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林桥带着罗莱枝来到另一间办公室，他拉过一个凳子，让她坐。

        罗莱枝心情似有平复，微微喘息。林桥接了杯热水，递给她。

        “你还好吧？”

        罗莱枝小声的“嗯”了一声。

        林桥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一般这种情况，他就要问当事人当时的情况了。如果现在问她的话，说不准罗莱枝情绪又上来，大哭一场，到时候他就难办了。

        于是久久他憋了一句，“你饿不饿？”

        罗莱枝顿了顿，吸了下肚子感觉一会儿，回答他：“不太饿。”

        “那就是饿了。”

        林桥拉开一个抽屉，拿了块巧克力，撕开包装，递到她嘴边。

        “吃。”

        办公室灯光明亮，她看着那块巧克力就这么停在她嘴边。这场景又倒回来了，罗莱枝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总有巧克力啊？”

        林桥说：“补充能量啊。”

        罗莱枝僵硬的接过巧克力，过程中难免会碰到一点他的手。罗莱枝的手很冷，碰到林桥的手时，只感觉有点柔软。

        “吓坏了吧？”

        罗莱枝专注啃巧克力，“有点。”

        “你那是有点吗？”

        罗莱枝嚼得更加用力，说有点都是为了点面子。她魂都要吓飞了，被摸的那几分钟里，她甚至想到了那个老男人会不会尾随她回家，或者在每一次她下班的时候都在那班地铁等她。

        对于一个单身独居女人来说，太可怕了。

        “我让人去调监控了，应该等会就能找到证据了。”

        “地铁里那么挤，能拍到吗？”罗莱枝有些胆怯，没法拿出证据，她不就是诬蔑了吗。

        “这不是你要想的，交给我就行了。”

        罗莱枝突然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她慢慢对上林桥的眼，又低下头去。

        林桥起身，往门口走去。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关上门后，这个办公室就只有她自己了。罗莱枝本以为他会带自己去那个有不锈钢椅子的小房间，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等待结果下来。

        这一次比三年前好多了，虽然凳子是木凳子，但是她屁股下垫着有弹力的海绵填充物，没有那么难受。

        到底是认识才会给她特殊对待吧。罗莱枝转念一想，好像又没有那么熟，手机上聊了几次，在现实中又没怎么有话要说。

        罗莱枝想到三年前，他说“下次见面我还审你。”确实这一次，又在他手上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她本来就跟派出所有缘。

        过了一会儿，她又有个念头窜到头上，她觉得有些羞涩，在地铁上的时候本来想的是到站下车，逃离那双手，这事就那么过去了。在她被捏了一下以后下意识的大叫，众人看过来以后，又看到老男人泰然自若的样子才敢说出来。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现在发了出来，罗莱枝心里想象着一堆大老爷们盯着箭靶撑手挠腮地讨论，多少有些不自在。

        有些事跟女孩子说才能得到共情，就像一些生理上的事都喜欢跟妈妈说不跟爸爸说一样。

        羞怯的感觉还没过去，罗莱枝又回想到自己在地铁上跟老男人争吵的过程，明明自己有理，哭什么呢？！！还让别人怀疑自己作秀，没发挥到最好，真是越想越生气！！！

        林桥来到研判室，阿牛正认认真真的看着大屏幕，林桥抱着手过来问他：“怎么样？”

        阿牛说：“只能看到上半身，地铁太挤了，这手放下面也看不到啊。”

        林桥眉头皱了皱，他翻开几段监控，跟着一起看。眼神瞟到调解室里的监控，那个人正在骂骂咧咧的砸椅子发泄。激起了林桥的胜负欲，他把老男人的脸放到识别系统中，翻出了地铁里近一个月有他身影的所有监控，看得更加仔细。

        林桥还把徐智叫过来，让他翻看老男人的手机找一些蛛丝马迹。

        林桥的眼睛看得有些干涩，但他就是不愿意休息，他相信做了坏事一定有证据。徐智从老男人的手机相册里翻出了很多偷拍女性背影的照片，但这些不太容易证明。林桥又在其他的视频中，发现这个老男人有过咸猪手的行为，但是那一次没人报警，无法给这一次定罪。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小丽拿着手机跑进来。她推开门，惊喜地告诉众人：“有证据啦！有证据啦！”

