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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怪物


深幽的寝殿深处,原本正在写字的人突然表情痛苦地捂住胸口,人还没来得及丢开笔,就一口血吐出来。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

        守在殿外的小童子被惊动,敛眉垂首双手拢在袖子里小碎步跑进来,急忙去扶。

        却被挥手挡开。

        -

        桃九九跟着车队回到镇所,这边还得想办法跟春山联系

        厚厚的一本电话簿,翻来翻去,打春山对外处,没人接。仿佛是个摆设似的。又找到日常事务来往较多的‘澄楼’。

        澄楼负责清扫地脉的工作,表面上说是蓬莱洲下属机构,但事实上里面的上层出身春山的与出身蓬莱洲的五五分。它设立有对外接待办公室,主要是负责做‘异常举报’登记的。登记完后会转给内部做任务分配派出清理小队。

        日常也有一些针对“大型异常事件”的防范演练要求镇所配合什么的,会和基层镇所有一些工作上的来往。

        镇守找到了个私交好的人打听,但那边听说这边想要春山的电话,也很茫然:“春山不用电话的。用的是传音术。你们到底什么事,要找春山。”

        这边也急了:“我们这点修为,也传不到春山啊。那边总不可能和外界断绝来往吧。怎么一个电话都没有?我这边有个事,要跟春山联系。”

        “那要看是什么事,如果是异常事件,你就往我这报就行了。别的事我只能私人帮你去问问。”

        “还真就是别的事。”

        “别的什么事?”

        镇守说:“就是我们这儿死了个春山的五星弟子。”

        “五星哪有弟子。”对方笑起来:“你看错了。”

        “没有啊。叫琴仰止。”

        这下对面就不说话了。

        “怎么了?”

        “没什么。这事儿的话,你不用找谁。”

        “啊?那案子跟谁交待?现在外部没头绪成了悬案,要做尸检,得要家属同意……”

        ……

        桃九九站在窗边,听着镇所的镇守在电话里和人扯皮。

        外头的雪还在下,天地一片白,没有日光也格外明亮。

        虽然是雪天,但外面街道上已经有不少臃肿行人,来往的车辆将路上的雪碾压得一片泥泞。有一个穿玄衣的身影仿佛一颗流星,从天际划过。

        一开始看上去像是只鸟,后来对方猛然落在镇所大门口才看清是个人。穿着一身防风的皮衣,帽子、防风眼罩、厚皮手套,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落地后拍拍身上的冰凌,取掉手套一把扯掉眼罩,大步向办公楼来。

        这人脸色看上去很差,眼下黑眼圈很重,眼白全是红血丝,身上还有血腥味,像是从哪里临时赶过来的。

        推开玻璃大门进来的时候,带来外面浓重的寒气目光在大厅里扫了一圈,经过桃九九的时候,多看了一眼,然后直接向前台过去:“你好,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琴仰止的。”

        前台连忙说:“有啊。”又惊讶:“可,可我们还没跟春山联系,你怎么……”

        对方没有给她说话的时间:“我现在要带他走。”简单明了,并不是请求而是通知。

        前台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不敢拒绝又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你稍等。”扭头进去把镇守叫出来。

        对方对镇守也并没有太过客气:“人在哪里?”

        “是这样的,他死于外力,现场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我们需要解……”

        “你们不需要。”对方向他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件和一块玉牌。

        镇守接过去,低声念:“金浊……蓬莱洲……不是春山的吗?……停云殿……”

        停云殿?

        吓了一跳,连忙把身份证和玉牌都还过去:“不知道竟然是停云殿座下。”再不多话。

        带着去取尸体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地提醒:“可死因还没有查明……”

        “和你们没有关系。把人交给我就行了。”

        到了停尸间,名叫金浊的青年走到金属架边上,掀开蒙着人的白单,看了一眼就立刻盖上了。从怀里掏出六个纸剪的小人,丢在地上便长的半人高,姿势笨拙地将死去的人抬起来。

        “告扰了。”青年表情冷峻,扭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桃九九。

        镇守立刻解释:“这是报案人,就是死者琴仰……琴先生的徒弟。”

        “徒弟?”

