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周蓉

苏清俞刚脱下官服的外袍，只穿了里衣。他听到开门声，转头去看，恰好对上安羽霄的目光。

        安羽霄吓得一激灵，马上退了出去。

        虽说这时代的人穿的里衣比在现代时夏天盖住的部分还多，但撞见这种清俊小生换衣服，总觉得有些害羞。

        内室的苏清俞也没有想到来人是安羽霄，白嫩的脸颊上泛了些红。

        他慌手慌脚地赶紧换好常服，定了定神，向门口走去。

        苏清俞缓缓开了门，对着门口同样有些手足无措的安羽霄说：“抱歉啊安姑娘，这衙门从衙役僚属到伺候的仆役，都是男子…以后我会注意些的。惊着安姑娘了…”

        不说还好，他这一解释，安羽霄更不好意思了，支支吾吾地说：“不、不怪苏大人，是我不懂礼数，也不知道敲敲门再进…”

        两人一来一回互相客气着道歉，几个来回之后，安羽霄终于先忍不了了，岔开话题问道：“苏大人还没用饭吧？”

        苏清俞这才回过神来，衙门今日上午忙，都忘了吩咐仆役去叫她。本来就备下了她的饭食的，他忙迎着安羽霄进了屋子。

        安羽霄此来主要是跟苏清俞说那泔水桶的案子，商量着让他把一事不二判的规矩定下来。

        一说到正事，安羽霄就恢复了往日的伶牙俐齿，没一会儿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应该定怎样的规则说得清清楚楚。

        苏清俞一边听一边点着头，答应着这两日就赶紧把这调解的试行规则大致定下来，调解成功的案件结果文书，衙门也抄录留存一份备案。

        今日就吩咐下去，告诉捕快见了调解室签字画押的文书，就跟见衙门判下的文书一样。

        说完这事，二人用过饭漱了口，安羽霄想起了来时在公堂看见的周老板。

        她随口问：“我中午来的时候看见西街的周老板也在公堂，可是他的铺子又出什么事了？”

        苏清俞摇摇头，笑道：“倒不是，但说起来这也是奇事一件了。”

        “怎么说？”

        他缓缓道：“前几日不是审了那当铺失窃的案子吗，你可还记得？”

        安羽霄点头，“记得啊，不是那个他新纳的小妾柳盈儿，串通了周府管家的儿子李丙做的吗？”

        苏清俞又说：“对，当时公堂之上是这么个事。不是还说有个做了伪证的伙计，退堂的时候让捕快去抓人。结果捕快到周府时，那个伙计已经找不到了。上午那周老板又来了衙门，跟我说珠宝原就是他要送给柳盈儿的，被李丙偷了去。他还跟我担保，柳盈儿和李丙没有半分私情，他完全相信柳盈儿，让衙门放人。”

        安羽霄听得莫名其妙，问：“什么乱七八糟的，当时公堂上可完全不是这么个情形。”

        苏清俞颔首道：“是啊，我又追问下去，他答得也是前言不搭后语，漏洞百出。但他说，这失窃的是他家铺子的东西，即便真是柳盈儿做的，他也不追究，就想让衙门快点放人。”

        安羽霄也听笑了，随口说：“难不成柳盈儿是个狐狸精，不在一处都能勾人的魂？”

        苏清俞也笑了笑，“也有可能是被柳盈儿抓住了什么把柄。”

        她这才想到，那日在公堂，柳盈儿好像被带走时在周老板耳边说了什么话。他听完之后当场神色大变，难道真的是有什么把柄被柳盈儿抓住了？

        当时苏清俞已经退堂离开，并未看见这一幕，安羽霄便跟他讲了一遍。

        苏清俞听完，若有所思，“那这事就当真不简单了。”

        当天下午，县衙的捕快按周老板的要求放了柳盈儿，但根据苏清俞的指使，仍派了人在暗中监视着二人。

        柳盈儿刚回到周府，在屋顶监视二人的捕快就听到屋中传来激烈的争吵。

        因为不敢离得太近，怕二人察觉，捕快只断断续续听到了“周蓉、人在狱里、毁名声”几个词。回县衙去禀了苏清俞。

        下午安羽霄在调解室本来排了两个不难的案子，结果王秀才那边来了个代笔考书院的案子，一家人带着孩子和书院吵得不可开交。乌泱泱来了一大群人，王秀才文文弱弱，在这么吵的屋子里，连说句话都费劲。

        这摆不平的案子，又被安羽霄揽了去，把她原本那个邻里吵架的小纠纷换给了王秀才。

        结果安羽霄又忙到了酉时，才处理完纠纷，把人送出了门。

        走出雅间，发现苏清俞已经在大厅坐着了，魏捕快在一旁恭敬地倒茶，汇报这几日调解室的情况。

        安羽霄把人送出门后，魏捕快招手让她过来，跟苏清俞夸道：“大人，这安姑娘可太了不起了。当初刚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最多只能处理些亲戚姊妹间吵架的小纠纷。没想到现在，这调解室别人处理不了的案子，安姑娘都能摆平！真是人不可貌相，哦不，安姑娘这才叫，才貌双全！”

