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覆水难收

陈君和与许如蔻面对面站着，陈君和站对着阳台，光线照得他整齐、透亮，可他看见许如蔻站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她脸色很暗，他看不清她的面孔。

        他走上前两步，试图靠近，许如蔻亦后退两步，谨慎地远离。

        他说来拿行李不过是个借口，他没料到她早就把行李打包好，只等着他拿走，要彻底将他和有关于他的痕迹从这个房子清理出去，他原以为自己对这段感情还无法割舍，她或许也会对他留有余地。

        他无法走近她身边，只能尴尬地走到箱子前，蹲下身，翻翻这个，看看那个，拨弄了好一会，接着又往里屋走，“我去看看还有没有东西遗漏的。”

        许如蔻双手抱胸，站着没动，也没有回应他的话，他再拖延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因为有关于他的东西早已被清空了。

        陈君和把房间挨个转了个遍，曾经两人在这房子里生活的场景历历在目，如今竟已没有他半分痕迹？

        他每退出一个房间，心就凉上一分，直到他步履沉重地回到客厅，已是双眼泛红，心里空得发疼。

        他终究是后悔了。

        许如蔻看着他像行尸走肉般地走出来，心里也不好受，刚刚趁他去房间的时候，她从包里拿了戒指出来，攥在手心里，这或许是最后一次物归原主的机会。

        “陈君何，你把这个也带回去。”

        她走到他面前，摊开手，一枚漂亮的戒指躺在她的手心，心形四爪戒托中的钻石切割得很漂亮，却失去了当初耀眼的光芒。

        她的手伸在半空中，陈君和没有去接。他眼睛死死盯着那枚戒指，泛红的眼眶已经湿润，半晌，他的目光缓缓转向许如蔻，同时扬起无名指上的婚戒，声音颤抖着，“许如蔻，你就这么狠心，这么急着要把我从你的生活里抹去吗？”

        他艰难地说出口，不知道是问她还是问自己，“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的留恋？”

        许如蔻仰头深呼一口气，撇过头，不去看他。

        她将手掌重新合上，然后走到角落打开他的行李箱，将戒指放进了夹层的盒子里。

        刚才她不是没有看见陈君何通红的眼眶，只是硬着心肠假装不知道，毕竟两人相爱七年，这份感情怎么能轻易割舍。

        可是覆水难收，想要藕断丝连是决不可能的。

        她不能让自己心软，斩断感情的枷锁最要紧的就是速战速决，是时候该送客了。

        她放好戒指起身，还没来得及张口，陈君何一把将她拉过来抱住，她条件反射般地想挣脱，身体却被牢牢箍住。

        她惊叫：“陈君何，你放开我。”

        男人力气大得惊人，她一时动弹不得，双手只能用力推拒着他的胸膛，却被抱得更紧。

        他把头埋进她的脖颈深处，话里带着哽咽，“如蔻，我们”

        话语被打断，门口传来猛烈地敲击声，许如蔻感到被箍紧的身体松了些，立刻反应过来，一下将他推开，两人情绪不稳，狼狈地站着，都有点不知所措。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门外的人仿佛铁了心要将门砸坏，许如蔻抬手将凌乱的发丝随意抚到耳后，走到玄关处一把将门打开，她生生愣住，没有想到小三还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家门口。

        林娜站在门外，视线一下投到陈君和身上，又转回到许如蔻这里，收起焦急的神色，伪善地笑着，“如蔻姐，我来接君何的。”

        许如蔻一口气噎住，差点没气个半死，脚底升起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她感到全身开始冒火。

        林娜假装没有看见她的怒意，抬脚就想往里走，许如蔻立刻伸手拦了，斜着眼警告她，林娜接收到她的敌意，漂亮的脸蛋垮下来，将腿缩了回去，直愣愣地杵在门口。

        许如蔻实在忍无可忍，几乎是暴怒地吼出来，“陈君何，带上你的东西，和女人，马上走，立刻！”

        说完她回过头恶狠狠地看着陈君何，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陈君何见到这个局面，知道自己不能再久留，他还妄想解释，林娜却抢先一步拿起他的行李，拉着他出了许如蔻的家。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许如蔻的身体顺着大门往下，跪倒在地面，此时痛苦的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她的坚强开始卸下伪装，她怕再停留一刻，自己便会坚持不住。

