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在大狐狸的陪伴下，年幼的小林云在时间一天一天的流逝中慢慢长大。她从初入小学的稚子，到现在完成入学考试，即将步入初中。

        晚上的时候，梦境里，脸庞依旧青涩，但已然不是原来那个小豆丁的林云熟稔地跑过去抱住她的大狐狸，开心道：“我今年快要十三岁了！我马上就会毕业，我就要读初中了！”

        荀起玉不明白她刻意提她的年龄是因为什么，但是还是按照流程为她在这梦中置办了一场庆祝宴会。

        “哇，大狐狸，那些戴着面具跳舞的人都是真的吗，是你的同伴吗？”

        好吃好喝的就摆在面前，旁边还有个人专门给她削皮切水果，这日子过得极为滋润的林云没骨头地靠在荀起玉身上，而后者显然是已经习惯了，端正地坐在那儿，手里拿着盘子喂她，眉眼间尽是清淡。

        “是幻化出来的，因为不想安脸，就让他们戴面具了。”

        这话骤然一听有点惊悚，林云抬了抬脖子剜了他一眼，觉得这家伙真是会破坏气氛。

        “那你以后一直都在我身边，不跟其他的，嗯，同伴交朋友了吗？”

        荀起玉说过，晚上的时候他会在梦境里陪她，到了白天，他就会跟在她身边。可是白天的时候她没有记忆，也看不到他。而一想到荀起玉已经陪着她一起度过了这么多年，身边除了她都再没别的朋友，林云想，如果换做是自己，白天的时候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长久以往，她肯定会先无聊死的。

        “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很孤独啊？”

        她突然停下吃东西，擦了擦手，凑到荀起玉的身旁，小声问。

        男人低头看她，长眉微挑，看起来似乎不解：“什么？”

        “我说，白天的时候你……”

        “还好，看到全班就你错了那道最简单的题然后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的时候，还是挺有趣的。”

        林云：“……”

        她气愤地打了他一下，在后者低低的笑声里，她哼了一声转过头，但是嘴角却忍不住轻轻上扬。

        “再过六年我就成年了。”她抱着手，一脸骄傲。

        荀起玉淡淡地喝了口茶。

        “喂！”

        “我听到了。”他道。

        林云觉得他根本就没懂自己的意思。

        “我之前说的话也都是认真的！”她道。

        “嗯”

        极为敷衍。

        “荀起玉！”

        男人端了杯茶送到她面前：“消消火。”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林云到底为什么生气。

        因为，在他眼里不过是小孩子的喜欢，从九年前他们初见的时候，她几乎每天都会向他表达，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要把一个还是孩童说的话当真。

        他对于林云，是为了九年前的因果，一旦双方的因果线消除，他就会重新回到山林继续修炼。或许在这九年里，他已经对她有了对于晚辈的怜爱，但也只会仅限于此。

        不单单是双方身份间的差距。

        妖，是没有人类的七情六欲的。

        而林云似乎也已经不止挫败这一回了，见他这副模样，也不沮丧，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享受大狐狸给她准备的这场宴会。

        狐狸和人类女孩间的羁绊随着岁月的流逝逐渐加深，而两人矛盾最初的爆发是在林云正式踏入初中后，初三上学期的那一年。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大多都处于一个叛逆的时期，他们往往对着一些没有经历过的事，以及大人们耳提面命要远离的东西有着别样的好奇。

        这一天放学，林云收拾完东西，正准备背上书包离开，却在后桌的阻拦下，她被迫留在座位上。

        “怎么了？”

        “今天放学别走，体育馆有超大的惊喜！”

        林云看她神神秘秘的，摇头：“我妈不让我放学后到处乱跑的，我得早点回家。”

        后桌拍她一下：“哎呀，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那么听妈妈的话啊，真的是一个特别大的惊喜，好多人都要去呢，不会耽搁你多久的。”

        见后桌这么坚持，甚至还有班上其他一些同学也朝她跑来劝说着，林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

        而她本以为，后桌所说的惊喜，就是一群人一起跑到学校关闭了的体育馆，大家在那里举办一个不算太长的班级聚会，以此来缓解快要升学的压力。

        哪曾想等到了那里，周围突然跳出了好多的人，有她认识的同班同学，也有她不认识的隔壁班的。

        他们欢呼着，叫喊着，不知道哪里找来的花瓣撒向空中，撒向她。

        接着，同班那个一直被学校女生吹捧为校草的关宁在众人的簇拥下，他手里拿着一朵红玫瑰，在周围人的起哄声下，走向林云，将那鲜艳欲滴的花朵递到了她的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的，这一瞬，像是触发了什么未知的开关，林云一下没忍住的，直接在众人的视线下干呕了出来。

        那一刻，关宁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而他周围原本都准备好庆祝的兄弟们也都噤声，面面相觑。

