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咸鱼翻身

“你们应该是优秀的接班人，应该是国之栋梁，是社会的英才，是民族的希望，老师希望你们努力学习科学文化知识，培养良好行为习惯，祝贺今天所有入队的同学，今后你们将”

        新月努力往正在声情并茂念话稿的年轻辅导员老师身后躲，她屏着呼吸，缩手缩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显眼，心里胡乱默念着故事书中看来的咒语，芝麻开门，芝麻开门，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升旗台下站了三个老师，十几个高年级的学生，老师们一脸严肃，二哥哥和站在他身边的几个同学却皱眉用脚一下一下地磕着地面，显然有些不耐烦。

        “蔡王母够省事的啊，自己什么活儿都不做，直接把啥也不懂的小豆丁甩给我们。”

        新月好奇他们嘀嘀咕咕的谈话，悄悄竖起了耳朵，她看到二哥哥轻轻一声嗤笑，勾起的嘴角却弯成了讽刺的弧度，“王母手里还有一个表演团呢，她自己要评明年的什么奖，哪有时间，而且，六年级要升学，没心思再听她的吩咐。”

        “那就选我们啊？”男生烦躁地伸手抓抓头发，飞快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团委老师，压低声音和二哥哥低语，“一年级的小鬼最烦了，要带他们值日，还要带他们学广播体操，每周还要评黑板报，打分，烦都烦死了。”

        男孩子再次抓抓脑袋，眉头上都写满了不耐烦，新月仔细盯了他几眼，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不情愿。

        “既来之则安之”言子辰侧过头淡淡看了男生一眼，随即又朝对面围站成半圆的七八个女生努努嘴，呲着牙对身边的同学坏笑，“再说了，有你亲爱的班花同桌陪你呢，你烦什么？”

        男生立马红了脸，他瞄着团委老师那边的动静，迅速伸手往二哥哥背后拧去，言子辰轻巧闪身，男生的手“啪”地一下打到了大哥哥的手臂上。

        新月正在震惊一向不正经的二哥哥说出的那句听起来很正经的“既来之则安之”，没想明白什么意思，却先忍不住好奇心，扭头向高年级的大姐姐们看去，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中间最漂亮的女孩，显然她就是让那个男生脸红的班花。

        新月躲在暗处不厚道地捂着嘴巴，嘿嘿偷笑，突然刮来的大风让辅导员声音呛了呛，新月把扑到脸上的梧桐叶拿开，拂去被吹得满脸的发丝，在凌乱的视线中看到大哥哥板着脸，瞪向身边不老实的两个人，哗啦啦响成风铃的梧桐叶遮住了大哥哥的声音。

        “相信你们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少先队员！”

        辅导员激情昂扬地念完，掌声稀稀拉拉，躲在一侧的新月看到二哥哥被大哥哥凶了之后就懒洋洋地站好，也不再说话。

        “从下周开始，咱们开始一带一值日，值日生把每天的检查记录报给小组长，组长汇总好后交给言子良，周五下午第二节课之前再统一交给我。”

        团委老师不苟言笑，深棕色包臀裙下面的肉色打底裤颜色太鲜亮，让新月觉得很不舒服，她叹着气打量了几眼团委老师的装束，只觉得这一身既不搭又很显老。

        “好，下面做一下分组，郭晓如，你负责带一年级一班的孙小涵，王宁，你带一年级二班的鲍一鸣谭舒文，你带于小点，言子良，你带顾修正，言子辰，你带言新月。”

        团委老师念名字的时候大家已经像连连看游戏一样找到了各自的组长，一大一小地站在一起，礼貌又敬仰，而本来就忐忑的新月在听到自己的组长是言子辰时，痛苦地闭上眼睛，脸色灰败，都没力气从辅导员身后挪出来。

        团委老师看到最后被念名字的言子辰落了单，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出来，她疑惑地低头看了一眼名册，“言新月？言新月？一年级二班的言新月来了吗？”

        “呀，是谁？”年轻辅导员终于慢半拍地发现自己屁股后面还站着个圆圆眼睛的可爱小姑娘，哭笑不得的把她从身后拉出来。

        她弯腰，问眼前愁眉苦脸的小姑娘，“你在后面干什么？”

        “老老师，”新月咧咧嘴，把被大风吹乱的小辫子往后揪一揪，壮着胆子小声低头胡诌，“风太大，我躲躲风。”

        大家愣了一会儿，哈哈大笑。

        言子辰眼睛眯成一条线，笑嘻嘻把躲风的人拽到自己身边，扬起脸冲辅导员笑得灿烂，“李老师，这是我妹妹，您放心，我会好好带她的。”

        “是吧？”言子辰低头温柔地拍了拍新月的脑袋，和蔼可亲的模样让新月头皮愈加发麻，果然，他又轻声加了三个字，“死丫头。”

        新月身在魔爪之下，欲哭无泪。

        ~~

        新月在屋子里转着圈，学着白天辅导员老师的样子声情并茂地朗读课文。

        “弯弯的月儿小小的船，小小的船儿两头尖，

        我在小小的船里坐，只看见闪闪的星星蓝蓝的天。”

