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罗莱枝憋了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想不起来怎么坐着坐着就睡着了。最终她问了客套的问了一句特别傻的问题。

        “你怎么还在这？”

        林桥黑了手机，缓缓转过头，“这是我的车。”

        罗莱枝缩着脖子看他，七点了，路灯统一亮起来，暖黄色的灯光从挡风玻璃照进来，打在林桥的侧脸上，显得他的脸更加硬朗。

        罗莱枝木讷地看着他，他的眼睛比平常更黑，但里面又有一些反光，使罗莱枝看的出神。

        林桥皱了下眉头，头一歪，“你是机器人吗？卡bug了？”

        罗莱枝才把身子转回去，又低头抠手指。

        林桥轻轻叹了一声。

        开机了但又没有完全开机，还在缓冲期。

        “对了，你睡着的时候有人给你打电话。”

        罗莱枝在并不是很明亮的车里，四下看看，找她的手机。

        “是吗？谁找我啊？”

        林桥深吸一口气，双手环胸，慢慢念出“爱上了这个脑洞大开思维清奇纤巧玉手的偶像万芸。”

        车里气氛突然很尴尬，罗莱枝更是定住了。就好像被别人挖到了懵懂时期发的个性签名，还被念出来。

        突然“扑哧”一下轻轻笑了。

        “啊啊是她啊。”

        罗莱枝回拨过去，跟那边人说：“喂，芸姐我临时有点事耽搁了，大概明天就回去嗯嗯嗯，我会注意你别跟老板说。”

        罗莱枝没有打很久就挂了，翻看关机时手机进入的消息。

        林桥问她：“饿了吗？”

        罗莱枝说：“嗯。”

        林桥：“想吃什么？”

        罗莱枝：“都行。”

        林桥开车，带她去了一家店里吃小炒。

        小店不大，不到十张桌子。周围坐着几桌人，看上去是一些收入不怎么高的人。这个点，刚刚忙完工作的人才吃饭，外卖小哥挤出一点时间，正疯狂地往嘴里塞东西。

        林桥把菜单给她，“想吃什么？看一下。”

        罗莱枝搓了搓手，“你点吧，我不知道什么好吃，我不挑食的。”

        林桥熟练地叫来老板娘，随意报了几个菜名。

        都是一些家常菜，青椒炒肉、咕噜肉、木耳炒鸡肉，再来一锅菌菇汤。因为人不多，后厨炒菜非常快，一下一下地拿出新菜，没十分钟就齐了。

        罗莱枝太饿了，闻着香味嘴里不自觉地分泌口水，几秒钟内一直吞口水。

        林桥注意到，罗莱枝此时就像狼一样，眼睛和嘴巴都有着同一个目的。只要一声令下，这场战斗，她就是赢家。

        “吃吧。”

        果然，她左手立马抄起饭碗，右手捏住筷子。手指强劲有力，筷子所点到的菜，无一失误。

        如果夹娃娃机上的爪子换上罗莱枝的爪子，那么这世界上的一部分难过将会消失。

        这张桌子上，一个人开了二倍速，另一个开了05倍速，好像电影里的特效一样。

        林桥不忘提醒她：“慢点吃，我不跟你抢。”

        但罗莱枝充耳不闻。

        虽然林桥的动作没有罗莱枝快，但是两人的战绩基本差不多。

        罗莱枝干了两碗饭，两碗汤，林桥三碗饭两碗汤，桌子上的菜都消灭得干干净净。要说这么大高个的男生能吃是正常，这么小个的女生能吃嘛，倒把老板娘看呆了。

        “饱了吗？”

        “饱了。”

        罗莱枝不经意看到了隔壁桌上还有饮料，往身后瞥了一眼，那里有个立式冰柜。

        林桥看了一眼罗莱枝，往她目光看过去，就明白了。

        淡淡说道：“想喝什么就去拿。”

        罗莱枝笑了，问他：“你喝什么？”

        “帮我拿一罐凉茶。”

        罗莱枝站起来，舒展了一会腰身。屁颠屁颠地往冰柜跑过去。

        罗莱枝回来的时候，把凉茶放到林桥面前，林桥单手打开后就往嘴里灌。余光里，罗莱枝拿出一瓶饮料，扎进吸管就大口大口地吸。

        ad钙奶？！？！？！

        罗莱枝吸了几口后，长长的“啊！”了一声。

        林桥突然笑了，“这么好喝吗？”

        罗莱枝也不自觉跟着一起笑，“对呀，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林桥看着罗莱枝，右手手肘抵在桌上，拿着凉茶放在嘴边。呵呵的笑，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可笑的。

        罗莱枝突然沉默，紧盯着林桥的眼睛。林桥也猛地停下，问他：“怎么了？”

        罗莱枝盯了三秒后，严肃地说：“有没有人说，你其实长得，挺帅的。”

