”
琴仰止猛地松了口气:“不是,是别的事。”
电话那边张三问:“怎么了?”
琴仰止看了一眼女孩应了一声:“没事。你叫你同事下午过来就行了。自己小心点。”挂了电话觉得自己之前有点滑稽:“你突然站在人背后,容易吓着别人。”
女孩不说话,退开几步。
“你会说话。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或者有听觉障碍什么的。”
“之前能说,后来就没声音了。”女孩说得磕磕绊绊,似乎很不喜欢发声,时不时会清一清喉咙好像很不舒服。
“吓的吧。有时候好好的人突然不会说话了,以为是中邪,其实只是情绪导致的失声。多数是吓着了。”
女孩认真想了想,摇头。
“你得常说。不然长期不说话会病的。”
女孩重新回答道:“我不知道。听不懂你说的这个。”停顿了一下补:“不能说话。不然会被打。”
琴仰止说:“以后没人能打你了。你想说就说。”
女孩沉默,低头看着地毯:“刚你和谁说话?是不是‘他’来了?”
“不是。他怎么敢来这儿。就算没死逃命还不及呢。”琴仰止说:“我不是说了吗?是城外有狼魇。”
她不吭声。
琴仰止说:“没骗你,真的是狼魇,就在我们来的那条路周围的村子里。怕它进城,镇所已经派人去了。你这小孩儿怎么这么不相信人。”
起身问她:“饿不饿?”拿起桌上的泡面,看了看上面标的价,放回去一盒,去卫生间烧水。
水壶插上电就立刻发出嗡嗡的声音,琴仰止站在镜子前面等水热,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说明天要带她去买点东西才行,衣服都不合身,鞋子也是。头发好像自生下来就没剪过,拖在脚脖子后面。
她一声也不吱。看着他撕开桶面的盖子,打开纸包调料,一样一样拿出来去提包装,又一样一样放回去。最后加开水盖上,端来放在桌上。
“过来。”
她走过去,伸手想打开看看,被他打开手。
“别漏气了。”
顺手按她在椅子上:“数到五百就能吃。”问她:“会数数吧。”
她点点头。
盯着那盒子,在心里默数。
琴仰止坐在那儿打开电视,这电视比旅舍的大多了,总有一臂宽吧。还是彩色的。里面的人活生生的,和真的一样。放的还是新闻。中间会突然插广告,一群穿得五颜六色的人又唱又跳的。特别闹人。
她被吸引了注意力。
琴仰止瞥了她一眼,跟着看了一会儿就不看了,起身去泡了茶坐回来:“你叫什么名字?”
她摇头。
“家里有些什么人?”
她又摇头。
注视力还是在电视上。一脸好奇。甚至还起来摸了摸屏幕。
它是一整块的,像玉,敲一敲实心的。背面全是颂文。右下角有一块符印,写着司铸局造。屁股上有一个大盒子,拉出一根黑色的线,连在墙上。
她伸手想去拔。
“别动,那是电线。”
她就把手收回来:“什么是电线?”
“就是传输电的东西。”琴仰止从桌上拿了根吸管,吸了口茶:“像这样,把电从这儿转移到这儿。电线把电传输到电视机、电灯泡。”
说完问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还是摇头。眼睛盯着电线又看电视机:“他们不用电,都是有火烛。”
她说的是那伙人。
“黑市那地方不是合法居住区域,电厂不会给他们拉电线。要用电只能用偷的。”琴仰止问:“你家那边也不用电吗?”
她摇头。
“用说的。”
“我不知道。”她说完回到桌边:“数到五百了,可以打开了吗?”
“你一直在数?”琴仰止说:“你一直在说话,我以为你都数忘了呢。”
她不说话,眼巴巴看着他。像个小动物一样。
真是小孩儿,琴仰止笑了笑:“行了,吃吧。”把折叠起来的叉子拼好,塞到她手里。
盖子打开,方便面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避开这味道,坐远了一点眯眼看着面前的女孩小心翼翼尝了一口,然后呼哧呼哧地吃起来。
“方便面也没吃过?”
她摇头,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地说:“不知道。”
吃到最后一口突然停下来:“你吃不吃?”
“我不饿。”
“你是不是没钱?”
“我怎么没钱?”琴仰止说。
她看着他袖口,从睡衣下面露出贴身的秋衣袖子上,全是毛球。最边沿一圈沉蓝色洗成渐变的灰白了都。
“我看见你看价了。那上面是不是价?”她指着杯身那个白色有字的标签。
“恩。”琴仰止笑起来:“你什么都不记得,有钱没钱你倒是知道的。”
“钱是我装在袋子里的。”她说:“他还说人头也是钱,我全装进去。”然后她动作顿住就沉默着不吃了,之后也没再说话。
琴仰止起了几个话头,她都没接。
琴仰止把杯面拿起来丢进垃圾桶之前,快速地把汤和着面都一口闷了。回头见她看着自己,说:“反正这里没别人,别浪费了。种粮食挺不容易的。”
看了看时间,立刻兴冲冲叫她过来在窗前站好。
然后跑去,呼啦一声拉开了厚厚的窗帘。
带金边的晨光,猛然洒在两个人身上,远处的地平线上初生的太阳温暖并不刺目,像个三分熟的煎蛋。街上的街灯早就灭了,小摊贩的早餐车边围满了穿着臃肿口冒热气的人。挤挤攘攘的。
“很好看吧。镇所给我安排在这儿住,我就特别要了最高的楼。”琴仰止扭头对她笑:“你看太阳多亮。”逆着光,睫毛尖子都变成金色。
她看着面前的人,突然问:“他们是不是会让我做替罪羊。”
琴仰止有些意外:“不会的。”
她没再说话,沉默看着外面。
琴仰止认真地说:“世上不是只有坏人。”又说:“如果你没做,没人能冤枉你。这世界是有公道的。”
-
两人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琴仰止去楼下买了两个馒头,回来吃完就各自睡了。
他原本还想说点什么,但女孩趴进被子里就睡着,让他没有机会。
琴仰止去睡的时候,是早上七点多,离中午还有五个小时左右。
快八点的时候卧室传来轻微的起床声,房间门无声打开,门后的人无声无息地走出来停在沙发前,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之后,转身回房间,门无声无息又合上,最后发出清脆的‘嗒’的一声。
琴仰止是在十二点半被门铃声吵醒的,掀开毯子起来从门镜向外看,外面站着一男一女两个穿值役制服的人。
“稍等。”他大步转身去敲了几下卧室门:“起来了,镇所的人来了。”就立刻跑去穿衣裳。
虽然程序复杂,但他已经非常熟练,穿完了衣裳束好的头发,镜子前又是一个面如止水的大家公子,最后将禁步挂好之后才发现卧室里根没动静,他转身过去又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起来了吗?”
