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三月份，万芸安排罗莱枝去国外散心，她查好了那边最近的气温，叮嘱罗莱枝备好衣服。

        罗莱枝要走了，整个小作坊的人都去送她，机场里几人围城一个圈。

        “你跟紧我同学，不要乱跑，要是我发现你在跟我说谎，我就不理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嘻嘻。”罗莱枝挽着万芸的手，在她怀里卖乖，“我去帮你吃吃那边的美食，要是看到好东西我给你带。”

        万芸叹了口气，“喜欢你就买，但是不要买太多，我怕你被骗。”

        朱搭站在身边似是有话要说，但不知道怎么组织。他舔了半圈牙齿，才扭扭捏捏地说：“那个去就好好玩，别想太多。”

        罗莱枝哼哼两声，跳到他身边，“你报销所有费用吗？”

        朱搭瞄了一眼陆思长，陆思长绞着双臂沉默，不知道怎么想的。

        “你想得美，但是可以借。”

        罗莱枝“切”了一声，陆思长沉默许久后才跟罗莱枝说：“报销，随你怎么玩。”罗莱枝的脸瞬间大放异彩，朱搭也忍不住嗤笑。“一定要好好坐飞机，不要跟陌生人搭话。”

        “好好好，我一定好好听老板的话。”

        赵正说：“可劲玩吧，看展的时候别忘了给我拍点照片。”

        alan操着不熟练的普通话也交代几句，“要是遇到困难了，就打电话给我们，或者找警察，千万不要躲起来？”

        “哎哟你们怎么那么肉麻啊，我又不是小孩子。又不是不回来了，还全都来送我。”罗莱枝听不下去了，噘着小嘴反驳。

        陆思长也觉得太过说这些她听不习惯，只是轻轻吐了口气。

        机场广播传来让旅客登机的消息，罗莱枝高兴地蹦起来，像个元首一样双手握住每个人重重甩两下，“同志们再见，我要登机了。”

        一行人看她这么滑稽的奔跑姿势，无奈地笑了。

        前些天，万芸找陆思长提出，让罗莱枝外出散散心，有人送了一张珠宝展的票。陆思长本来觉得挺好，但是一听要让她一个人去，马上一票否决。

        “你听我说，她只是一个人上飞机，我大学同学温杨也在会在那边接机，你还记得温杨吧，以前我们比赛的时候他被淘汰了，但还是要去现场见一下你。那个戴眼镜的大高个你有印象吗？”

        “好像有点印象，但她一个人跑那么远我不太放心。”

        “这次我同学会带几个富商看展，另外还会在当地游玩几天，罗莱枝跟着这一群人不会有太大的事情，我跟我同学说一声让他多帮忙照看一下不就得了。”

        陆思长陷入犹豫中，万芸又说：“莱枝刚回来，这一次公司全知道她的情况了，我看得出来她有些不自在。那里被称为阳光普照的和平城，没有多大问题。这次她去也可以安安静静的思考一下，你觉得呢？”

        “那你同学你能保证他的为人吗？”

        “我跟他认识很多年了，他的为人我知道，我可以做担保他绝对是正经人。而且莱枝去了或许能增长些见识，又能带项目回来，这不是很好吗？”

        陆思长深思熟虑后，觉得可行，就答应了万芸的建议。罗莱枝得知自己可以去玩欣喜了好几天。

        小作坊里各司其职，陆思长会在工作时接到罗莱枝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扯着有的没的，热的陆思长跟着一顿笑。

        有时候又在群里呼叫视频通话，告诉他们自己来到了大金塔。大大的额头和鼻孔占据画面底端，朱搭总是吐槽她，她也回怼回去，稳住气势。

        陆思长交代过罗莱枝到了那里每天要打一通电话，前面三天，罗莱枝确实按时打电话，到了第四天，陆思长到了晚上也没接到电话，他有些着急。也许是她玩疯了忘了打，他找万芸询问，万芸表示没接到罗莱枝打来的电话。

        随后陆思长在群里发了条消息，“罗莱枝今天有没有给你们打过电话？”

        手机不一会儿叮咚叮咚地响。

        “没啊。”

        “没接到。”

        “没打给我。”

        群里顿时聊起来，讨论着罗莱枝没打电话的事情。人人都叫着罗莱枝，但是罗莱枝都没出来说话。

        陆思长回拨了一个语音电话，没人接。又拨打了手机号码，无人接听。

        陆思长感觉不妙，心有些沉不下来。他打电话给万芸，跟万芸说罗莱枝手机打不通。之后万芸打电话给温杨，也是打不通，越来越不好的预兆让万芸的心也跟着悬起来。

        万芸在跟陆思长打电话，她能听到手机那边沉重的呼吸声，“你说她那边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冷静一点，凡是不要往坏处想。”

