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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我好想你啊!


“2004年1月21日,星期三,天气晴

        今天是除夕,我很早起来帮奶奶贴春联,jianghu沾满了我的手,我刚转身,一个人热情的抱住我,他穿了一件黄色的衣服,像夹心饼干,原来是我的好朋友,辛烨,然后我们一起贴春联,放bianpao,玩的很开心。”

        新月把要上交的寒假作业从书包里拿出来,摆在桌子左上角,这是三篇日记的最后一篇,因为用铅笔写字的时候太用力,日记的后面都印出了粗粗的纹路,她用手抚摸着纸张背面乱七八杂的纹路,奇异的触觉让新月不自觉地笑了。

        她揉揉自己有些烫的脸颊,俯身趴在桌子上,桌套被鲍一鸣放假的时候拿回家去洗,开学却忘了带来,她的位置靠着煤炉,几节拼搭起来的烟筒从煤炉绕上房梁,再曲折到外面,在冬天寒冷的空气里冒着白烟。

        坐在炉旁的好处是她可以不用戴五指手套,不必再担心手指被冻僵写字的时候很困难,可坏处是——新月觉得自己左半边身子快被烤熟了。

        她猛地将头转向右边,让后脑勺抵挡一会儿煤炉似火的热情,她的脸朝向右侧,脸颊贴在温凉的桌面上,有些无奈地看身边稀拉哗啦制造噪音的女生。

        鲍一鸣把铁皮文具盒里的铅笔、橡皮、卷笔刀、直尺一股脑儿全倒在桌子上,放大了好几倍的声音猛然传到新月紧贴桌面的耳朵里,稀里哗啦,噼里啪啦,差点儿没让她的耳朵震聋。

        新月不舒服地皱眉,很是无语,鲍一鸣把倒出来的七八支铅笔依次再放回铅笔盒里,还按照长短依次从上往下排了序,右上角放白色的橡皮,右下角放卷笔刀。

        “你应该先放直尺。”

        “什么?”

        鲍一鸣扭头看向自己蜷成半个虾仁的同桌,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身旁的女生微皱着眉,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手下的文具盒,脸一半被热地红彤,另一半却雪白,看起来破像发育不良的坏果儿,她莫名有些想笑,忍了忍,最后憋了回去。

        新月伸手拿了她的折叠直尺,一下一下地咔嚓咔嚓。

        “我是说,”她突然嫣然一笑,“你把直尺放在最上面,肯定关不上,不信你试试。”

        因为你有那么一大堆长长短短、圆圆滚滚的铅笔。

        鲍一鸣沉默地望着她,几秒钟后,手一抖,突然哗啦啦一声,顿时摊开了一桌面文具。

        “你干什么?”

        新月被突来的“地震”袭击地措手不及,捂住再次受到重创的耳朵,气急败坏地朝鲍一鸣叫,而鲍一鸣不紧不慢重新摆着文具盒,侧过脸,对她笑得灿烂,“听你的,先放直尺。”

        她盯着鲍一鸣默默磨了会儿牙,然后猛地把头扭向了另一边,熊熊烈火,爬上了两种颜色的脸蛋,显然现在,红色的那半是被气的。

        眼角再次瞥到要上交的日记本,郁闷地气了一会儿,渐渐扑哧扑哧笑出声来,仿佛一只被烤晕脑袋吐白沫的神经病兔子。

        她和神经病兔子坐上时光机,于是时间倒流。

        远处有鞭炮声蒙胧响动,新月穿着妈妈从新加坡寄来的新衣服,口里还含着奶奶置备的年货——大白兔奶糖,高高兴兴地跟在奶奶屁股后面,半添乱半忙碌。

        “新月!!!”

        耳边响起嘹亮地足以把双耳震聋的喊声时,新月的心突地一跳,下意识转回身,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一团黄色迎面扑到贴好春联的大铁门上。

        轰隆隆,大铁门受痛低吼,像不满地抱怨突来的横祸待遇。

        新月花容失色,又惊又吓地紧贴在后背的铁门上,举着满是浆糊的双手,不知所措,紧接又被一句超大音量的“我好想你啊!”震聋在原地。

        小男孩颇具气势的声音混绕在远远近近的热闹炮声中,仿佛举国欢庆的热闹城堡里受人爱戴的小王子出场,便收获欢呼声一大片,只不过小王子受到的或许是子民们的热烈欢迎,而辛烨得到的却是满脸粘稠的浆糊。

        新月从不明物体撞来时就吓得紧闭双眼,不久前她看《西游记》演到巨蟒怪,蟒蛇精把猪八戒吞到肚子里,蛇精喝完血恢复容颜又被孙悟空追着打,最后现出原型的样子让她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然而,令她害怕的蛇精还没来得及在脑海中现出原型,鼻息间闻到清冽的空气和近在耳边温热的呼吸。

        冬天呵着白气的小动物贴在她脸上,同样温热的皮肤终于让新月意识到来者是个活生生的人类,她双手慌忙地推开紧紧抱住她的人,一通乱抹,睁开眼睛时,看到两边脸颊沾满粘稠浆糊的小男孩正对自己灿烂地笑。

        笑得无比灿烂,以及渐渐僵硬。

        “你手上抹的是什么?”

