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的回礼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女子软糯的声线透过窗棂飘散进夜色之中，屋外虽是阵阵寒风呼啸而过，却没能阻止那温柔的语调，一字不落的落入姜霖瑾的耳中。

        本只是打算来窗外看看她便回去的人，却是鬼使神差的想起了梦中人哼唱过的小调，停下了本欲离开的脚步。

        他双手抱臂倚靠在墙边，举目望去，只见夜色浓稠犹如墨砚被打翻后四下弥漫的墨汁，一轮弯月刺破穹顶高挂于空中，倒真真是映照了她口中诵读的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室内暖意洋洋，苏菁仪披散了满头青丝，拢着一身柔软舒适的浅绿衫裙斜倚在榻上，身旁不远处的香炉中，袅袅青烟升起，正是前些日子姜霖瑾送来的安神香的气息。

        轻轻拍抚着枕在她膝上已然沉沉睡去的煜哥儿，伸出手指轻碰一下他红润的小胖脸蛋，苏菁仪刻意让自己哼唱着歌调的声音渐渐降低。

        为煜哥儿拢了拢身上搭着的绒毯，侧耳听了听房外丝毫不见减弱的风声，有些担心的冲坐在一旁为煜哥儿缝制虎头帽的秦嬷嬷低声说道。

        “嬷嬷今日就让煜哥儿歇在我这里吧，外面的确太冷了一下，煜哥儿已经睡着了，这般搬动着回娘亲那边，只怕是会着凉的。”

        秦嬷嬷低头思索了片刻，放下手旁的针线篓子而后说道。

        “大姑娘不用担心，我来的时候特意让翠屏她带了厚厚的斗篷出来，就是怕哥儿到时候在您这里玩累了歇下。”

        “您这身子好不容易才见着好了一些，煜哥儿晚上喜欢哭闹找夫人，所以啊奴婢还是带他回夫人那边好一些，免得连带着您也休息不好。”

        苏菁仪嗔怪的冲秦嬷嬷嘟嘴轻哼一声，连连叹气的嘟囔道。

        “自从家里有了煜哥儿，嬷嬷都不疼杳杳了，动不动奴婢奴婢的折煞杳杳，果然只有煜哥儿才是嬷嬷的宝啊”

        古灵精怪的模样逗的房内的侍女们纷纷笑出声来，秦嬷嬷站起身来将煜哥儿抱在怀中，腾出一只手轻轻点了点苏菁仪的额头，笑骂道。

        “大姑娘就惯会拿嬷嬷寻开心，这来了盛京以后真是越来越皮了！等到老爷入京，嬷嬷一定要让老爷快些再给姑娘您寻个先生来好好教导你才是”

        “哎呀！嬷嬷，杳杳错了，杳杳真的错了，您可千万别告诉爹爹给我请先生呀。您想想就夏天的时候，那位胡子白花花的先生，天天打我手心，害得我好长一段时间握笔都握不住了呢”

        插科打诨的烘的秦嬷嬷喜笑颜开的带着煜哥儿离去，即便今日是这冬日里难得的晴天，没有降下风雪，苏菁仪还是不放心，打发了巧儿提上灯笼跟着一块儿送煜哥儿他们过去，见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这才转身关了院门回了卧房。

        推开房门，苏菁仪犹自双手捧在脸旁，自己对着手心连连哈气，一抬眼的功夫，就见着姜霖瑾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已经很自得其乐的坐在先前秦嬷嬷坐的位置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细细品味。

        对着他的不请自来，苏菁仪已然都是习惯了，面不改色的关上房门走到桌前，还饶有兴致的损了姜霖瑾一句。

        “今儿个表兄怎的还喝上清茶了，是腻了八宝茶了不成？”

        姜霖瑾放下茶杯，一手斜撑住下颚挑眉看了眼苏菁仪后，笑道。

        “表妹，咱们两真是越来越默契了，你看我今儿难得的穿墨青色，你倒是也穿了一身的浅绿来应衬。”

        苏菁仪定睛一看，眉心蹙起，扭头气冲冲的绕到屏风后从衣架上取下一件轻薄些的粉色夹袄裹在身上后，转头出来时，脸上刻意挂上乖巧的笑脸。

        “表哥好生无礼，每每都拿杳杳调笑寻开心，想来杳杳在表哥心中，也只是一个可以逗乐子的人罢了，哪像别的世家贵女一般，可以得到表哥的敬重。”

        姜霖瑾被她这一番含枪夹棒的自损弄的险些被茶水呛住，猛地抬头正打算解释自己从未与旁的世家贵女有什么交谈，却是从那张黯然神伤的小脸上捕捉到了一丝快速闪过的狡黠之意。

        “这小兔子看来是打算当只小狐狸了不成？”

        姜霖瑾一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借以掩饰刚刚险些被呛到的窘迫，心中腹诽着自家这小白兔眼看着越来越野了，而后站起身来走到苏菁仪跟前，俯下身子两眼直勾勾盯着苏菁仪的眼眸，一字一句说道。

        “表哥历来只将杳杳视若珍宝，杳杳万莫妄自菲薄才是！”

        猛然凑近的男子身上的冷香气息将苏菁仪熏的两腿一软，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栽去，姜霖瑾慌忙伸手稳住她的身形，看着小姑娘轰的一下闹的通红的脸颊，打趣道。

        “杳杳就因为表哥的话，便这般感动吗？那看来表哥日后还要多多告诉杳杳我的真心才是啊。”

        苏菁仪恼羞成怒的推开姜霖瑾扶住自己的手臂，一脸忿忿的跑到床前，从床头的抽屉里掏出一个由帕子裹住的锦盒，狠狠砸进姜霖瑾怀中。

        满意的看到姜霖瑾被锦盒砸的手忙脚乱接住之后有些愣神的模样，苏菁仪双手环胸，傲气的轻抬下巴，睨视天下般冷冷说道。

        “欠你的东西还给你，以后再敢过来，我就告诉舅舅，非让他打算你的腿才行！”

        姜霖瑾展开帕子，见着帕子上绣着的不伦不类的生姜花样，还有那精致的锦盒，一言不发的打开后，一枚翡翠扳指正静静躺在其中。

        苏菁仪见着眼前这人本还有些茫然神色的面庞，就如同被掀开了薄雾笼罩后的朝阳一般，露出灿若朝阳的笑容后，愣愣站在原地，心想道。

        “原来他还有颗虎牙啊怪不得他之前很少这般开怀的笑，这样看过去倒一点不像是个什么将军，怎的跟话本里那些十来岁的书生少年一般啊”

        苏菁仪一愣神的功夫，姜霖瑾的身子却是再次欺近了几分，他摘下一直随身带着的那枚扳指放入她手心，而后带上她送的那枚之后，五指舒展在她眼前晃了晃，像个孩童一般笑问道。

        “杳杳，好看吗？”

        被他少见的少年气晃的有些愣怔，苏菁仪两眼直直盯着姜霖瑾的五官看个没完，压根儿就没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下一瞬，却有一只温热的手掌附上她的双眼，姜霖瑾感受着掌心处传来的纤长睫毛轻扫而过的微微痒意，想到先前烛火在小姑娘琥珀色瞳眸里闪烁的模样，弯腰附耳在她的颈窝旁，嘀咕道。

        “乖杳杳，别这样看我，我会受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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