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一时新鲜

春节后大夫人给玉京去了信，告诉二房老太爷和老夫人同意上京小住的事情。

沈府也准备了起来。

两位都年纪大了，路上要精细些，所以带的东西不少。

转眼间元宵节便到了。

沈家姐们结伴出来看花灯，走着走着就走散了，不过没关系，身边都跟着人，走不丢。

沈遥青手里提着精巧的兔子花灯，握紧的时候兔子的两只耳朵还会动，还挺有意思的。

画之手里也拿了一个，不过她喜欢花，所以选的是莲花灯。

“小姐！这个好看。”

沈遥青大手一挥：“买。”

转了一圈，沈遥青寻了个台阶坐下，对画之道：“你自己去玩啊，我歇一会。”

画之犹犹豫豫的将一包果脯递过去，叮嘱：“若是冷了就去茶楼。”

澶州治安很好，像这种大型的集市晚上也会有衙役巡逻，画之对她的安全倒是放心。

就是怕沈遥青久等。

“知道了。”

沈遥青对待身体很慎重，知道晚上出门裹得很严实，走的这一圈还出汗了呢。

目送画之远去，沈遥青看了眼热闹的街市，垂眸瞧着手中烛光闪闪的兔子灯。

乞巧节跟灯笼关系不大，所以集市上的都不精巧，元宵节就不一样了，元宵节又称灯节，当晚的集市又叫灯市，在灯市上观灯、赏灯、赛灯，是这一天游玩的人们最主要的消遣活动。

尤其是赛灯，猜灯谜，各家争奇斗艳好不热闹。

沈遥青动了动手指，兔子耳朵一耸一耸的，可爱的很。

“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沈遥青握着的手指一顿，惊讶的抬眸，便撞进了贺彧含笑的眼中。

他微微弯腰垂眸看向她，桃花眼里绽放着纯粹的笑意，弯着的唇角又有些许得意，像着急想要被夸奖的小狗，迫不及待的摇着尾巴。

见沈遥青呆愣，贺彧拢着披风在她身旁坐下，抬手接过她手中的兔子花灯，触碰到她冰凉的指尖时顿了一下，将兔子花灯换到另一只手中，腾出手来包住她冰凉的手。

“这次可不许报官了。”贺彧温热的手掌动了动，将沈遥青的手攥的更紧了。

沈遥青回神，动了动手手指发现被攥的更紧了，索性便由着他。

“发生什么事了？”沈遥青看着他问。

冬日路难行，从玉京到澶州得十几日，今日才十五，贺彧不可能好端端的大过年跑出来。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贺彧错开眼神扭头看向人来人往的街市，不在意的道：“不是什么大事。”

沈遥青倒是知道分寸，他不想说便不问了。

沉默了一会，贺彧看着她气结：“我不说你就真不问了？”

沈遥青觉得他有点无理取闹。

“那你说吧。”

贺彧冷哼一声闭了嘴。

沈遥青实在想不出来什么事情能够让宣德公府的小公爷为难，大过年的不管不顾的就跑了出来。

除非……

她还是不问为好。

江觉站在不远处痛心疾首的瞧着。

他算是看明白了，公子被夫人问的烦了只是其次，被国公爷数落也不是重点，他第二天一声不吭的带着他离家出走纯粹就是为了来看四姑娘。

他都能猜到夫人和国公爷发现公子不见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最后肯定还是国公爷主动背锅，表面宽慰夫人，心里肯定把公子骂的狗血淋头。

江觉觉得四姑娘实在是不厚道，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贺彧什么意思，但她就装作不知道。

这不是生就钓着我们公子吗？！

偏偏聪明一世的公子还上赶着，实在是……

江觉颦眉，江觉摸下巴，江觉恍然大悟。

公子肯定是遗传了国公爷。

想到国公爷在府上的地位，以及对夫人的唯命是从，江觉眼前一黑。

现在换个主子还来得及吗？

贺彧完全不知道江觉已经在想换主子的事了，他之所以没挑明，是在给自己留余地。

沈遥青现在明显没有谈情说爱的打算，对谢安也只是利用。

贺彧完全知道。

但就是不爽。

“新年大吉，我收到了。”沈遥青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她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市，烛光闪闪下明明暗暗的照影。

贺彧还没来得及高兴，沈遥青被握着的手便从他掌心抽了出去。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沈遥青转头看向他，他立刻扭开，倔强的不肯对视。

“我志不在你。”

贺彧眼神僵住，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沈遥青依旧看着他，继续道：“即便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可能。”

“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贺彧查了她，否则不可能对她如此有兴趣。

她的话贺彧该懂。

姨娘在时，她的愿望是嫁一个小富人家平平淡淡的过一生，沈家门第不低，她虽是庶女，但这个愿望也很容易实现。

姨娘不在了，她便是要为姨娘，为肖家复仇的。

她顶着‘若不是我’的假设，背负着‘害死姨娘’的罪恶感，不敢去奢望能得到幸福。

她利用谢安，因为谢安距离她要探查的真相太近了。

说是不得已，却也是她的选择，对不起谢安她认。

她要报仇，只能如此。

但贺彧跟这些没关系。

起初与贺彧相遇是巧合，在玉京再次相遇，她便猜出了贺彧的身份。

但那时候她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依旧装作不知，用起初对待陌生人闲散的态度对待贺彧，只想待离开了玉京，便不会再有瓜葛了。

后来在文房斋时，她情绪的确有些绷不住。

贺彧是唯一一个脱离事件中心，与沈遥青有过两次交际，来到澶州后知晓姨娘情况给她送小兔子安慰她的人。

说来可笑，这么多年沈遥青因为性子没什么朋友，她不社交，旁人也不会费尽心思的去结交一个庶女。

贺彧是一个很好的人。

乞巧节见她拿着兔子花灯，以为她喜欢，会给她雕小兔子。

她不喜欢小兔子，乞巧节只是随便买的。

但后来就喜欢上了。

这很危险。

尤其是她竟然会期待玉京的来信，会猜测下一个小兔子是什么模样。

以己度人，做这些的人必然比她陷的更深。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你许是没遇上我这样的人，一时新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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