        那天下午，林云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里的，也没注意关宁那些人是如何退场的。而相比起这些，她更想知道的是，她到底为什么，会在发现事情的真相后那样生气。

        关宁在她的记忆中，因为两人之前共同担任过班委，有过一些比较多的交集，她对他的印象也还是很不错的，也把他当成好朋友来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着他慢慢走到她的面前，她浑身的细胞仿佛都在强烈抗拒。

        没有为什么的，就是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喜欢别的人。

        为什么不单单是他，而是别的人？

        她带着这个疑惑回到了家，不敢这件事告诉爸妈，只是一个人默默吃完了饭，做完作业，然后洗漱，上床睡觉。

        再次来到了梦境，林云脸色不开心，走到荀起玉的身边。

        男人还是依旧每天看着他的修炼术法，明明说着就在她身边，可是对于今天发生的事，他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是傻子吗。

        “我不高兴。”

        “怎么了？”

        “你没看到吗？你不是说一直都在我身边。”

        “那个送你花的人？”

        林云看着他平静的面孔，懊恼无比，“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荀起玉顿了顿，想起白天偶然在人群里听到的家长的谈论，他道：“你还小，最好还是不要早恋，如果真的想，或许可以先让你的爸爸妈妈帮忙把把关，万一对方是坏人……”

        “荀起玉！”

        林云眼眶通红，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她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男人的瞳孔微张，向来平静的脸上尽是错愕。

        “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

        “我不……”

        “不要再来见我了！”

        梦境中止，睡梦中的林云骤然睁开眼，她的眼里还有着未完全流完的泪水，她迷茫地用手擦了擦，明明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记忆也没有，却感觉心仿佛都要难受死了。

        林云和她的大狐狸吵架了，两个人不欢而散，不，应该是她单方面不欢而散，因为荀起玉向来都包容她的一切小脾气和小性子的。

        但这一次她是真的生气了。

        是否进入小世界可以由她自己的潜意识做出选择，所以之后的几天，她都没有再去见荀起玉，那是她这十二年里，第一次做没有他的梦。

        那段时间，她白天上学，可是精神一度都很萎靡，晚上的时候，她就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感受着心脏那处空落落的，她想不通自己到底怎么了。

        一直到后来又过了两天，又一次梦境中，这次想离开的人却被强制留了下来。

        荀起玉抓住她的胳膊，向来平淡无波的眉间满是不解。

        “为什么生气，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

        他以为是他上次的话没来得及说完，林云误以为自己不会管她。

        林云气得甩开他的手，可是没有甩掉。

        “谁要你管我！我爱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

        荀起玉皱眉，更不解了：“我不会阻止你和别人在一起。”

        林云看着他，原本还有些欣喜的心瞬间跌落至谷底，她的眼泪再次流下来，想到自己满腔真心都喂了狗，她现在就想离开。

        “为什么生气。”

        可是那只蠢狐狸却还在纠结这件事，拉着她的手臂不放。

        “因为我眼瞎！因为我自作多情！”

        荀起玉皱眉，他不想听到林云这样说自己。

        然而林云却是越想越委屈，本来就心思敏感细腻的年龄，在面对感情的事情上，更加少了一分理智。

        她哭得眼睛都肿了，而自她幼儿园毕业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狼狈。

        荀起玉下意识抱住她。

        这是这十二年的陪伴了，每一次林云不高兴，都会扑到他怀里，他形成的习惯。

        但是这一次被推开了。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林云抹了把眼泪，倔强地转头要走。

        “是因为你不喜欢他吗。”

        周遭的场景变换，直接变成了虚无的混沌空间，而本来就是被强行拉入梦境的林云这会儿更是只能站在原地，无路可走。

        她转过身，眼眶通红。

        “你一直说喜欢，但喜欢到底是什么，你知道吗。”

        林云以为对方这是在故意和她说教，顿时心中的委屈化为火气：“为什么不知道？你还在当我是小孩子是吗，明明已经表现的那么明显了，哪怕除去我还不懂事的那些时间，你……”

        “可是我不知道。”荀起玉打断她，最后说出口的话甚至还有些委屈，“妖是没有七情六欲的。”

        他不明白具体什么是喜欢，也不明白什么是厌恶，他做的所有事都是从心而为，顺应的是天道，弥补的是因果。

        而现在，他也只是因为和林云相处的时间长久，所以很多事情上会更多的偏向她。

        可是他不明白，对一个人好，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种感情的区分，而林云还要为此和他大吵一架。

        少女看着他，蓦地，她突然就释怀了。

        “我不懂。”可这一次反而轮到他来问了。

        “不懂就算了，我要吃草莓，你给我变”

        叛逆期的小孩思维跳跃，即便还没得到答案，荀起玉也不与她计较，手中出现一盘柔嫩汁多的草莓。

        “我还要吃芒果，葡萄，菠萝，葡萄不要皮。”

        荀起玉一一为她变出来。

        “我，我还要你喂我！”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臭狐狸真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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