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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跻身公务员


(十四)
  三强之中,唯一还没有“交待”的就只有强卫兵了。较之强勇、强超有所不同的,他是个实实在在的官二代,按以往多少年的“老子英雄儿好汉”子承父业的“规律”,“世袭”当官好像是一定的事了。
  但伴随着大学生的不包分配,国家干部好像也是从1995年开始通过考试方式来招录来的,而且所谓的国家干部也开始有了新的头衔,那就是“公务员”。
  这一切对于时任滨江国土资源管理局局长的强仁义而言,当然是多少年前就已经为此布下了“局”。这倒不是说他自己的局长宝座“朝夕不保”了,而是儿子尚在读书,掐指一算正好落入了国家政策落实“分配”与“不分配”的泥潭里。这要是在早几年,工作的事上了大学谁还有个愁的?国家照单全收就是了。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国家似乎铁了心地要卸下早已不堪重负但一直以来却牢牢套在自己脑袋上的“统招包分”的“紧箍咒”。算算还有几年自己就要退休了,强仁义原本计划着只要儿子的工作落实下来,随便在哪干都行,自己稍稍动用一下老部下、老同事的关系,便可轻而易举地弄他个科级干部当当。但现在的情况是,因为儿子的工作无着,这开始的第一步就不得不动用自己的关系网了。哎,真是世事难料啊!
  好在强局长只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强局长的这个儿子不是别人,正是滨江市企业管理学校经管系9231班的强卫兵,“三强两颜”中的一强。所以,也不是好搓的角儿。
  好在强局长为这事“谋略得当”、“筹划及时”:
  一方面,这两年为疏通上下关系,强局长很是做了些“吃力不讨好”的“铺垫”工作:恩威并施,不同程度、不同场合地释放给了自己的上级、下属和同事们一些利好。这叫博个好人缘地“放长线钓大鱼”。
  强局长很清楚:自己现在“付出”的这些,到时候得到好处的他们一准得连本带利地会给自己一一奉还的!
  另一方面,强局长亲自过问如何寻找让儿子毕业后直接踏进公务员行列的捷径。所以,当别的毕业生忙着找实习单位的时候,强仁义却在规划着如何让强卫兵一次性通过五月份公务员大考的笔试关。
  “卫兵,要进入公务员系统考试是必经之路啊。你要一举通过考试肯定得上个培训班如好培训一下的。我最近打听了好多的培训机构,什么样的都有,难分好坏。但有一家我觉得还是比较靠谱的,也是单位的同事介绍的,牛逼哄哄的说是要包过呢。我想‘没有金刚钻,它总不敢揽这瓷器活’吧?不过,国家上下不都正在改革的嘛?只要有门道有利润,什么事没人不敢干的啊?!”四月的某一日,忙碌了几天的强仁义突然对强卫兵笑着说道,那轻松的表情让人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啊!
  “是吗?那家培训班肯定跟出题考试的单位有裙带关系吧?不过,再牛的培训班也不能就敢说包过吧?要是真有那能耐,花点钱也值得。老爸,你打听到这家培训班的费用没?肯定好高吧?”强卫兵并不了解社会上的这些行情,只是好久没有看到老爸这么高兴了,猜想着这肯定会有什么好事将近了。老爸为官一方,可以算得上是“老谋深算”。早两年就跟自己讲了,只要进入国土系统就能在两三年之内弄个科级干部当当的,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让国家不包分配的政策一下子搅黄了。公务员考试似乎成了国企和事业单位招录人员的唯一渠道了。看来自己要想混进国土系统,是非通过正规考试不可了。
  “卫兵,费用的问题不是你现在要考虑的,我在国土混了这么多年哪是白混的啊?培训班的我看就先这么定了,我先把费用交上去,培训班好象在市文化馆的二楼,那个地方你去过的。不过,时间有点急,好象最快这个星期五就开班了,反正你已经不用去学校了。说实在话,只要能够顺利通过考试,多花点钱也是无所谓的嘛。得个铁饭碗那可是你一辈子的事呀。”强仁义一副“主次分明”、遇事“肠胃清晰”的样子。
  “我听说笔试只是一方面,后面还有最难过的面试呢。可能没有这么简单的吧!不过,不管怎么说,得先过了笔试关的哟。”强卫兵多少了解一些考公务员的信息,但也只能略微点了一下,免得在位贵权重的老江湖老爸这个“关公”面前“耍刀”。
  一切如强局长所言,几天后,强卫兵便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已经被吵得沸沸扬扬的所谓“包过”的公务员考试的那个培训班。
  看着年龄参差不齐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为了同一个目标走到了一起,强卫兵觉得有点好笑,但也能理解:都是迫于生计啊!不得不硬着头皮来挤这一“独木桥”。
  不过这样的培训班真能与外界传言的那样“点石成金”?对所有的不同层次的人员悉数过关来个“大包大揽”吗?