        “万一呢？前几天都按时打电话回来，今天怎么就断了？”

        万芸此时不太好说理，毕竟这一趟旅行是万芸的提议。如果罗莱枝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自己难辞其咎。

        “你要往好处想，也许他们到了一个信号不太好的地方，或许手机都忘在了什么地方，莱枝总是健忘你不是不知道。”

        “那你同学那边也联系不上，两个人同时失联也不符合常理吧。”

        “要不然这样，等到明天，她再不打电话回来我们就报警。先看看情况。”

        陆思长那边极力地压制自己的不安，眼下也只有这样。他答应万芸先看看情况，但是挂断电话后，还是把能找的人都问问。

        群里的人也在疯狂给罗莱枝打电话，均是无法接通。万芸安抚他们，过了今天再联系不上就报警。

        早上，小作坊里人都来齐了，他们没有投入工作，赵正也不去工房。所有人拉着办公椅围坐到一起，摸摸下巴，垂着头沉默不语。

        从昨天开始罗莱枝就没任何消息，陆思长被折磨了一晚上，身心俱疲。万芸的手机突然响了，安静的办公室里，除了叹气就是万芸的声音。

        “什么！！你说真的吗？”

        所有人注意力被万芸突如其来的呵斥声吸引，纷纷看她。

        “好，我知道了，阿姨你先冷静一下，一定会没事的，我现在过去跟你会合。”

        众人从没看见万芸这么紧张，她的手已经发抖得不成样子，嘴唇微颤。

        几个人同时问她，陆思长也难掩紧张。

        “怎么了？”

        “是罗莱枝的事情吗？”

        “有消息吗？”

        万芸挂断电话后，立马跟陆思长说：“陆思长，快报警，罗莱枝被绑架了。”

        一瞬间，所有人都站起来，你一言我一语让她说清楚点。

        万芸僵硬地说：“温杨妈妈打电话过来，她说接到温杨的电话，温杨被绑架了，让他们准备赎金。”

        陆思长瞳孔放大，拿着手机迅速拨打110。言简意赅地说完了几句话，就挂断了。他几乎一路小跑到自己的办公室，万芸问他警察怎么说？

        “警察说接到了其他人的报警，让我现在赶过去，几位家属会合。”

        “我跟你一起去。”万芸也收拾一下，拿上包。

        还有三人正在震惊中还没缓过来，陆思长大喊了一声今天放假，让他们回去。

        但他们不干，小作坊里只有几个人，长时间的相处自然而然的熟悉，罗莱枝是这里面年纪最小的，也是最细心的。她总是能记住大家的喜好，在准备餐食的时候人人都能吃到喜欢的东西，因为她活泼开朗，人人都被她都开心过，人人也喜欢逗她开心。

        这个时候，待在家里默默等消息，他们做不到。朱搭赵正和alan也要跟着去警局。

        陆思长实在没办法跟他们浪费时间推来推去，索性把他们带上。万芸一路上都在自责，双手插进头发里，扯着头皮都要掉了。

        朱搭也难得正经的安抚她，“你先别激动，警察一定能救回来的，他们是要钱，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万芸此时什么也听不进去，头发盖住了大半张脸。

        驱车到警察局，就有人引着去了一间大大的会议室。会议室里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在等待，看着他们的肩章，警衔应该不低。

        会议室里有很多人，加上陆思长一共又来了五个人，会议室里更加嘈杂了，几个民警还在安抚家属冷静一些。万芸只认识温杨妈妈，立马到温杨妈妈面前问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温杨妈妈急得已经哭了，却又强忍自己组织语言，“我今天早上接到温杨的电话，我一接就听见温杨说自己被绑架了，让我准备钱，我问他在哪里，那边就把电话挂了。我再打过去就没人接了，我以为是诈骗唬我的，然后就收到了一张照片，照片里他们绑着温杨，我才相信就报了警。”

        温杨妈妈说着说着哭得更厉害，实在止不住。

        一位民警过来问万芸，“你们是哪位的家属？”

        “罗莱枝。”

        “有接到电话吗？”

        “电话？”

        万芸有些语塞，好奇的看着这位警察。陆思长也轻轻说了声，“电话？”，这么说来温杨妈妈接到了电话才得知温杨被绑架，那为什么罗莱枝没打电话过来？

        乱七八糟的会议室里，一直响起家属的哭声，有的已经无力，瘫坐在地上，有的人坐在凳子上双手挠头。警察极力安抚他们的情绪，让他们安静。大概过了十分钟，会议室里才慢慢安静下来。几位高级警察坐在主座上，另外的一名警察推来一块大白板，猜着人质失联的时间点，再次询问他们接到求救电话的时间，在白板上写下时间线。