……
“怎么了?不用怕,他们就是来问一些问题。等问完话,我带你去买点日用品。”侧耳去听,里面是安静的。
……
“听见了吗?”
……
“我进来了?”
仍然没有人回应。
他扭动门把手,才发现门从里面锁住了。
外面两个值役大概是听到里面的响动,高声问:“琴大人,怎么了?”
他只得先去把门打开:“昨天都放松了很多,还能讲话了。现在又突然有点害怕。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愿意出来。”
“会说话了呀,那可是大进展,本来我们还想,被询问人情况这么差,工作肯定完不成,这一趟来得太倒霉了。”两个值役有些意外。
女值役看了一眼卧室门踌躇满志:“开始说话了就好。没事,我去劝劝就行了。”
走到卧室门边轻声细语:“我是本地镇所的值役,我们来是想通过你得到一些线索,能早点抓到那凶嫌的。这对你的安全也有帮助,你是唯一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的人。只要我们抓住他,你就安全了呀。对吧?”
又说:“你不要有顾虑,在抓到他之前,我们都会保证你的安全。以娘娘树起誓,绝不骗人。你给姐姐把门打开好吗?”
……
好说歹说,就是没有动静。
男值役表情有点复杂。
看了一眼琴仰止。犹豫了一下,说:“我下去拿钥匙吧。”酒店有备用钥匙的。
琴仰止虽然是修士,但是他家教很严,非被允许或特殊情况不能使用颂法破坏设施或伤人。
而镇所也有镇所的规矩。随便乱来又要写报告。
男值役下跑下去跑上来,不过几分钟。服务员提着一大串钥匙跟着他跑得直喘气。
按规定,酒店是不能把备用钥匙交给客人的,只能由他来使用。
琴仰止垂眸拢袖站在门边,身上大衣裳上的金纹散发着幽光,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服务员以为是嫌自己走得慢了,不敢得罪人连声致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行了,快开门吧。”男值役催促。
服务员手忙脚乱地找到钥匙,插进锁孔,在轻微的咔哒一声后,男值役挤开服务员一把推开门。
在看到床上静静坐着的少女时,他猛地松了口气。
虽然不觉得这么高的楼,一个普通人能飞檐走壁,但开门前确实莫名其妙地有点不安。
但门虽然开了,人却不愿意开口。
他们也不能撬开人家的嘴。一时胶着,耗了两个小时,没有一点进展。对方似乎打定了主意,就是不开口。
中间两人休息了一会儿,琴仰止上前和她说话,她也不吱声。
琴仰止坐在床沿看着她半天,她无动于衷,垂眸抠被套上的花。最后琴仰止只得退出来。经过客厅时叫两个值役跟自己出门到走廊上去。
“她昨天有问过我,如果抓不到人,是不是她就是替罪羊。咱们镇所有过这样的前例吗?不然她一个小孩打哪儿知道得怕这个?”
女值役不说话,看男值役。
男值役有些为难,想了想陪着笑脸,低声说:“琴大人,你性格好,对我们也好,我就实话跟你说,我们这种小地方,如果出了命案不破,会受到非常大的压力。四周的城镇一直拒绝黑市划入自己的范围,就是因为这。一般来说,每年年终的时候,都会加两三个月的班‘解决’所有的案件。所以说,确实在外面是名声不大好的。”
但立刻起誓:“但那都是以前了,现在制度不同了。不信您随便问谁去。最近几年还有没有这样的事了!绝对没有的。”
琴仰止不说话。
男值役有些讪讪的。但也没办法,这事他不说琴仰止随便找人问一问都能听到一大堆。改制之后,上面也不是没派人下来查过,但要真按规矩办下来镇所就没人了,这破地方招人都难,总不能唱空城计,最后默许的是既往不咎。
这也是他敢说的原因之一。
“算了。”琴仰止说:“也不是谁的错。”
男值役松了口气:“还是琴大人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伸头看了一眼房间里面,说:“我看今天也问不出什么来。还是先让她放松放松,我看她对琴大人很信任,毕竟琴大人我们这些人不同,长得又好看人才又出众,不像我们,人家一看就倒胃口,小姑娘都不想看第二眼。就请大人帮我们劝劝?说说好话嘛。”
人家现在也不是嫌疑人,而是受害人。
总不能刑讯逼供。
女值役听了男值役的话,觉得他说得有点不好听,但琴仰止没说什么,随便应了一声,送走两人后,却没有立刻进门。
他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盯着房间门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并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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