  答案是否定的。
  从进这个培训班上的第一堂课开始,强卫兵就觉得这儿的老师们其实也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甚至更多的只是在拿辅导资料“照本宣科”地说教而已。
  这样的培训班,这样的师资力量,居然有底气妄言对誉为真正意义上的“一考定终身”的公务员考试全部“包过”?!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啊!
  当然,冲着它的名号而来的,都不是一般的人。强卫兵没事略一观察就吃惊地发现:同学之中几乎是清一色的官二代,再不济也是个民营企业公司的老板的子女什么的。父母官居处长干部的多如牛毛,档次最差的可能也有个科级、副科级吧。
  没有这样的家底恐怕早对培训班那高昂的学费“望而却步”、知难而退了!
  “包过”班的同学们“朝九晚五”地接受着这样的“高额”培训,可能是能来的都来了,相互有个比较吧,竟没有人怀疑它“包过”的真实性。也可能是第一年考公务员吧,谁也没有经验,只当培训是必须的而已。再说就像做生意样,一分钱一分货,这个培训班敢出这样的高价应该总有高价的理由吧。尽管接下来所上的课程反应普遍都不怎么好,但是学员们一个个还一厢情愿地相信它与考官或考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呢。
  直到五月份正式考试结果出来后,这个在外面把一直自己标榜为公务员晋阶的“门槛石”的“包过”班终于以惨败的方式撕开它的虚伪的真面目。因为就是这样培训一个月开出五万块天价的培训费的所谓“包过”班,五十多人参加考试,竟只有强卫兵和另外一个女同学勉强达到分数线!而且在全市2000多人过关的人选中竟然都排在200名开外!
  一时间“包裹”班成为广大市民们议论或者说是“讨伐”的焦点。
  已经通过的人,可能觉得这趟培训尽管费用高点也是值得的,所以对自己之前奉上的五万块是“心甘情愿”、理所当然;更多是没有通过的学员和家长的质疑甚至“非难”:乖乖的,一开始狮子大开海口要五万块,说什么包过,不过全额退款的?!现在怎么样了?不就才过了几人吗?这也叫“包过”吗?那些通过的人只不过是靠自己的基础好点通过了而已,这又关你们培训机构何事呢?你们培训机构这是欺骗!我们要告发你们!。。。。。。
  面对一拨接一拨“气势汹汹”吹胡子瞪眼睛的砸场子的父母们,“包过”班的老师们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他们不慌不忙地施展出早已练就的将一根稻草讲成一根金条的嘴巴功夫,三下五去二就将胆敢前来“挑战”者一个个“打败”,一个个“收拾”:
  没错啊,我们培训机构是说要包过的呀,但首先声明一点:考场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我们都控制不了,比如说有人在我们这儿培训后已经身怀此技但在考场上却是失误啊,或者干脆就是故意出工不出力的,这也能怪我们培训不到位、包不了过的吗?退一万步讲,说包过,也没有说包这一次一定要过的呀?这次没过,原因很多,或者你自己的基础太差也不一定呢。你们得有些毅力,我们培训机构都有这么大的诚意想下一步免费为你们再培训一期的呀。就看你们自己有没有这样的决心和毅力!
  万一你们执意坚持不了,我们培训机构也决不勉强,并且我们培训机构还是会兑现“全额退款”的承诺的。
  万一哪个蛮不讲理要对簿公堂的,请看清楚,我们只是培训机构,不是代考机构。我们收的只是我们双方你情我愿的培训费而已。
  。。。。。。
  几个回合下来,一开始还“振振有词”不依不饶的学员或家长立马纷纷地败下阵来。他们接下来的选择只有两条:一是接着培训,但说得好听是免费的;一是中止培训,但说得好听还可以“全额退额”。无论哪一条,无不显示这家“包过”的培训机构是多么地注意信誉、多么地敢于担当!所以权衡再三,本就不差那几个钱的学员及家长们,大多还是选择了继续享受免费培训的路子。原本这样的考试结果,培训机构和学员间可能出现的“鱼死网破”的局面,结果因他们“义无反顾”地再次选择了这家培训机构,反倒成了它的反面宣传教材,一时间竟致这间极可能无法生存的“包过”培训机构门可罗雀、人满为患了!