        “只是没有正式行礼。”

        “没有正式行礼,就不算弟子,回家去吧。”

        “我没有家。”

        “那随便你去哪儿。”金浊说着就越过她出门去。六个小人抬着死者跌跌撞撞紧随其后。

        桃九九自然不肯,镇守见她还要跟,连忙让女值役快步上去阻止她:“桃九九是吧?是这样的,如果没有正式行礼,确实不能说就是师徒,不然我们送你回家好不好?”

        “我说了,我没有家。”

        “那……”女值役还想说什么,前面的金浊停步回头看过来。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金浊问。

        桃九九不说话,女值役连忙代她回答:“她叫桃九九。”

        “哪个tao?”

        “桃花。”

        “谁给你取的?”

        桃九九原本是要说父母的,但之前已经说过没有父母没有家,停了一下子说:“不知道。反正我打小就叫这个名字。”

        金浊止步回来,伸手:“身份证。”

        桃九九掏出递给他。

        他看了看桃九九的户籍地:“怎么是镇所?”

        “没有家,也不知道家在哪儿,落户的时候师父就让我落在镇所了。”

        金浊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站在那儿回视他,并不因为金浊的身份而像镇守一样对他唯唯诺诺。即便是对面的人不动声色的释放灵压,也无动于衷。让人有一种,她好像从来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的感觉。

        没有修为,普通人一个。看来是对灵息的存在太过于迟钝。

        这样的人即便入道又有什么出息呢?

        金浊最终收回目光:“走吧。”

        桃九九立刻大步跟上去,并手脚麻利地将有点拖在地上的那块用来蒙盖死者的白布招上去一些,将整个人包裹起来,布角结结实实地打了个结,这让被抬着的人看上去仿佛是具白色木乃伊。

        出了大门金浊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在判断什么,随后并没有御风升空,而是招了个六匹骨马拉的车子出来。

        街上的人都好奇地向这边张望。

        他一点也不在意,自顾自地上车去,桃九九落在后面,帮着笨拙地把尸体往车上抬的纸人,将琴仰止挪上去之后,才跟着上车。

        车中宽敞金浊不理她,坐在塌上不知道在翻看什么。几个纸人进到暖和的地方,身上的雪化成水,一下就被浸湿,歪歪扭扭地缩小打回了原形。

        桃九九拿起来看了看,上面的颂字已经被水晕染开变得含糊不清。虽然有个别笔画还在纸面上游走,但也走得异常缓慢,像是坏掉的机器,无法再正常运转。

        “你不是春山的人?”她问金浊。

        金浊不理。

        她问:“我们现在是回春山去吗?”

        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她又说:“我师父是怎么死的,你怎么不在乎?”

        自然也是得不到回答。

        车子猛然升空,尸体因为惯性猛地向后摔过去,桃九九一把抓住,搂着它挪到塌下坐定。上面风大以至于颠簸不停,她只能保持这个姿势。

        金浊眼睛从手里的东西上移开看向她:“死人不会疼。”

        “关你什么事?”桃九九说,眼神固然没有什么攻击性,但也并没有任何驯服的意味。

        他到没生气,甚至目光柔和了一些,开始回答她的问题:“我们要先去浮畔桃氏,然后再回蓬莱洲。”

        “不去春山?”

        “等回蓬莱洲办完祭仪之后,会再去春山。”金浊停了一下说:“你要正式拜师,也是得在蓬莱洲才能行礼。”

        “琴仰止说,得要春山魏拾骨答应,为什么行礼又在蓬莱洲。”

        金浊听到这个名字,撇嘴冷笑了一声。但没再说什么。

        “为什么镇所的人一听说你是停云院的,就那么怕你?”桃九九问他:“停云院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停云院尊上吗?”