        平时魏捕快这夸人的话说得也不少，安羽霄都听麻了，可听他当着苏清俞的面夸，又感觉面皮薄了起来。

        她挠挠头，不好意思笑了笑说：“都是侥幸。”又问道：“苏大人今日是来，视察工作？”

        苏清俞看着她，温和地说：“下午我已经拟好了这调解的规则，让魏捕快和安姑娘看看，若是没有问题，明日就在青县贴出来，再给衙役捕快也各发一份。只是试行，若有什么不妥，往后还可以慢慢修改。”

        说着，递了几页文书给安羽霄。

        纸上的字应是苏清俞亲手写的，密密麻麻写了四页纸，字迹工整大气，又带些洒脱自如，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练得。

        她挨个条目看了过去，她提过的建议，苏清俞大都采纳了。只是细微之处还有些不足，但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改、怎么补，只能等日后遇到具体的案子再根据经验补充调整。

        安羽霄看完，又递给魏捕快。完全不出她所料，魏捕快又开启了他的夸夸模式。

        “我刚才看过了。苏大人这每一条规则都定的合理至极，大人真是才学渊博、智慧过人，让下官佩服不已啊！”

        魏捕快此人办事也是很勤快，但是只是个按部就班的实施者，给他个方向，他就能循着规矩做得很好。但若让他去提什么意见、建议，他就肯定说不出个有价值的。

        苏清俞和安羽霄相视一笑，安羽霄说道：“我也觉得大体都很好了，事不宜迟，明日就分下去吧。不然晚几天，怕是又要多几个不必要的纠纷，耽误事。”

        商量完调解规则的事，苏清俞沉默了半晌，缓缓说：“魏捕快，这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县衙？”

        魏捕快狐疑地看了苏清俞和安羽霄一眼。又支开他？

        但他识趣地没有多话，对着苏清俞行礼告辞了。

        苏清俞看到魏捕快走远，又看了安羽霄好一会儿，终于轻声问道：“我府中新来了厨子，今晚他说要做几样拿手菜。府里就我一人，也吃不下几样菜，安姑娘可愿同去？”

        说完，苏清俞低垂了眸子，有些不敢看她。

        半晌后，安羽霄不在意地笑着说：“好啊，不然去外面的食肆吃还不方便，到处都是人盯着你。”

        苏清俞这才抬头，微笑地看着她，继续说：“西街上也人多口杂，我叫了府里的马车夫来接，应该已经到门口了。”

        安羽霄轻笑了两声，怎么有点像上学的时候偷偷谈恋爱的感觉？

        苏清俞起身，迎着她上了门口的马车。

        马车很小，恰恰好能坐下两个人，车夫架着马车晃晃悠悠往苏清俞的宅子行去。

        突然，车轱辘压过路上的一只烂苹果，马车猛烈地颠簸了一下。

        两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这一颠，安羽霄一个踉跄往前倾了倾，又马上撞了回去，刚好撞在苏清俞怀里。

        苏清俞也怕她撞着头，伸手护了一下，搂在了她的腰间。

        “大人，地上有个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不打紧吧。”车夫回头问道。

        两人猛地分开，苏清俞的手也如触电般弹了开，两人都有些羞赧，垂着眸子不说话。

        好一会儿后，安羽霄轻咳了一声，低声道：“不好意思啊…没坐稳。”

        苏清俞也不似平时的镇静，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小声嘀咕答着：“无妨、无妨。”

        马车驶进府门，有仆役扶着二人下车。

        安羽霄也是第一次来苏清俞的宅子，抬眼看去，宅子并不大，只有一圈屋子和中间一小片庭院。

        苏清俞引着她去前厅坐定，厨子一道接一道，往桌上端来四五道菜。

        饭后，两人喝茶。苏清俞说：“下午西街的周老板把柳盈儿接了回去，派了捕快跟着，听到他们回府之后说起什么周蓉，什么人在狱中、毁名声之类的，没头没尾的几句话，现在也不知从何查起了。”

        安羽霄听到“周蓉”两个字，总觉得好像听过，可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似乎是听到脑中系统的机械音叫过的这个名字。她在脑中问：“系统，使用过技能的对象你都记得吗，可以查一下周蓉是谁吗…”

        【宿主，启动搜索技能需要消耗50积分】

        “……真黑心啊！这都要积分！罢了，启动吧。”

        【好的宿主，查询到您曾两次对周蓉使用过技能，第一次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技能，第二次是双倍积分使用的心平气和技能】

        双倍积分！安羽霄想起来了，周蓉就是那个抢人孩子的疯婆子啊！因为她是疯子，旁人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但系统使用技能时叫出来过。

        安羽霄说：“苏大人，我好像知道这个周蓉是谁。你记不记得前段时间青县丢了的几个孩子，是一个疯女人抢的，她好像就叫周蓉。”

        苏清俞颔首道：“记得，她现在在狱中，疯疯癫癫的。衙役们审了好几次都没什么结果，净说些疯话，就先关着了。”

        他想了想，又问道：“衙役都没问出她的名字，她好像自己都想不起来了，安姑娘怎么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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