  这些都是后话。不关强仁义和强卫兵父子俩的事,他俩要关心的是:接下来有幸过关的2000人,在一个月后,还又面临着下一步更大的挑战,那就是:通过面试,从2000人中录用15人!
  人们常说:百里挑一。
  看来这次公务员的面试呀,肯定是有过之而不及的啊!
  这个样子的,特别是对于考分靠后的人,还有理论的可能吗?
  “卫兵,不错不错,这么难考都过了,管它包不包过呢,我看是你基础好才过的。面试录取比例是低了点,但只要我们好好准备一下,希望总是有的,再少不也有15人吗?”面对还没来得及高兴片刻的儿子强卫兵马上又有些泄气的样子,强仁义的话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我在想,这么低的通过率,它为什么就敢说包过呢?这下只过了俩人,它不赔死了?”强卫兵还在陷入深深地思考之中,似乎对自己的侥幸过关一点都不兴奋。再说就算过了,排名也太靠后啊,听说这次只招10多人呢!自己这样的情况还有机会吗?这么一想,还真不怎么值得高兴呀!要是真的最终被录用了,那才是真高兴!可这哪儿可能嘛!?
  “卫兵,已经过关了就不要去纠缠了,就当人家培训班花钱打广告吧。你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通过接下来的面试了。你虽然排名200多位,但面试还是存在很大变数的。这事我得好好策划策划。”强局长毕竟还是老江湖啊,觉得其中定有文章可做。
  不过,没几天,关于公务员考试包过的各种传言便充斥耳目,一切的疑问似乎也“水落石出”了。最有说服力的莫过于,打着包裹的培训机构实际上是钻了概率的空子。
  试想,一个培训班一次考试下来,最坏的打算就是一两个过关;没过关的可能在吵着要退钱,过关的肯定会把功劳记在培训机构的头上。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啊!
  其实,这过了关的基本上跟培训机构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就凭平时老师上课的那个熊样?可以说,能过关的都是凭自己的实力考出来的。但是“包过班”谎言被戳破了,象它这样的培训机构的效益何在呢。
  接下来这样的解释似乎合情合理。
  比如:一个五十名学员的培训班,为了包过培训一人交了五万元,真过了还得交两万元。就算只有两人过关,48人要退款,而48人当初打进了多少钱呢?整整250万元呀!培训两个月就是两个月的利息,要退款也得第三个月才退吧,里外一算,就是250万元三个月的利息给了培训机构。培训机构还会亏本吗?且不要说,还有两个过关的还要一人硬再给它两万元呢。
  看来,这改革开放的春风还真的把有些人的脑子给搞活了。
  这也应一那一句话: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伴随着“包干班”的风波渐渐平息,强卫兵的心情似乎这才平静下来。他虽然很感激老爸为自己的事鞍前马后不遗余力的态度和做法,但总感觉这过了一关又有一关、一关更比一关难的,其中的投入与回报不怎么成正例,希望也越来越渺小了。因此也就没有把面试的事放在心上了。
  直到有一天,强卫兵无意间听到了老爸跟时任财政局局长的强广义(同姓但不同宗)伯伯一番对话,方才明白大人们的良苦用心。
  “卫兵的事,我说老二千万不能大意啊,这可是关系到他一辈子的大事呀。他现在可能还不是很明白,甚至还有点不理解。但是我们做大人的可不能给孩子们留什么遗憾啊。”
  “是啊,老大您对侄子的关心我这个做老弟的一点话都没得说的,好多的亲儿子也不过如此啊。可是听说这一批面试的考官有九个之多呀,好象最终只上五个,但最终哪五个上,谁也拿不准的。老大,你说说看怎么办,你主意多,见多识广,怎么着吧?”
  “老二,我也收到这个的信息。还别说,这倒是个新难题!几十年了,我从上班到现在快三十年了,哪有见过这样式的?老二啊,你说国家改革呀,硬是有点针对我们这批老家伙老苦命的啊,以前妈的起码还有个顶职的制度吧?现在什么都没了,搞的干干净净的。得了,这么一改,咱们以前打个电话就搞定的招术都不灵了,以前嘛多少还认识些道上的人,办什么事不是打个招呼吃个饭?最多再出点血表示一下就成了。也不知道谁想出来的,还从省里弄些所谓的专家来面试。不过,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嘛。你别急,容我再想想。”
  “老大,我是彻底没有办法的呀。你说就算塞黑吧,还不知道往哪塞呢?!九个专家,总不能一个个去塞吧,再说也就明天一天的空,听说后来面试就开始了哟,我的乖乖,就算要塞恐怕也来不及的吧?!何况,咱连谁是哪几个‘菩萨’都不认得,住哪都不知道?哎,真是天意弄人啊。。。。。。”
  “等等,老二。对了,咱不行就九个‘菩萨’一起拜嘛。错不了,老二啊,事到如今,听老大我一句话,不是有古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的吗?我们俩老家伙没几年就退休了,现在还在岗在位的,不想点法子,等到了退休了让孩子们来骂啊?”