        她一个旋转跳跃，本想扬起头做一个仰望天空的动作，没想到旋转得太热烈，晕头转向，一个没注意踩翻了奶奶刚刚洗好的菜。

        又闯祸了，新月吐吐舌头，抬眼，看到奶奶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她赶紧弯下身，亡羊补牢，把翻在地上的菜叶捡回盆里，又拿来墩布把一地汪洋吸干净。

        “奶奶，你猜猜我今天碰到谁了，”新月小心翼翼地捧着菜盆，踮起脚把菜盆放到水池里，一边拧开水管装模作样地洗菜，一边半是骄傲半是忧愁地对奶奶说，“我今天在学校碰到大哥哥和二哥哥了，给我们开会的老师说，以后每个周都要值”新月咕哝了一下，有些记不清团委老师说的那个词到底是什么，干脆凭自己的感觉胡诌，“执勤！就像警察叔叔那样，多好玩啊。”

        “不过，”新月欣喜的小脸儿下一秒又变得皱巴巴，有些惆怅地踢了踢自己的拖鞋，“团委老师把我和二哥哥分到了一组，那个大魔王一定不会放过我。”

        新月又皱着眉回忆了一会儿二哥哥平时的斑斑劣迹，很是为自己往后的命运担忧，在家里她尚可以张牙舞爪地反抗，可在学校里自己只有乖乖听从吩咐的份儿，说让人家是组长呢？

        新月兀自伤神了一会儿，直到水都漫出菜盆了，她才慌里慌张地关掉水管，扭回头一看，奶奶为了躲她没个完的絮絮叨叨，早就盖好大锅煮上饭，自己拎着水壶走到屋外慢悠悠浇花了。

        唉，新月小大人似的长长一声叹息，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第二天做眼睛保健操的时间，新月和其他值日生站在团委老师办公室有模有样地记了大半天笔记，不会写的字就用拼音代替，拼音不会就画画，最终在四线方格本上写了一堆歪歪扭扭的数字和不知所云的鬼画符。

        “学生证、安全帽、红领巾，三样有一样没带就扣05，眼睛保健操有人抬头扣1分，说笑扣15，黑板报分为优秀、良好、及格广播体操只有有一个人动作不规范就扣05分，体育课上了好几节了，大家陆续也快学完了，下周开始检查广播体操”

        团委老师又嘱咐了些检查事项，抬手看了看手表，终于合上随身带的笔记本，把钢笔卡在上面，她点点头，“好，大家可以回去了。”

        走廊里的眼睛保健操音乐换成了广播体操的音乐，大家走出团委老师办公室往操场上跑，新月早已等不及这一刻，拔脚想溜，却被眼疾手快的言子辰按住了肩膀。

        “往哪里跑？”

        新月眼睁睁看着老师和同学都走出教学楼，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回头看一看她，新月痛苦地望着他们离去，随后便被言子辰像拎小鸡一样拎着衣领拖走了。

        “我不就掀了你一盆洗澡水吗？你至于至于记到现在吗？小气鬼！”

        “你是男的，我是女的，好男不跟女斗，宰相肚里能撑船，出家人慈悲为怀”

        新月被大魔头二哥哥扯着后领拎到了教学楼后面的车棚里，她手脚并用地扑腾，憋红了一张小脸，嘴里却一点儿都不肯讨饶，叭叭叭说个不停。

        言子辰表情复杂地看着手中张牙舞爪的小不点，抬头用眼神询问自己的哥哥，不过一年级的小丫头，她打哪儿学来这么多词儿？

        言子良无奈地垮下眉毛，把新月从弟弟手中解救出来，他夹在水火不容的两人中间，颇为头疼地拧着脸，“新月，你掀翻洗澡水确实不对，赶紧道个歉去做广播体操。”

        新月撅着嘴委屈了几秒，突然抬起头大喊，“不要！不要给小气鬼道歉！”

        她叉着腰，抬头挺胸，意气风发地看着对面的大魔王，言子辰被眼前的死丫头气得七窍生烟，又被她噎得说不出话，铁青着脸伸手要揍她。

        好汉不吃眼前亏，新月一溜烟躲在老好人大哥哥身后，扯着他的毛衣左躲右闪，期间仍时不时探出脑袋大声挑衅，“我要告诉老师你欺负低年级小朋友，还要告诉大伯父，让他揍你，你大坏蛋，二百五！”

        言子辰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他堂堂中队长被一个七岁的小丫头喊二百五，简直是奇耻大辱，言子辰气歪了鼻子，也懒得管自己不久前发誓要学会的绅士风度，他黑着脸，“你过来！”

        新月躲闪着他的魔爪，拧着脖子叫，“就不，有本事你过来！”

        言子辰不说话了，他身影猛地往右一闪，新月反应更快，紧紧抓牢手中的毛衣往左逃，弹性很好的毛衣被硬生生扯出了一个大波浪，言子良一边手忙脚乱地给两个人拉架，一边心疼自己的毛衣，妈妈刚给买的

        昔日乖巧听话的跟屁虫不知不觉变成了牙尖嘴利的小老虎，三个人筋疲力尽地坐到地上时，言子良摸着自己被拽得松松垮垮的毛衣，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回家以后不要告诉大人，新月，你也不要和奶奶说。”

        新月冷哼一声，站起来，拍拍屁股后面的灰就回教学楼了，言子良捏着一片地上的落叶，咬牙切齿，“这个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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