        一轮游下来，五个人听出了个大概，温杨带着三位富商看展，在当地游玩两天，之后前往一位富商推荐的度假山庄，在路上所有人被绑架。其中三位富商加上温杨都有打电话通知家人筹钱，唯独没接到罗莱枝的电话。

        会议室里的民警得知罗莱枝并没有打电话回来，又开始了几轮猜想。按理来说不应该，他们一路都在一起，怎么可能不把她带走，匪徒要钱怎么会不让她打电话。

        五人也陷入了沉思，万芸在极力地把自己的念头往好处想，她低着头，心想：不会的，不会的，哪怕是撕票之前也应该打个电话。

        此时一位家属对着陆思长怒吼，“一定是那个罗莱枝跟匪徒是一伙的，要不然怎么不打电话！！”他又转向民警大喊：“一定是有关系的，他们公司也应该查查，她家都得好好查查。”

        陆思长的脸阴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搭瞬间火气冒上来：“你说什么呢！！我们的人也被绑架了好不好，你有什么证据说罗莱枝跟匪徒是一伙的，难道不能是你家那个暴发户故意诈骗吗？”

        那家属更急了，拉动衣袖准备跟朱搭干仗，他越过沉重的木凳子，木凳子没控制住平衡，倒在地上响了很大声。朱搭不比那个家属壮实，却有一种健康的纤瘦，即使这样他也丝毫不怕对面人。

        民警抢先把家属拦下，让他注意分寸，但是没用。那人控制不住自己，一直在挣扎，坐在主座的警察也看不下去了，大喊着让民警把他拖出去。

        alan把朱搭强摁在座位上，让他平息怒气。

        小作坊的人相信罗莱枝绝对不是匪徒的同伙，也不愿意去相信罗莱枝已经被撕票的猜想。他们都知道罗莱枝这个人是不怕死的，最怕也就是怕在这。

        坐在中间的警察是这个局里的局长，在这死气沉沉的氛围中，他思索了一番，所有的猜想必须一一打破，不是都不可信，他问这五个人，平时罗莱枝都打电话给谁。

        “我。”陆思长回答得很轻巧，手掌里早已积满了汗。

        “她会不会打电话给她父母了？”

        “不可能，她情况特殊，绝对不会打电话回家。”

        “你现在给她拨个电话回去。”

        “我们早就打了很多个，没人接。”沉默已久的赵正首次开腔。

        “再打一次吧，五个人只有她没打电话回来，这很奇怪。”

        陆思长拿出手机，正要拨打，局长打断说了一声：“慢！”。之后跟身边的人说了什么，很快几名民警拿了几台电脑走进来，给陆思长的手机插上了数据线。

        “你可以开始了。”

        陆思长拨通电话，第一次，没接通，第二次，没接通，第三次，快自动挂断时电话接通了。

        所有人凝视屏息，局长瞬间做了一个让大家不要出声的手势。

        电话那头传来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陆思长有些急促，声音压得很低，问她：“罗莱枝，你在哪？”

        那边还是没声音，一会儿传来几声重重的呼吸声。突然那边传来一声男人的声音：“说话。”

        b局长和几位警察突然抬头对视，得到了一个线索。后又对着即将不住的家属嘘声。

        罗莱枝还是没出声，连呼吸声都小了，那边的人好像很生气，陆思长听到了手机里传来的一阵打在人身上的声音。这一刻他没控制住，对着手机吼道：“你们是谁？！？！要多少钱？！？！不要伤害她？！？！”

        电话那头在一阵疼痛的嘶声中挂断了电话。

        局长站起来，跟技术人员说：“这次可以找到吗？”

        技术人员兴奋地说：“局长，通话时长够了，可以找到位置，我们正在努力搜索。”

        这伙人很狡猾，给其他家属打电话时故意控制通话时长，技术人员还没破解就挂断了。这次应该是罗莱枝把他们惹急了才忘了控制时长。

        电话挂断了，一堆警察围着交流，说是得到了一条线索，匪徒会说中文，极有可能是在外地国人。陆思长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他还没从刚才的心悸中缓过来，他能肯定的，那群匪徒在打她。

        万芸看着陆思长的侧脸，汗毛不禁竖起来，绷紧的咬肌，攥紧的拳头，她不知道如何劝说。

        朱搭在电话挂断后只扔下一句话，就哆哆嗦嗦急切地离开会议室。

        “我去准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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