  “老大,你不是疯了吧?要一个个去拜?恐怕还没等你拜完,天就已经亮了吧。”
  “老二,你莫激动啊。我是说都要拜,但不是拜完一个再去拜另一个啊,不可以九个同时拜的吗?你用脑子好好想想看,要是动员动员亲近的人,算起来有你自己,老三、老四、还有侄子,这不就四人了吗?我家刚好五个人,我、你大嫂、一个侄女和两个侄子。这不九个人给你凑齐了?不过,我看这第一步得马上查到这些专家的住处,这个时候他们肯定不在省里,应该已经到了我们滨江市了,很有可能就住在我们滨江的某个宾馆里呢。要搞清楚不难的,我有个同事是市委的,我打个电话就什么都清楚了。”

  “真要这么搏啊?老大。我可没多少家底的啊,别弄不好打了水漂才行。”
  “不碍事的,老二。我看这年头,一个专家至少得打发个两万块吧。老二,你要是真的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差多少就从我这拿着先垫着。我两伢儿的工作你可没少费心啊,他们在国土局都是科级干部了。我们虽然不是一个房下的家门,但平时不都相互照应着的吗?老二,你信我的,除了我们俩,我估计其他的人基本上都没往这上面想吧?这样我们可能更容易成功哟!遇事千万莫犹豫啊,老二,我可是提醒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的啊!你要是现在喊穷舍不得那点老本什么的打退堂鼓,孩子可是你自己的啊,弄不好人家可是要一辈子恨你这个做老子的哟。”
  。。。。。。
  说话的被老爸口口声声叫老大的人,强卫兵当然认得,他可是滨江市财政局的局长哟!这个强广义伯伯,经常来强卫兵家串门的。因为年纪比老爸大两岁,又是同姓,就以“老大”自居了。而他俩口中的老三,好像就是本次要招录公务员的劳动和人事保障局局长强平安。其实他跟自己老爸的关系,虽同姓却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家门。但官场上就是这样,为了官场上能够相互照顾,许多人甚至连姓都不一致的,只是为了某一个目的或锁定一个目标的,就能左一个哥又一口弟叫得亲热,不仅如此,还能像模像样地当亲哥亲弟地走起来,有的甚至比亲兄弟走的还亲热!官场上这种“无中生有”很容易就会“顺藤摸瓜”攀出一串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戚来,其实凭空制造出一些“利人利已”情同手足的“亲戚”的目的,无非是变着法子在结成“同盟”而已。
  大人们玩的这套,强卫兵落眼也能看出几分,但在强卫兵的眼里,自己的这个伯伯能耐也算是最大了,虽然跟自己的老爸同是滨江局级干部,对自己的事也最上心。所以,强卫兵也一直没把伯伯当外人,记事开始好像有点什么心事不好跟老爸沟通的,还就只愿跟这个伯伯讲讲似,而且每次一讲,再大、再困难的问题似乎还没有搞不定的。
  其实强卫兵哪里知道,伯伯这样做,一是出于官场的同盟需要,二是同姓同根的本来就少,走到一起更容易亲热些;还有就是他至今深藏不露的小久久啊。
  强广义膝下有一个宝贝女儿叫强惠惠,其实也是强卫兵的校友,他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所以他的一切考虑除了保住自己的位子,其他的无一不是围着这个宝贝的强惠惠转的。而强卫兵是他看着长大的,一直都很优秀,他觉得强卫兵是个可以让宝贝女儿强惠惠托付终身的人,尽管他从未明示甚至暗示过。
  而强惠惠之所以与强卫兵都二十岁的人,还没来电,主要是俩人走着不同的路子。俩人从初中开始就不在一个学校读,慢慢地长大了却几乎很少见面,所以感觉也就越来越淡了,尽管小时候还有点“两小无猜”的味道。
  说实在话,俩人后来虽然都同在滨江市企业管理学校同学三年,但双方一直也没有擦出火花来。直到最终真的俩人被强广义机缘巧合地走到一起“结成连理”才如梦初醒。
  这足以见得伯伯强广义的“深谋远虑”和超长的毅力啊。
