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命在旦夕

贺彧扭头反问：“什么新鲜能新鲜一年半。”

他不笑的时候有几分吓人，眸中凌冽且沉静，瞳仁里映着沈遥青的身影，执意要个说法。

沈遥青坦白：“珠玉阁时我就猜出了你的身份。”

贺彧冷笑：“你当我傻。”

这他当然知道。

沈遥青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聪慧，他从未小瞧过她。

就是贺彧的这副样子，这副口吻，让沈遥青总是控制不住脾气。

当初没说破也是有这部分的原因，说破了还这个狗样子就没办法怼了，实在是气人。

沈遥青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道：“你看，我就不喜欢这样的，我改不了；但你就是这样的人，自出生之后便如此，你也改不了。”

“谁说的？”贺彧不服。

“我说的。”

“你再说一遍。”

沈遥青：“……”

“你好烦啊。”沈遥青瞪他。

贺彧忽的就笑了：“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最真实的样子。

沈遥青疑似失去所有力气。

贺彧取得阶段性胜利，伸手揉了揉沈遥青的脑袋，轻声道：“别怕，有我在呢。”

沈遥青颓废的捂脸。

大兄弟，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在才怕啊！

沈遥青自认为了解贺彧这种人，但他贺彧不讲道理，是沈遥青没想到的。

原想着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再严词拒绝，像贺彧这样高傲的人总不会再纠缠下去，不成想这人脑子跟有毛病似的，好像听不懂人话。

沉默的沈遥青思索良久，道：“这是我的事情。”

贺彧没嬉笑，很郑重的嗯了一声。

他喜欢的这个人不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是奋勇向前翱翔于天地间自由的鹰隼。

聪慧，果决，敏锐，目标明确。

两个人算是勉强达成了共识。

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

玉京怀王府内一片兵荒马乱。

怀王妃出事了。

怀王守在卧房外瞧着里面不断端出来的血水担忧不已。

纪骁垂眸站在廊下，等候怀王吩咐。

今日元宵佳节，怀王特意腾出晚上的时间陪沈遥雪去逛灯市，明里暗里都派了人，不可能出现任何意外。

但偏偏就出了意外。

沈遥雪忽然感觉腹痛难忍，殿下立刻护着人往府中赶。

早在沈遥雪诊出身孕，贵妃娘娘便请陛下派了太医署的女医久居怀王府看护，日常请脉频繁，甚至今早女医才诊过脉，按道理是无论如何都不该出事的。

沈遥雪是被怀王抱进府的，女医匆匆赶来，一摸脉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

“殿下！王妃气血两失恐有失胎之象！”女医跪在地上请罪，不明白怎么就出个一趟门，回来便这样了。

怀王心有预感，沈遥雪在他怀中几近昏厥，若是有人下手，不会留情。

“现下王妃命在旦夕，本王暂不与你计较，但若是王妃有什么闪失，你们史家便都跟着陪葬吧！”

“臣一定竭尽所能！”

女子失胎的凶险不比生子低，且沈遥雪极有可能并非意外失胎，而是被人所害。

就如怀王预想，既然下了手，一尸两命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刘嬷嬷看着脸色灰白呼吸越来越弱的沈遥雪担忧的吊着一口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一般。

女医为沈遥雪施针，又压了吊命的人参，但沈遥雪的脉象依旧越来越虚。

女医满头大汗，所有能用的法子她都用了，血污都排干净了，血也止住了，但沈遥雪的气血却在快速流失，她根本找不到原因，又谈何医治？

琴之从沈遥雪出事就慌得不行，眼泪一水的往下流，怕打扰女医医治忍着没发出声音，可眼见沈遥雪的状态越来越不好，琴之扑上去恳求的问：“史太医，我家小姐到底怎么样了？您救救她啊！”

女医摸脉的手都在颤抖，她知道她救不了沈遥雪，  也救不了史家。

怀王殿下自是如外界传言那般温雅端庄，但同样的，他也从不说一句空话。

他说要史家人为王妃陪葬，不是威胁，而是警告。

琴之又去抓刘嬷嬷的手，泣不成声：“刘嬷嬷、您、您想想法子救救小姐啊……”

刘嬷嬷吊着的一口气彻底没了念想，竟就这么晕了过去。

“刘嬷嬷！刘嬷嬷……”

琴之下意识去扶刘嬷嬷，被她带着一同倒在地上。

惊恐慌乱让她的脑子一团槽，但现在不能慌，不能慌。

琴之竭力深吸，力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若是四姑娘在就好了……”琴之想起什么一般眼前一亮。

“四姑娘！”

琴之喜极而泣，从地上爬起来冲到沈遥雪身旁，哆嗦着手从荷包里取出一粒药丸。

“小姐、小姐！你醒醒！这是四姑娘给的药丸，我喂给你吃好不好？”沈遥雪毫无回应。

怀王将沈遥雪放在床上之后，没多久沈遥雪便昏了过去。

女医沉浸在全家都要死的悲伤中不能自拔，琴之一咬牙便将药丸放进了沈遥雪的嘴里，抬着她的下巴眼泪全滴在了沈遥雪纤细的脖颈上。

“小姐，你咽下去，咽下去就能活了……”琴之也不确定药丸能不能用，但周传臣的事让棋之对沈遥青有了滤镜，且现在除了相信沈遥青，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沈遥雪不知是不是听到了琴之的话，当真缓缓地做出了吞咽的动作。

琴之不放心的捏开沈遥雪的嘴巴瞧了一眼，见她果真咽下去了赶紧转头去叫女医。

“史太医，你快看看我家小姐！是不是有救了？！”

女医被她晃得回神，死心似的搭上了沈遥雪的手腕，脉搏几乎摸不到了。

“没救……了？等等！”女医颦眉仔细的摸着，而后惊喜大叫：“有救了！”

琴之这才真的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虚脱一般。

卧房的门关了整整两个时辰。

怀王便守了两个时辰。

琴之出来时纪骁不在。

“殿下，王妃无碍，烦请殿下严查此时卧房内伺候的丫鬟，勒令她们对今日之事三缄其口。”

怀王顿时松了口气，脸色也好了几分。

后谨慎的问：“发现什么了？”

琴之垂眸不语。

她知晓沈遥雪有救之后情绪稳定下来，才惊觉在给沈遥雪吃药丸时将四姑娘说了出来。

她不知慌乱中有没有人注意到，但她不能冒险。

若是那几人没有问题，被严加审问后应该不会记得此事；

若是有问题，四姑娘就有暴露的风险，下手之人这般狠毒，若是知道四姑娘坏了他的好事，必然心存报复。

四姑娘救了沈遥雪两次，她不能恩将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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