        林桥扭头看她，神情严肃，“什么证据？”

        小丽解释：“接到个电话，那边说抱着孩子在地铁上的时候，给她玩手机，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手机相册里有一张照片，是那个老男人摸人家小姑娘的照片。”一大段话后，她顿了顿，“还拍到脸了！！！”

        林桥心安的笑了，把照片全都打印下来，准备到老男人面前摆事实讲证据了。

        林桥去找罗莱枝出来，走的很快，脚底生风。办公室的门开关闭合都是没有声音的，林桥推门就看到罗莱枝坐在椅子上，背驼得很低，好像在发呆。突然她又好像想到什么，两手抓着头发，嗷叫了一声。

        好像这还不够解气，猛地站起来，一边跺脚一边捶空气。再插个腰，翻了个白眼，忿忿转身。

        就那一刻，罗莱枝根绝好像有一道闪电从头皮劈到脚底，脸上一股热意。

        林桥皱着眉，一边嘴角尴尬的上扬。看到她哆嗦了一下，定在那里，瞪大眼睛。林桥不知道应该做，如果是谢焦，他已经一脚踹过去了。

        罗莱枝是个尴尬高产选手，同时也拥有一身打破尴尬的绝技。如果在小作坊里，她能顺手化解。但是林桥现在跟她没有那么熟的程度，她在以往的经验中高速检索，有什么好方法能挽回自己在林桥心目中的形象。

        罗莱枝的cpu超高速运转，但是搜不到，干干的说：“呃你什么时候来的？”

        林桥咽了下口水，“在你戏瘾上来之前。”

        好嘛，话筒现在抛到罗莱枝手上了。怎么接呢，她抠了一下手指，磕磕巴巴地说：“我平常不是这个样子的只是今天情况特殊。”说完还硬挤了一个笑容。

        林桥嘴角抖动了一下，又耷拉下去。罗莱枝刚哭完眼睛都是亮亮的，再配上她那个僵硬的笑容，林桥察觉到她在恳求。

        快说些什么吧，尴尬死了。

        林桥说：“找到证据了，过来一下吧。”

        调解室里等得不耐烦的老男人见到警察进来，又开始摆臭脸，他都是在拥挤时段下手，料定警察拿不出什么证据。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我就说我没做过吧，让那小姑娘给我道个歉，拿500块钱我放过你了。”

        林桥哼笑一下，“你今天晚上走不了！”

        “你再限制我人身自由信不信我就投诉到你领导那去！！！”

        林桥没被他的气势动摇，面无表情的把打印好的照片摆在他面前。示意罗莱枝坐下，自己坐在了两人中间。

        老男人看了一眼照片，大惊失色，里面那张脸让他没办法不承认。他狂冒冷汗，向林桥求饶：“警官，你看我也是第一次，我就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手就搭上去了。你放过我这次，我写检讨书，绝对不再犯了。”

        他又乐呵呵的向罗莱枝求饶：“小姑娘，叔叔不是故意的，叔叔错了啊，你看我们私了可不”

        罗莱枝眼底泛起怒气，让你之前那么嚣张，这下输的一败涂地了吧。

        林桥不给他说完，又拿出几张照片，反问回去：“你说你是初犯，我们用人脸识别找到，你以前还骚扰过别的女生。”又拿来他的手机，打开相册，“这些照片你拍来做什么的？又问过别人同不同意吗？！！你这是初犯吗？？”

        “私了就别想了，进了派出所我还能放你出去？？”

        林桥暮地垂了下眼睛，某人好像就是进去了还能完好无损出去的。

        老男人眼见没法逃了，愁眉苦脸得都要哭出来了，他拉住林桥手臂，晃晃两下。林桥大声制止他：“哎！！你在干什么！不要动我！”

        他又站起来，越过林桥去罗莱枝那边。罗莱枝觉得他的表情越看越恶心，越看越可怕，见他过来，赶忙往后退。

        “小姑娘，你可怜可怜我吧，你原谅我这次吧。我上有老下有”