  这些话一下子把什么都扯远了。
  现在还是又回到强卫兵的面试这一节骨眼上吧。
  俩大人虽然都有点感慨世道变化太快,变得难以捉摸,但是有些道理却是颠扑不破的:
  一说,办法总是人想的,办法总比困难多,一说,成功总是给准备充足的人。
  应该说,在那个时候,有这种想法的恐怕就不多,而敢于这么操作的,放眼整个滨江市,恐怕也只有强卫兵,是他的家人包括由强广义协助的强仁义一家。
  而那些“听天由命”在家坐等“天上掉馅饼”的或者笔试成绩名列前茅的面试感觉不错的考生们总以为自己被录用是理所当然的事的,最终的结果却是会“出人意料”的,甚至有点让人“始料不及”的。因为他们完全忽略了面试这个环节。
  其实面试是个个人的行为、充满变数的东西,就算明知其中有什么猫腻恐怕也是没有办法查出来的啊!反过来,那么即便面试自我感觉良好的人,并不代表着面试结果就真的会好,因为生死大权未完全掌握在面试主考官的手上。只要人家主考官说你不行,即使再行也是枉然的。况且面试本身就是看个人的临场发挥,往往是准备了很久而发挥就靠一会儿功夫的事。可能你平时见了谁都能“滔滔不绝”“高谈阔论”,但是到了这个时候面对主考官却可能紧张得“吞吞吐吐”甚至“哑口无言”也就不一定了。
  一切就按强广义设计的那样,九人分九个方向行动,一人只锁定一个目标,只半天的功夫,九个主考官就在半推半就中分别了笑纳了这“从天而降”的一点小“意思”。

  从而接下来,就有了强卫兵虽然在所有2000多名笔试过关的考生中,笔试成绩仅列第201位,但却能出人意料地“勇夺”面试桂冠!并最终以笔试+面试总分第三的好成绩荣幸地被市人事和社会保障局录用。
  (十五)
  有惊无险地连过两大关,似乎美好的一切就等着强卫兵来“作主”了。
  为了让强卫兵早日融入所谓的滨江市官场圈子,在“强氏”“老大”强广义的强烈建议下,强仁义在他入职之前,遍邀滨江官场达贵、社会名流,精心安排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这种宴会按浸淫官场几十年的强广义的分析说是很必要的:一来为了庆祝儿子强卫兵通过“正规渠道”跻身国家公务员行列,当然顺便借机在圈子里收点红利也是人之常情;二来是让他借机与圈子里的“大佬”们相互认识一下,好混个脸熟。实际上也是时候拉一下滨江官场特别是公检法财的网,不是硬要选边站,至少可以在不大的滨江市公务员的圈子里拉通一下可能忽略或稀松的人情关系。
  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吗?这也算是借强氏一族的后起之秀强卫兵之势来给公检法“大佬”们集体烧一次香了。因为指不定哪天会求哪个菩萨呢!
  而所有受邀者级别都不会太低的,甚至略带点“荣誉”性质。毕竟滨江公检法财等等官场的圈子里就那么几个局级、处级的实权派大佬,大家彼此“不看尊面看佛面”嘛,谁都知道在滨江一带,强仁义和强广义的关系铁的跟亲兄弟一样的相互罩着,一个强仁义就分量不轻,何况还搭个“独揽”市财政局大权多年的强广义呢。
  席设滨江市区最繁华、最有档次的其士大酒店。
  席上端坐的除了国土局和财政部的领导外,还有人事和社会保障局强局长、法院颜院长、农业局张局长、林业局刘局长、执法局颜局长等等,都是平时难得一见的响当当的滨江市重量级人物啊。他们登场亮相,一个个肥头大耳,派头十足。
  “来来来,我强仁义先替犬子强卫兵感谢各位领导能够在百忙之中抽时间到这里来深表感激之情。今天各位领导能亲自前来捧场,算是给足了我强仁义和哥哥强广义的面子了!这往后,我强的卫兵就是你们各位领导的徒弟、勤务兵!有什么事大家都可以随时差遣他,不要紧的;要是他卫兵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还请各位领导该批评就批评该打骂就打骂,有什么宝贵意见也不要吝啬哟。费心了费心了,来来来,我强仁义先干为敬。”强仁义举着酒杯毕恭毕敬地站着,一席话过后便一扬脖子一饮而尽。