        “是你师父?很了不起吗?”

        “停云院尊上的座下只有一位女弟子,我又不是女的。那是我主人。”金浊说完‘嗤’地笑了一声:“停云院是唯一存世神祇的居所。你都没有听过?”

        “没有。”桃九九回答得十分坦然。

        “真是什么都不懂的乡野之人。你没有读过书吗?”

        桃九九不应声,那也就是没有了。

        金浊打量着她:“他为什么要收你做徒弟?”

        桃九九说:“我不知道。”

        金浊疲倦地笑了一声:“你什么都不知道。”就闭上眼睛歪在那里假寐。

        他脸颊上都没什么肉,看上去整个人十分消瘦。

        中途醒了一起,似乎是和什么人密语传音,对方在说什么桃九九听不见。

        只能听到他回复:“这边走不开,把这边的事办完才会回来。你们先找个人顶着。到12号界碑除完虫就回来,不要再深入了。”

        “除什么虫?”桃九九问。

        “你问题总这么多?他脾气这么好吗?”金浊反问。

        桃九九说:“你不认识琴仰止吗?”

        金浊听着‘哧’笑了似乎忍不住笑声渐大起来:“我不认识他?”又说:“你一会儿叫师父,一会儿又直呼其名,看来他脾气是很好。都没有管教你什么。”

        之后就不再说话了,闭上眼睛似乎真的太累,沉沉睡着。

        车子在一处院落中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

        桃九九跟着金浊从车里出来,好奇地向四周打量。入眼的是古朴的旧式建筑,院落中假山流水、亭台楼阁,防风的宫灯挂在游廊下头,空气里有香蜡燃烧的味道。

        虽然抬眼望出去,远处有高楼,但这里似乎自成一派。

        早就候着的一列侍女梳着高高的发髻,身上重得轻纱随着动作飞舞,好像仙女一样。走起路莲步轻移,说不出的高贵好看。

        总之桃九九是没见过这样的。

        这还只是下人而已。

        “金先生来了。”站在最前面的侍女上前。

        “我把人带回来了。他父母呢?”

        “已经通知他家里,一会儿会把他送回去,置办丧事也在那边。”侍女轻声细语:“抚恤的事家主早就安排。那边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金浊点点头,问:“人呢?我赶着回去,不在这里多留。”

        “金先生这边走。”侍女在前面引路。

        金浊走了几步,回头叫桃九九:“你也来。”

        三人一路往院子深处走,侍女跟金浊似乎很熟,低声闲话。

        侍女说:“听说娘娘最近不大好,你被调回停云殿去了。”

        “恩。前一阵才发现生了虫。外面看不出来,等树皮塌陷半边树都倒了,才发现树干里被蛀空了大半,戚不病气得要死。惩办了守树童子。陛下都惊动了。魏拾骨那里都派人跑来打官司,说要把娘娘移到春山去。”

        “嗐!那怎么移得了?”

        “他派来的童子说,反正哪里都有地脉,在地脉上挖个坑,把娘娘挪去了重栽就行了。”

        “那宗主怎么说?不得气死呀。”

        “戚不病嘛,从来一张棺材脸,生不生气谁看得出来,反正冠冕堂皇的话说得周道得很,说春山元祖是神君座下仆从,地位超然,既然开口,小辈没有不允许的道理,但就怕并不是他的意思,而是一些恶仆在中间弄鬼,还请魏拾骨自己去蓬莱洲说话。”

        侍女扑哧笑。

        金浊也笑了一声。

        又问她:“你家娘子可是又有进益?”

        侍女说:“娘子闭关多时,我也无从知晓。”口风紧得很。

        “家里小娘子呢?怎么不见她?”