        林桥在他过去的时候也同时站起身，挡在罗莱枝前面，不让老男人靠近她。罗莱枝被一个黑影笼罩，她的面前是林桥宽厚的后背。他用身体挡住老男人，罗莱枝感觉说话的声音都被隔绝。

        罗莱枝此刻心怦怦乱跳，脸又红起来。

        话说，谁能不对这样充满正义又安全感爆棚的男人动心呢。

        林桥冲外面喊了一声，“阿牛！”

        阿牛从外面进来，林桥跟他说：“把他拘留了。”

        老男人哀嚎着被阿牛拉出去，调解室里又安静了。

        林桥转身跟罗莱枝说：“不用怕，先出去办手续，待会我送你回家。”

        罗莱枝愣了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啊？”

        林桥已经走到门口开门了，见她没跟上，又叫一声，“走啊。”

        签个字，罗莱枝就可以走了。林桥拿上钥匙跟小丽说了声，“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罗莱枝在大厅门口等了一下，林桥开车过来。还是那辆棕色的suv，罗莱枝打开门就坐上去。他的车里有一些残留的烟味，跟alen车里那种能熏死人的香水味相比的话，这个味道倒是没那么难接受了。

        林桥出大门的时候，保安亭里的大爷伸头跟他说了什么，林桥回他：“出去一下，马上就回。”

        林桥没有开车放歌的习惯，开出了大路，就问罗莱枝：“你住哪里？”

        罗莱枝说：“沁虹小区。”

        林桥本来打算用导航的，一听这小区是自己辖区范围了的，直接就开着走了。

        早就过七点了，天已经黑了。路边的大树挡住了些路灯的灯光，映出了一些残影透过挡风玻璃打在两人的身体上。

        罗莱枝眼睛乱瞟，抿着嘴唇。心想：太安静了，要不说点什么吧。

        她缩了缩肚子，好像有点饿。他跟林桥说：“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我还欠你顿饭呢。”

        林桥专心开车，说：“不用了，我早就吃过了”又看了她一眼：“你饿了？”

        “饿了，待会回去自己做着吃。既然你现在没空，那就约下次吧。”

        “你还是留着钱自己吃点好的吧。”

        罗莱枝微微皱眉，转身看他，“你是不是以为我没钱啊！！”

        林桥惊愕的看了一眼，“没有没有。”

        罗莱枝从口袋里掏了一张纸条，两手摊开，“我可是有钱着呢，今天刚发的工资。”

        林桥再次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一声。

        罗莱枝又悄悄凑过来说：“难道你们警察不能在外面吃饭吗？”

        “不是。”

        “那是不能接受群众请客吗？”

        “不是。”

        “那你干嘛老是拒绝？”

        “你不要想多，我很忙的，基本没空去外面吃。”

        “就一小会儿都不行吗？”

        林桥深吸一口气，瞟了一眼她，“你知道吗，我有时候吃到一半就被叫回去。这种情况太多了。”

        罗莱枝坐回去，努努嘴。

        “警察真累啊。”

        罗莱枝没再说话，车大概开了十分钟，就到了沁虹小区门口。

        罗莱枝看了一眼窗外，眼睛一亮，她想买个东西给林桥。下车之前，她跟林桥说：“你先别走啊，我买杯饮料给你。”

        林桥还没来得及拒绝，她就溜下车了。

        林桥看着她奔向小区门口旁边的奶茶店，轻轻叹了口气。几分钟后，又看见罗莱枝奔回来。

        她从他的车后面绕道主驾驶，林桥看到罗莱枝轻轻喘气，脸上带着笑，就这么从他车窗边窜出来。

        “给你。请你喝的。”

        林桥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下来，罗莱枝见他接了，笑得更甜。

        “这次不算，下次我再请你吃饭。”

        林桥无奈了，答应她：“好，下次再说。”

        “好，我走啦，拜拜！”冲他挥了两下手就溜了。

        林桥从副驾驶的窗看过去，她短短的腿走起来扭来扭去，直到看到罗莱枝进门以后，才扎了奶茶喝起来。

        用力吸了一口，还没咽下去，脸上就狰狞起来，下意识看了看奶茶的杯子。

        内心忍不住吐槽：我的天，怎么这么甜？还是热的！！！！这里面小黑球是什么鬼？？！！！

        龇两下牙就开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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