  在场的人全都应声礼貌地举杯回应,一时间十多桌尽响推杯换盏之声,甚是壮观。
  “卫兵啊,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人事和社会保障局强局长,我的老战友,也是你的顶头上司,他可是咱强家的光荣啊!快来敬一个。”
  。。。。。。
  强仁义不辞劳苦地领着强卫兵给在场的大小领导一个个介绍一个个敬酒。
  酒过三巡,强卫兵的伯伯强广义这才起身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酒席开始骚动起来。但凡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强广义向来就是善于“后发制人”的。
  随着强广义的“出手”,整个宴会立即进入了高潮。
  进人事和社会保障局虽然并不是强卫兵儿时的梦想,但因为体制的问题,自己也决不能直接进老爸的国土局的。不管怎么说吧,能吃上皇粮却是自己目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这次如愿以偿地捧上公务员的铁饭碗,除了伯伯的出谋划策和影子般的影响力外,“鞠躬尽瘁”的当然要数身为国土资源管理局局长的老爸了。他为此可谓费尽了心机,好多次几乎是舔着老脸在动用着自己所有的关系来为自己的妥善安插从中“协调”的。
  想着老爸日益消瘦的样子,还时不时有些咳嗽,却不知疲倦地忙着自己的事,强卫兵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但也无可奈何。
  一阵觥筹交错直至以强仁义喝得东倒西歪、呕吐不止才算勉强收场。
  第二天,因老爸酒醉尚未完全清醒、行动不便,强卫兵只好在伯伯的陪同下,正式到人事和社会保障局报到去了。
  伯伯一路上没少告诫强卫兵:做人要务实低调,特别是一个新人,一切从零开始;凡事要按领导的吩咐办,需要跑腿的事一定要比别人更勤快点。
  。。。。。。
  临了,伯伯只是把强卫兵领到老战友、人事和社会保障局强平安,也就是老三面前,二话没说,心照不宣地笑笑便抽身而去了。
  这年头,当官的都贼精着呢。
  这叫什么?此时无声胜有声吧。
  滨江市的官场大佬们,上班时间、公共场合,彼此见面都不太讲究太多的客套,大家尽可能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否则一不小心被哪个媒体记者或别有用心的人看到了录了言拍了照,那就得不偿失了!

  伯伯走后,强平安局长只说自己有点忙,叫强卫兵在局里走走,就不见了人影。
  初来咋到的强卫兵虽然有点失落,尽管以前至少在家里可以亲切地喊着三叔的强平安,这会儿在单位可不敢造次,只得按他这个领导吩咐的办了。
  强卫兵胡乱地走着,竟发现这个在外不怎么起眼的人事和社会保障局,科室却出奇地多或者说是齐全吧,每个科室一个科长下面居然配备着三个副科长!尽管科室众多人员齐整,却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
  这肯定只是暂时,肯定有一天这一切一定会改变的!
  强卫兵心中虽有不快,但不忘给给自己打气,毕竟老爸加上伯伯和三叔的份量摆那!
  没错,就光凭自己的老爸和伯伯的关系以及老爸同三叔的关系,这个人事和社会保障局就得很快给自己腾个地方来,什么副科、科长那都是迟早的事!
  “强卫兵,你暂时就坐在人事科李副科长的办公室吧,他的对面有张闲置的办公桌椅,正好你就跟着他学着点。目前没有正式的岗位,先打点杂,回头等局里关系理顺了再安排吧。”强卫兵正想着,突然强局长在自己的背后发了话,着实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可听着吃惊的样子,好像远不止强卫兵一个人,几乎各科室的科长们都瞬间齐刷刷地从各自的办公室探出脑袋来,随时聆听着领导的最新指示!