        “小娘子去都城了,之前不是开大会呢,那么大热闹她哪里能错过。你才回蓬莱洲,大概是没碰着,她先去闹了宗主,又去闹了元祖,前几天传来信,说把太子头发给剃光了。太子气得不肯吃饭。宫里的气得骂我,我还不是只能听着。”

        桃九九听不惯他们说话,文绉绉地别扭。和外面的人说话完全不同。动不动就是宗主、元祖、太子、宫里的。

        不过她听了这么一路,倒是大概知道太子是将来的皇帝,宗主应该就是那个叫戚不病的,元祖么就是春山那个魏拾骨。

        但这都和她没关系,她在看四周的颂文。

        这里的每一块砖上,都有盘踞着的颂文,它们像是沉睡的猛兽,遍布整个宅院的每个角落。当她踩过,地上的颂文会像水波一样微微荡漾。似乎只要有任何不对,下秒就会醒来轻而易举将她吞噬。

        这时候,前面正在闲聊的金浊说着说着,突然停步指指身后:“她叫桃九九。他收做徒弟的,所以我带过来了。”没指名‘他’是谁。

        侍女愣了一下,似乎也心知肚明,随后淡淡笑了一声:“叫这名字的没有十万也有上千。我记得,之前元祖有一个心爱的弟子,也是叫这名字,得宠的时候要什么有什么,后来死得多凄凉。”没有多看她一眼,连一个眼神都不想浪费。

        最后一行人拐进了个小院,里面有一些仆从,见到来人,立刻低眉垂首退到两边。

        侍女问:“怎么样了?”

        “之前疼得发狂,但现在平静些了。”一个仆从立刻上前回答。

        侍女点点头,领着两人推开房门。

        绕过了屏风就是内间,一个高瘦的人影坐在窗边桌前,听到脚步声微微侧了侧头,但并没有转过来。

        他身上的衣服似乎并不合身,袖子短了一截,左侧的腿露在袍子外头。

        “大公子,我来接您的。”金浊上前,像怕吓着他似的,轻声说。

        对方似乎在承受着什么痛苦,弯曲着脊背,微微下伏着身体,口中发出咯咯的声音,也许是牙齿咬得太紧。

        金浊立刻上前去,但还没来得及,他整个人就栽倒了地上,双手抓着右腿,发出痛苦的哀嚎。

        他两条腿并在一起时,旁边的人才看到一长一短的明显差别。而短的那条皮肤、肌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上下横向撕裂,腿骨似乎正在增长。断裂的地方有无数赤红色的颂文浮现出来,它们的结构比世上所有的颂文都要复杂,远看像一团团的繁花。

        在这些繁花之下,肌肉长出新的,皮肤快速生长覆盖其上。

        很快,这条短一些的腿就与另一条完全相同了。但痛苦似乎并没有消退。他低吟着倒在那里,蜷缩成一团,整个人都在抖动。身上的冷汗甚至在地面上描绘出一个清晰的形状。

        大家都默不出声,看着这一切发生。

        直到他呼吸渐渐平和,金浊才上前去想将他扶起来,却被他避开。

        他慢腾腾地扶着被自己撞倒的椅子站起来,虽然披头散发看不清容貌,但桃九九还心跳快了一拍,她推开金浊,大步过去掀开那一头乱发。虽然脸还有些怪异,仿佛是没有完成的雕像,但外形已经非常清晰。

        在意识到这就是琴仰止的时候,她顿了一秒,猛地后退一步。

        对方紧紧盯着她,手捂着胸口,又捂向脖子,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你是谁?”

        他不记得了。

        桃九九停下步子,在原地站定:“你不认识我了?”

        对方摇头:“我不知道。”踉跄着向后退,坐在床沿上,看向其他的人:“你们又是谁?”