        林桥又笑起来，视线飘到别的地方，这次是尴尬。

        她指着墙上明星海报，说：“你留个像他这样的发型，其实比他差不到哪去。”

        罗莱枝确实这么认为，林桥的眼睛黑漆漆的，垂着眼是双眼皮，睁开眼就成了内双，细细看过去，还能发现眼尾露出来的一点沟壑。他不是什么绝世的容颜，皮肤不白，眉毛浓厚，眉尾还有一道细小的伤疤。与那些花美男比起来，他有着更成熟更威武的一些男子气概。

        林桥望着那个明星，手捂着额头，这次是无语。

        罗莱枝站起来，伸了个大懒腰。跟老板娘说：“老板娘，结账。”

        后又冲着林桥，充满气概，大拇指指向自己，“姐开机了，活过来了，这顿姐请你。”

        林桥冷声“切”了一声，在老板娘走过来地时候，林桥打开了自己的付款码给老板娘，老板娘看着两人同时给付款码，没有一丝犹豫。

        扫了林桥的。开店这么多年，总该有点眼力见。

        “欸！这顿我请。”她对着老板娘瞪大了眼睛。

        老板娘笑笑不说话，回了厨房。

        林桥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罗莱枝背包跟上，一路跑一路叫：“你等等我。”

        林桥在车门旁边，点了一根烟。

        “我都说我请你了，你还跟我客气。”

        林桥哼笑一声，“我一大老爷们，我让你请我吃饭？”

        罗莱枝一时语塞，思索了一下，“那我们aa？”

        林桥又没忍住，头垂下去，身体轻微抖动，一节烟灰随之落下。

        他拿烟的手轻轻张开，手心对着罗莱枝，“这顿我请，别纠结了。”

        罗莱枝抿了下嘴唇，“那我能加你个微信吗？”

        林桥问她：“想干嘛？”

        “下次见你我请你吃饭啊。”

        林桥翻开手机的二维码名片给他，揶揄一声，“行，下次再见你，我还审你。”

        罗莱枝猛地瞪向他，眉头微皱，“你怎么这么说呢？我可什么坏事都没干啊，警察叔叔。”

        林桥吸了口烟，眼睛却还在望她，眼里充满挑逗。

        “我怎么就成叔叔了呢？你转身看看。”他给罗莱枝指了饭馆门口正在从面包车里卸货的老板，“那才是叔叔。”

        罗莱枝看过去又看回来，“你还转移话题，我告诉你，没用！！！”

        林桥抽完了一支烟，打开车门拉着罗莱枝进去做好。

        罗莱枝嘴巴一直没停，但也不忘系安全带。

        “你审了我两次，哪一次我是真犯了错了？”她双手抱在胸前，赌气着。

        林桥瞄了一眼，仍挑逗她，“那你也出现在现场，必须带你回去审啊。”

        “反正下一次，我不会跟你在派出所见面的。”

        “嗯，那就好，要不忘初心坚持做个良民。”

        林桥抿了抿嘴克制住了嘴角。

        林桥带她去找了另一家酒店，在酒店门口，罗莱枝拉住他。

        “你这次还保证安全又舒适吗？”

        “保证。”

        罗莱枝眯起双眼，再问他：“上次什么时候住过？”

        “没住过。”

        “那你还敢保证！”

        “连锁的，那么大招牌，肯定保证安全。至于舒适我跟他们招呼一声就行了。”见她站着不动，又说：“你在酒吧那么吵都睡得着，怎么酒店里吵点就睡不着了？”

        “那也不能间断的吵吧。我打个比方，大过年的外面一直放烟花人可以睡着吧，但是突然一个炸弹在你面前炸了你不得醒吗？！？！”

        林桥笑了笑往里走，罗莱枝有些犹豫，还是跟进去了。

        罗莱枝把身份证递给前台后，前台小姐三两下就弄好了。

        快九点了，有人回来，有人出去享受夜生活。大厅里来来回回地走过几个人，他们都低头看手机，没人会注意前台这里的人。

        “你明天要走了？”

        林桥率先发问。

        “嗯，再不回去就要瞒不住了。”

        “那你不要再乱跑了，明天休息好了，就老老实实回去。我不想明天又在派出所见到你。”

        “嗯嗯。”罗莱枝突然心生一计，他靠近林桥，降低音量，“你们今晚去哪里行动？我好避开那里。”

        林桥彻底无语，语气冷冷。

        “少打听，也别乱跑。”

        说完他就掰着她的肩膀，迫使她转过去。

        “我就不送你了，自己上去。”

        罗莱枝自觉无趣，对他做了个鬼脸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像昨天晚上一样，林桥一样望着罗莱枝的背影彻底消失。

        这几天虽然是像以前一样，抓人审人，打报告。但又有点不一样，他在紧密安排的工作中，为罗莱枝的事情上心。林桥不是自作多情的人，他没法解释自己对罗莱枝多加关照的原因，于是他把这种感觉解释为，自己是警察，这只是在做警察该做的。