  不过这次是每个人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二字。
  堂堂的一局之长,为一个新来的什么也不是的新人发话,实在是再新鲜不过的事了。因为这个强局长虽然与强广义和强仁义同称滨江市的三强,暗地里三人也是以兄弟相称,但说起来就数他最让人看不透了。他们三强的关系维持多少年了,圈子里的人似乎只知道两强的兄弟关系似的。
  这也就不奇怪为什么办公室的人对强局长的这次安排深感疑惑了。
  不过,疑惑归疑惑,既然局长已经发话了,一切就都定了型地照办!特别是被指名道姓的李副科长也是道上混的,别人不知所以然,他倒是比谁都聪明似地悟出了一切,所以强局长的话音刚落,他就马上从办公室窜出来,拉着强卫兵,象是见了久违的亲人一样,边走边笑道:
  “你就是强卫兵啊?听我们局长说起过,新人新气象嘛,欢迎欢迎啊。”
  “李科长好年轻呀,真的是年轻有为啊!以后小强我就跟您李科长学徒了,做得不到的地方还望李科长您多多包涵多多指教啊。”强卫兵知道没有领导不喜欢听恭维的话,明明是副科长千万别喊成副的,一定得喊成科长,否则当事人听着很刺耳,遇到心胸狭窄的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你一双小鞋来穿了。
  “哪里哪里,还是你们后生可畏啊。来,卫兵,你就坐这儿,现在科室也没什么事,你先看下文件吧。昨天刚好有几份红头文件下来,办公室的人大家都要学习的。”李副科长边客套着,边找些事来安排强卫兵。其实呀,这个时候自己的事也都没有什么呢!
  “谢谢李科长。”强卫兵边笑着走进副科长的办公室,边顺手从口袋里掏出老爸头天早给他准备好的香烟,抽出一支递给李副科长。
  李副科长也没推辞,动作熟练地点火长长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个很精美的烟圈。
  “李科长,您的水平真高,这烟圈都吐得这么圆,哪是一般人吐得出来啊?”强卫兵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假,但看着李副科长倒是挺受用的。而身受“鼓舞”的李副科长接着又兴致勃勃地吐了几个,虽然一个不如一个,但看到强卫兵仍然一副欣赏万分的样子,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仍是得意洋洋的样子。
  如果就这么玩完了,人家李副科长在机关混这么多年,一会儿也会明白自己是在敷衍他的,所以为了装得更象一点,强卫兵干脆“不耻下问”地请教起李副科长如何才能吐出这么圆的烟圈来。。。。。。
  机关上班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尽管头一天下来,强卫兵想起来,好像啥事也没干,但走出人事和社会保障局,似乎自己的身价陡然高了一大截似的!看到为生计奔波如过江之鲫的人们,强卫兵感觉有一种为自己总算脱离了为一日三餐劳苦的苦海的轻松。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转眼间,强卫兵就顺利地上班了一周了。在人事和社会保障局上班的头一个星期里,强卫兵一开始总觉得虽然自己每天按时上下班,却是什么事也没做,老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似的。慢慢地,各科室串门串多了,看到大家一个个上班期间不是闲聊就是看电脑的,其实也都没有什么具体的事,但彼此又都“心照不宣”地东一下西一下的,对外还宣称自己的岗位如何如何重要的,好象离了自己的岗位整个人事和社会保障局都可能玩不转一样,不免觉得很是好笑。
  随着上班的日子一天天推进,强卫兵的进人事和社会保障局的新鲜感一天天消减着,而莫名的“失落”感却在一天天加剧。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岗位仍未有着落这么一件事,这么耗着,他甚至觉得自己之前在学校常挂在嘴边的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豪言壮语”有点好笑有点多余。

  是啊,国家花这么庞大的财政资金养活这么庞大的公务员,国家都知道他们在干了什么吗?几乎可以这么说,除了三分之一基层公务员还能起点作用,其余的基本上都是来吃闲饭的。就拿人事和社会保障局来说,其实真正起作用的也就只有局长和书记俩,也就是一把手二把手的,底下的副局长、副书记、科长、副科长、办公室主任、办公室副主任等等一干人马,完全是陪衬。砍掉这些中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国家会因此节省一大笔费用出来,这也会给纳税的企业和个人减轻一大笔负担。
  但是凡事有利就有弊!真要把这些中间层给砍了,一把手二把手退休了谁来接手?再说这些中间层来得也不容易。不是有后门有关系的,就是上下打点花了血本的,动谁可能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无意中得罪了那些领导说不定还不知道呢。
  而大权在握的一把手、二把手也是一个极易产生腐败的高危职业。许多上门求办事的企业和个人,就不惜钱财将他们当作目标进行锁定。。。。。
  哎,现实就是这样。
  强卫兵无力改变这一切,有时候还琢磨着自己在书本上学到的知识几乎没有用武之地常常十分困惑地上着班挨着苦恼呢,比这更苦恼的恐怕心中的这种苦闷还无处诉说啊。
  直到积劳成疾的老爸溘然长逝,强卫兵这个一直带着“官二代”的美丽光环的年轻小辈一下子就成了单位里无人问津的多余角色,的这才看清了周围曾经跟老爸亲热上下的那些人的真实的嘴脸。
  怎么办呢?自己目前啥也不是,在人事和社会保障局上的班也是“风雨飘摇”啊。更让人不解的,多年来自己的家庭关系中不可或缺的伯伯、三叔等这个时候也开始玩起了隐身法,自送走老爸的那天,就再也没有露过面了。
  难道真的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吗?