        她低下头，任眼泪大颗大颗滴在地砖上，门外传来剧烈地争吵声，她痛苦地捂住耳朵，强迫自己不去听。

        她感到门外的人正用利刃刺穿她，伤得她体无完肤，鲜血淋漓。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不再有声音，她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止住眼泪。她的脑袋越来越沉，她捂着头无力地靠在门边，觉得身体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谁知，敲门声又响起，她心里一惊，吃不准是不是陈君何又折回来了。

        敲门声断断续续，比先前温柔很多，许如蔻迟疑着不敢开门。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她踉跄着走过去接，是顾南忆。

        她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急不可待地接通电话。

        “你在哪？”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我在你家门口，你不在家？”

        是他在门外？是顾南忆。

        许如蔻慌忙打开门，一脸不可置信，他真的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在她极度错乱无助的时候。

        顾南忆则是震惊，他看见面前的女人头发凌乱，双眼红肿，表情微滞，很明显刚刚痛哭过。

        下午他快马加鞭从阳市赶回h市，路上看到公司发的公告，怕许如蔻提前回c市，连公司都没去，直接回了家，满心期待地来到她家门口。

        “怎么回事？”他嗓音低沉，声音明显不悦。

        许如蔻摇了摇头，回避着，声音微颤，“你回来了？”

        顾南忆突然就想起刚刚在楼下大厅与他擦身而过的两个人，男人拖着两个箱子在前面走得飞快，身后的女人追着他，嘴里不停解释着什么。他们迎面碰上，男人脸上怒气冲冲，一脸倦色，很明显两人正在吵架。

        他看着许如蔻刚刚哭过的脸，立即联想到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

        方才他敲门很久都不见她开门，本以为她不在家，原来是这样。

        许如蔻不想说，他也不再多问，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柔声道，“这是阳市的特色沃面，纯手工做的面条，要不现在赏脸尝尝？”

        许如蔻呆了呆地看着他，一时没有伸手去接，她的思绪还没有理清，这个男人不是在出差么，怎么突然之间回来，就跑来给她下面吃？

        顾南忆又收了手，“这面太沉了，你不请我进去吗？”

        许如蔻回过神，将门完全打开，顾南忆直身而入，他动作太快，许如蔻还没看清，他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几楼？”这时许如蔻稍稍平复了心情，这个疑问马上从她脑子里冒出来，她想也没想就说出口。

        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只要有心观察，等到她上了楼，亮了灯，就能知道她住在哪一层。

        可她从来不是用心的那一个，哪里会想到这一层。

        顾南忆淡淡一笑，“你上次买菜的订单纸上写的清清楚楚，我很难不知道。”

        这话一说出口，倒像是她故意将地址透露给他似的，许如蔻反被倒打一耙，表情极不自然。

        她走到沉默了片刻，先打破安静，“谢谢你的面条。”

        也谢谢你在这个时候回来。

        “那个。”许如蔻忽地想起，用手指了指阳台的方向，“这是给你的”。

        顾南忆朝东面的阳台看去，只见晾衣架上挂着一件款式简单的男士围裙，尺寸比之前那件大了不少，他心里顿时敞亮了几分，走到晾衣架前，将围裙取下试了试，果然很合身。

        “我去下面条。”

        他穿上就索性不脱了，拿过桌上的面条就往厨房走，许如蔻家的户型跟他家一样，他很自然地找到冰箱的位置，取了几样材料，一头扎进厨房。

        许如蔻目光撇过眼刚刚放行李的角落，没再留恋，转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开始整理明天的行囊。

        面条煮的很快，顾南忆在她家里找到的食材不多，只有几个鸡蛋和一些青菜，又在厨房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些干木耳，不过这些材料已经足够他做出来一碗好吃的面条。

        许如蔻很快打包好行李，这次回c市她只住两个晚上，况且如今只需要带上自己的东西，一个小小的行李袋便能容纳所有。

        滚烫的面条很快端到她面前，她低下头，蒸腾的热气不断向她扑来，双眼随即被水雾沁满，她不动声色地拿起筷子，将面条送入口中。

        许如蔻不觉得难过，而是被眼前的温暖感动了，此时这碗美味的面条正好抚慰了她低落的情绪，好似让她完成了自我救赎。

        “谢谢，面条很好吃。”面条很美味，许如蔻吃得投入，直到喝完最后一口汤。

        此时顾南忆却生出了心疼，有些食不知味，面条远不如他今天中午初尝时的惊艳。

        他瞧着许如蔻一口不落地吃完了面条，想要安慰她，却觉得无从开口，话说出口反而更伤人。

        时过境迁，如今他已经明白，有些人的伤口需要自己慢慢地去舔舐，去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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