        金浊似乎早就知道会这样,他上前恭敬地说:“大公子,我是金浊。是来接您回蓬莱洲去的。”

        “什么地方?”琴仰止正说着话,脸上扭曲的骨头突然动了一下,他捂着脸闷声□□。但这只是个开心,所有不符合琴仰止外貌的部分,都在重新自我塑造。

        这种痛苦他根本无法承受,在短暂的挣扎后就倒地失去了意识。

        金浊叹了口气,把他搬到床上去,对桃九九说:“你在这里守着吧。”

        转身后侍女出去。

        桃九九站在窗边,便能听到两人在外面说话。

        侍女说:“灯灭后就知道出了事,立刻请了罗盘,找到了他。他家原本是桃氏旁枝,年纪有点小才十三四岁,是以身材上差得有点远了。两小时前开始发作。”

        语气中多少有些不满意:“春山就这样不珍惜,才多久,就死了几个,我们桃氏男丁并来就不兴旺,现都要用光了。我看反正他不记得,不如把他关起来。”

        金浊原本是笑的,这时候也还是笑,但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侍女神色一凛,连忙礼道:“我对春山有气,昏了头了。金先生不要在意。”

        桃九九听到床上有响动,就没再听了,转身到床边向昏睡的人看。

        他的脸看上去像一团烂泥,仿佛是有双看不见的手,在随意揉捏。哪怕他已经昏过去,但在沉睡中似乎还是承受痛苦。呓语着:“让我死。杀了我。”

        桃九九坐到床沿,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摸摸他的头。

        “嘘。没事没事。不疼不疼。”声音并不温和。

        痛苦中的人听到后却靠过来,伸手抓住她,像是想从她身上汲取什么力量似的,紧紧地将脸靠在她腿上。发出受伤的野兽般的哀鸣。

        过了好久,他才终于平静下来,呼吸也渐渐平稳。

        原本扭曲得令人恶心的怪脸,已经完全固定了形状,哪怕是皮肤的纹理也与琴仰止没有任何差别。只是衣领下头露出一点点黑色,她伸手掀开,便看到一圈清晰的黑色细纹仿佛胎记,围绕在他脖颈上。

        她很快就意识到,那处标记正是他的死因。

        立刻下意识地掀开衣襟。

        数不清的黑色痕迹遍布在他重要的脏器位置。每一道痕迹都表示他的一次死因。

        有一些地方甚至因为这些痕迹太多太密重重叠叠,导致一整块皮肤都发黑。像得了皮肤病似的成为一块大斑点。

        桃九九听说,天地万物像一个一个小小的齿轮相互嵌套相互影响,遵循着自己命运的轨迹从生到死轮回运转。

        可她面前这个,却仿佛跳脱到了万物之外,如同被放逐的怪物。

        大概是因为痛苦减轻,昏睡的人悠悠转醒,他似乎还是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目光有些迷离看着面前的桃九九好一会儿。

        “你是谁?”

        桃九九反问他:“你是谁?”

        “桃……”他迟疑了一下,却并没有继续,皱眉似乎感到疑惑,停下来一会儿再开口时已经不再提原本他想说的那个名字了:“我是琴仰止。”

        “琴仰止是谁?”桃九九问。

        他摇摇头。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是琴仰止。

        “你什么也不记得?”

        “记得,以前我叫桃平安有父母有个弟弟。是桃氏旁枝。”他躺在那儿声音沙哑表情茫然:“我都记得。”

        只是……

        他停顿了一会儿说:“但我现在不是桃平安了,我是琴仰止。”

        所以,琴仰止口中所说的,成为琴仰止,是这个意思?

        有一个人可能在前十多年都在过着别的生活,但某一天突然变成了别人。这个的‘变成’不只是外貌的改变,甚至是心理也完全变化。

        他挣扎着坐起来的时候,手上有一个非常细微的动作。

        那是琴仰止的习惯。

        桃九九看着他的手,感到无法呼吸。

        “你怎么了?”琴仰止问,哪怕他自己仍然痛苦,颈部的黑痕令他难受,连说话的声音也受到影响听上去又沙哑又虚弱:“你怎么了?”

        桃九九抓着他的手,抓得太紧,让他的手指都失去血色而发白。但他没有挣扎。微微俯身,想看清楚她的表情。

        “我们都是怪物。”她在他凑过来的时候,看着他的眼睛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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