  强卫兵毕竟年轻,有些事他看出了问题再说,有些事他只能看问题的表面。
  没错,强广义和强平安这个时候的“深入浅出”特别是强卫兵这个无助的小子辈“按兵不动”是有点不近人情。但他俩毕竟都是滨江官场圈子里的头面人物,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强仁义的突然离世,两人没有悲伤是不可能的。人是感情的东西,不管怎么说,三人风风雨雨在官场上“相互照应”、在生活上吃喝玩乐十多年了,突然少了谁,有点怪不习惯的。但这也给俩人提了一个大大的醒:那就是趁着在位,或者说趁着还健在,赶紧把儿女们的事给办办吧!要不然,就像强仁义一样哪一天撒手而去,留下个烂摊子谁接得了手?谁能接手?谁敢接手?
  老大毕竟是老大啊。强广义似乎对家人的安排较之于强仁义要强得不少。早在十年前,他就通过各种关系把自己的老伴弄到据说是天堂一般的新加坡去了。他这么考虑至少有两点“重要理由”:一是自己干着大权在握的财政工作,说不定哪天就“犯了错误”,如果下台或退休,呆在国内养老的日子可能就是“过街的老鼠”,生不如死啊。二是为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的前途考虑,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职业规划吧。
  强广义老早就已经盘算开了这一切。目前为止,尚未完全“兑现”的就只有唯一的宝贝女儿强惠惠了。所以今年虽然国家不包分配的政策落了地,许多父母和当事人都慌了神,但对于强广义而言,似乎影响有限。别人都在为子女谋一份稳定的职业而奔走呼号时,他却“稳坐钓鱼台”,看起来一点动静也没有。
  其实不然,强广义的宝贝女儿强惠惠毕了业也需要出路的啊,只是他早就计划不动声色地“按步就班”将她她送到早已定居在新加坡的老婆那。干嘛啊?去留学镀金呗。
  强广义对此考虑得很是周全:自己的女儿强惠惠在滨江企管学校学业平平、个人长相也非常一般,但一旦出了国留了洋,那可就不一样了。如果有心于再回滨江发展,大小也算得一个炙手可热的海归吧!这样自己再撮合她跟强卫兵的婚事,强卫兵和他的家人还不都要高看她几眼的?!如果能拿到新加坡的绿卡留在国外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届时女儿偶尔回来那就得算是华侨探亲了。这时几乎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到时候自己退休去新加坡养老也就万事无忧了。至于自己老早就“钦定”的女婿最佳人选--强卫兵能不能攀得上自己女儿这个“高枝”,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而强广义之所以送女儿到新加坡,除了老婆“潜伏”多年,做好了许多为之“铺垫”的工作,还毕竟新加坡是发达的国家,也是华人居多的国家。届时宝贝女儿就算英语差点,留个学讨个生活应该还不是难事。
  强广义对这一切“处心积虑”安排如此完美“天衣无缝”,不要说“局外人”强卫兵“毫不知情”,就算是当事人强惠惠本尊也是“一无所知”啊。
  从小就衣食无忧的强惠惠自滨江企管学校毕业后,很快就欣然接受了老爸给自己所做的一切而只身飞到了多年前已经定居在新加坡的老妈那里,然后在老妈的精心安排下,不到一个月就顺利地进入了一家新加坡的国立大学。
  一切似乎正在向强广义原先计划俩孩走到一起的“基本安排”背道而驰,进而向另外一种更加美好的留在新加坡的方向发展。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半年以后,无所依靠的强卫兵开始了个人奋进的励志进程。而在此时,看此之前的滨江企管学校三年朝夕相处一点感觉也没有的的强惠惠居然留学放假期间回国逗留的半个月期间与他再次重逢并突然来了“电”,从而让强广义一手“导演”的儿女长篇剧情徒生变故并“急转直下”。
  都说:年轻人的爱情是盲目的。
  但是一旦两个年轻人对上了眼,那就是大人们无论如何想怎么样去拆散他(她)们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对此,作为局里、局外人的强广义虽然有点小小的失落,但毕竟一切总算还都没有超出自己的“规划”和预料之外。所以,当身陷热恋的强惠惠要与强卫兵需要确定彼此的恋人关系时,作为长辈的强广义除了祝福,似乎也别无他言。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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