        他向前台出示了证件，前台以为是有什么事情需要配合取证。

        “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会有保洁大清早做客房服务吗？”

        “保洁会在退房之后做清理，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安排保洁随时做清洁。”

        “不需要，帮我跟你们的人说一下，在那位小姐退房以前都不要去打扰她。除非她主动找你们。”

        “好的好的。”

        林桥准备转身走时，又突然想起，又交代一句。

        “还有，晚上不要让她出去。”

        “好的好的，我们一定帮你盯着。”前台听着觉得一定是这女的犯了事，拿出了热心市民态度。

        林桥回到车里，没有急着走。他拿出手机，点进罗莱枝的朋友圈。

        她发的朋友圈很多，密密麻麻，一个月三十天几乎天天发。主题千变万化，早上吃啥中午吃啥晚上吃啥，偶像又做了什么让她觉得惊艳的作品，很多都是记录工作上的事情。

        林桥看着看着嘴角不自觉上扬，一直往下翻。看到有一张照片，她穿着一件黑色棉服，抱着一只白猫，面对镜头，开心大笑。林桥点开，一直放大，恨不得要看到色块。

        如果不是罗莱枝设置了仅半年可见，林桥真会控制不住一直翻到她第一次发的朋友圈为止。

        过了一会儿，他恢复沉默，这是在干什么。

        关掉手机他朝酒店门口望去，说是下次见面请吃饭，可这世界这么大，重遇能有多大概率，只能说这几天，很奇妙。

        大概是再也不会见面了吧。

        酒店房间里，罗莱枝一头扎进柔软的被窝里，本来打算洗个澡就好好睡觉的。

        她打开手机，顺便买了一下明天回去的机票。买完退出后，点回微信。刚刚添加成功的人聊天窗口还在比较上面的位置，她点进去看他的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很少发东西，很多都只是文字，大概都围绕着一个中心主旨——加班。

        他的文字也很简短，加班、在加班、春节加班、情人节加班

        罗莱枝不想看他这些千篇一律的文字和那几桶方便面最后的残骸，一直往下面翻。

        翻到很多年前，他有一天发了几张图片，配上的文字是——3-1。

        罗莱枝挨个点开那些照片，放大放大再放大。从照片里看出来，应该是林桥在警校里，刚踢完足球比赛，和整个足球队的合影。

        罗莱枝在两排人里找林桥的脸，然后放大放大放大。照片里的林桥，还没出校园，有大把时间花费在这些体育锻炼上。相比现在，他的头发更短，人更清瘦一些。嘴角上扬，露出牙齿，跟罗莱枝今天看到的笑不同，这里面的他笑得更无忧无虑，没有任何谦虚，只为赢了这场球而笑。

        与现在没变的是，眼睛漆黑如旧，仍然清澈。

        罗莱枝来回翻看这几张照片，她想，他的学生时代应该过的很快活吧。

        她把头买进洁白的被窝里，久久才轻轻笑了一声。

        她爬起来，洗了个澡就进了被窝。

        房间里很安静，窗子的玻璃应该也用了比较好的材料，非常隔音，无论外面的车怎么彪，就是听不到。

        罗莱枝在这样安静的深夜最是煎熬，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没有带药，在旅游的时候每天都把自己玩的很累，当晚就很好入睡。

        今天她没有做过多体力劳动，又在林桥车里睡了几个小时，现在的她更加难以入眠。

        她打开手机，本来刷的好好的，手好像不听她指挥一样。退出去，点开了林桥的聊天窗口，她想给他发些消息，却不知道说什么。最终翻回了林桥的那几张照片。看着看着，到了后半夜，才睡过去。

        罗莱枝一觉睡到了大中午，清水洗两遍脸就收拾好了。

        她到前台办理退房，前台已经不是昨晚那个人，应该是上一个人添油加醋地说了什么，前台小姐全身上下把罗莱枝扫了一遍，像福尔摩斯一样。本来三两下就弄好地退房手续，前台故意拖沓，不顾身后还有一个小伙子在排队等待。

        她扬起笑容，“小姐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罗莱枝睡好了一身畅快，也许是昨晚林桥交代过，前台才会这么问。

        “睡得很好，睡到了大中午呢。”

        前台问到了一些关键信息，要去哪？几个人？几点去？，没再继续，她怕再接下去人就反应过来了。

        身后排队的小伙子一手刷手机，一手拿着房卡在大理石台上鼓弄，他抬起头，皱着眉看着两人。这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套话听不出来吗？这傻姑娘。看来这酒店有猫腻，下次不会再来了。

        前台办好了罗莱枝的退房手续，她就离开了。身后的小伙已经做好心里准备怎么回呛回去，可是前台十秒不到就办好了他的手续，甚至没跟他说一句话，没看他一眼。

        令小伙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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