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随时准备着服侍主子

白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昏迷”时刻意设计的话语起了效，也不知道单北野到底信没信。

        只是从那天起，到伤好前，单北野再也没有想过什么特殊的法子来折磨他，反而放宽了他的活动空间。

        齐钊是金卫统领，随侍单北野的。

        灰鸿只是个小队长，他的小团队就被用来监视白诺了。

        单北野的寝宫名叫“诺海”，在族语里是“主神派下界的天狼”的意思。

        翻译成通用语却和白诺的名字有重叠，分明可以用别的同音字代替，但是他没有。

        白诺现在可以在整个诺海宫里走动，他发现这里有几位门客，但确实没有别的彩头，甚至找不出可以做彩头的兔族、鹿族等等。

        单北野是老狼王的私生子，虽然继承了姓氏，但雪域的所有私生子都被称作“寒神之子”，是不配拥有婚姻的。

        只有正统贵族才能结婚，建立家庭。私生子和穷人一样，只能走婚。

        看来灰鸿没有骗他，白诺现在才敢确信，他确实是唯一一个彩头。

        白诺披着狐裘氅衣，站在诺海宫最高层，凭栏眺望远方。

        入眼一片白茫，这种天气里看不见雪山，但他知道雪山深处有条沟壑，像反向旋转的海螺一样地势复杂，所以被称为“海螺沟”。

        雪域古老的传说里，这片高原曾经也是海洋。

        海螺沟虽然高达万丈，却比旁边巍峨的雪山平顺，冰墙像封冻的瀑布，能够开凿，俘虏们还在修筑通往人域的天路。

        白诺看不见，但他对着那个方向，在想——狼族有没有给他们配厚棉衣？

        花丹细皮嫩肉的，会不会被冻伤？

        开路会惊动山神，有没有雪崩？

        几个金卫都在身后死死盯着他，好像怕他跳楼似的，灰鸿也全神贯注。

        “雪景遇佳人，愁眉似情深。”

        耳畔传来一道温雅的声音，白诺放在栏杆上的手不易察觉地收紧了，他终于得以“偶遇”这个人。

        单北野的大哥，病弱的单冠玉，正在他对面那座客楼上，和他一样的高度，也是来赏雪的。

        白诺没有转头，他早就打听到了，单冠玉因为身体不擅武，便喜爱阅读人域诗文，和单北野完全不同，他才像白狼图腾的正统贵子。

        白诺轻轻回复道：“观雪自怜而已，此恨不关风月。”

        单冠玉发出一声轻笑，靠在栏杆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白诺的侧影。

        灰鸿浑然没有听懂他们文绉绉地在说什么，他的任务就是看好白诺，别让他跑出宫，至于闷了和单冠玉说几句话，也没关系吧……

        “白将军威名远扬，我还道是个武夫。今日一见竟让人刮目相看，英武不失美好，难怪让我阿弟欲罢不能、疼爱不已。”

        白诺侧头转向他，口中放肆道：“这种疼爱给你，你要不要？”

        单冠玉：“……”

        和单北野截然不同，单冠玉继承了老狼王的面貌，轮廓锋利、嘴唇薄削。

        他太瘦了，形销骨立，更显得骨骼清晰，只是病弱无力，消减了那份气势。

        单冠玉四肢极为纤细，腹部却略显隆起，连宽大的衣衫也遮不住。

        他得的是包虫病，肚子里住满了共生虫和虫卵，吸干了他的营养，连老巫医也只能保他性命，无法治愈。

        发现了白诺的目光落在他的腹部，单冠玉不甚在意，反而迅速扭转尴尬，豁达地笑了笑。

        “我阿弟天性顽劣，或许对白将军有所得罪，冠玉在此替他道歉了。”

        “他像个顽童一样没长大，而白将军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和他一般见识吧？”

        “若是有空的话，请将军来汀雪楼一叙，我或能开解你呀。”

        单冠玉人如其名，像人域的谦谦公子，说话也是清泉一样好听，直接发出了邀请。

        白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金卫，灰鸿马上说：“不行，这要问主子的意思。”

        单冠玉露齿一笑：“小灰，跟了我阿弟，大主子就不是你主子了？”

        灰鸿似乎很不愿意和他说话，仓促地拜了一下，扯动白诺的氅衣，说：“我们下去吧，白将军别为难我，主子快回来了。”

        白诺知道他怕单北野，便一边走一边朗声说：“人生在世不由己，冬雪未销难约期。”

        单冠玉瞬间懂了，挥动宽袖招手道：“他日春来百花开，吾会踏红寻机摘。”

        白诺终于笑着摇了摇头，灰鸿听得一脸莫名其妙。

        实际上白诺的意思是他现在身不由己，约不了什么一叙。而单冠玉说春天总会到来，他会寻找到机会。

        白诺想要“偶遇”单冠玉，只是打探一下单北野兄弟间的关系。

        如果是相互扶持，他绝不招惹单冠玉。但现在看来，两人应该是离心争斗的，否则单冠玉为什么想结识他呢？

        如此一来，单北野的这个大哥，就是能够利用的。

        这个相遇倒是让心情变好了些，白诺回到暖融融的寝宫里脱了氅衣。

        单北野今日去了施工队，回来时心情似乎也不错，白诺立时来接了他的外袍。

        单北野一边脱靴一边说：“你那副将倒还真不是个花架子，今日豹族和熊族打架了，监工还没赶到，他就已经处理好了。”

        白诺没答话，凝神听着。

        单北野甚少讲起那些俘虏的情况，更何况他说的是花丹。

        关于他们的消息，白诺不愿放过分毫。

        “怎么，你都不问问，你们的兄弟氏族熊族，为什么会打你的兵？”单北野偏头问道。

        白诺把他的外袍挂在架子上，头也不回地说：“夜猎那天，还有熊族想杀我。氏族之间没有兄弟，只有利益。”

        单北野语调轻快：“嗯对，因为你近日表现极好，所以孤偏心了，给豹族开的伙食比熊族好，睡觉的营房里供暖也足。”

        白诺还是没答话，他知道这是单北野离间两族的计谋，并非什么奖励和所谓的偏心。

        他走过来，想把熬好的茶给单北野倒上。

        脚下踢到了一只小腿，白诺被绊了一下，单北野搂住他，转瞬拦着他的腰，让他坐在了腿上。

        “还不快谢谢我。”单北野凑在白诺的衣衫里闻着，手也攀上了他的背，“你今天擦了兔族进贡的脂膏吗？好香。”

        白诺确实擦了，虽然这些都是给彩头用的。他往年风里来雪里去，从不在穿着打扮上费工夫。

        不过这能让单北野心情好。

        少狼主心情一舒畅，顽劣的心思就会收一收，所以白诺大致摸准了他的性子，刻意的。

        “谢谢主子。”白诺乖巧地旋身坐正了，面对着单北野，状若真诚地说。

        单北野蹬掉靴子，用手环腰抱起他，轻轻松松在半空颠了颠，又问道：“你伤好全了吧？”

        白诺简短说道：“随时准备着服侍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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