        辛烨扯了扯嘴角,发现脸皱巴巴的,有些扯不开,满怀的热情和灿烂的心情被紧粘在黏糊糊的白色糊状液体上,气地歪了眉毛。

        新月愣愣地盯着眼前穿戴整齐干净,只有白皙的脸蛋却异常奇怪的小男孩,好半天才从对方气急败坏的熟悉表情中缓过神来。

        辛烨父母从汽车旁走过来,看了一眼自家滑稽的儿子,又看了一眼明显被儿子吓到的小女孩,头疼地皱皱眉,哭笑不得。

        “干什么呢?臭小子?”辛烨父亲大手抚上儿子毛茸茸的脑袋,轻声呵斥,“哪有这样跟小朋友打招呼的?”

        新月微赧,礼貌地朝辛烨父母鞠了一躬,轻声问好,“叔叔阿姨好。”

        辛烨的妈妈笑眯眯弯腰,温柔地帮她拍掉衣服后面蹭到的少许灰尘,“有没有撞到?”

        新月羞涩地摇摇头,“没没有。”

        她瞥了一眼身边龇牙咧嘴,着实狼狈的小男孩,想笑,又不敢笑,赶紧垂下脑袋,使劲儿忍住。

        似乎这个家伙每次的出场方式都这样轰烈隆重,新月手指拨弄着日记本,有些无奈地叹息。

        等了两节课,严老师还没有出现,班级里早就开始叽里呱啦说话,调皮的男生折了纸飞机哈口气,嬉笑着让纸飞机在头顶上飞来飞去,顾修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并不理睬,只有纪律委员鲍一鸣时不时吼两句——别说话了,严老师快来了。

        刘彩彩站在门口指挥着两三个搬书的男孩子把箱子拖进教室,是这学期的新课本。新月望着对方无措地站在顾修正桌旁,愣愣地走了几步,左看右看,不知道应不应该把班长叫醒。

        “班”刘彩彩见新月转回头,眼神像捉住救兵似地焦急求救,“书搬回来了。”

        副班长言新月笑得灿烂,从容不迫地建议,“让他睡吧,我们先把课本发下去。”

        刘彩彩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好啊。”

        新月活泼和善,在班级里人缘不错,而且低年级小学生崇拜的大队长和中队长又恰好是她的哥哥,风头正盛,无意中,新月似乎也跟着他们沾到了一点光,许多同学都愿意和她一起玩。

        新月回到座位上,前面的田苗苗把课本传到她手里,她拿了一本便往后传,手悬空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拿,新月愣了一会儿,才想起顾修正还在呼呼大睡,于是留下一本扔到他同桌的位置上,起身把书传给更后面的同学。

        经过顾修正身边时,新月疑惑地低头看了一眼男生,他双手环住自己,整张脸几乎全部埋在臂弯里,黑色冬衣让他看上去肿成一团,唯一露在外面的是男孩子的后颈,那里有一条细细的红线,新月知道许多家长都会给小孩子戴玉,寓意保平安,她也有一块,是妈妈和爸爸出国的时候戴到她脖子上的,可新月总觉得痒痒的很不舒服,索性摘掉。

        新月已经坐下,狐疑地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顾修正,他好像一直是这个姿势没有变过,会不会已经憋死了?

        心中霎时揪紧,想伸出手指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颤巍巍去探探对方鼻息,奈何缺乏表演条件,她俯下脑袋仔细盯着顾修正,眼睛一眨不眨,终于看到男生轻微起伏的身体,新月抚了抚胸口,吐吐舌头,幸好幸好,正在呼吸,还有气。

        “新月”

        前桌田苗苗叫她,新月转回头,接过田苗苗传来的书,这本是音乐,后面黄色的封皮画着一排黑白相间的钢琴键,她再次把书传到后面,转回身的时候,看到鲍一鸣拿着好几本音乐书正在上下仔细翻看。

        新月耷拉下眼皮,“音乐书你还挑?”

        “音乐书为什么不可以挑?”

        “每次发课本你都挑来挑去的,还挑那么长时间,明明是同样的东西,有什么可选择的?”

        “不一样。”

        新月翻了个白眼,故意尖声尖气,“是,不一样,反正你把最好的都挑走了,把不好的留给别人呗。”

        鲍一鸣对她阴阳怪气的话没什么反应,不受影响地继续仔细比对着,顾修正的同桌还没来,正好给了她充足挑选的时间和空间,直到更后面的同学看到自己同桌已经拿到了音乐书而自己还没有时,才疑惑地直起身子向前张望。

        “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新月看着她,“对后面的同学。”

        鲍一鸣突然抱着自己精挑细选完的一堆书转了个方向,面对着她,“没有什么不公平,大家是一样的,就像前面的同学也不会考虑这样做对你公不公平,你不挑才是不公平。”

        本来心怀不满的新月看到女生认真无比的神色时,反而愣了,她和鲍一鸣从来话不投机半句多,对方也不喜欢跟她说话,这是第一次,鲍一鸣有些郑重其事地、直视着她的眼睛对她说话。

        新月怔怔了许久,半晌,默默转回身去,拿着笔在每本书的侧面写上自己的名字,齐整的书页快速翻动,留下的笔迹不过也是在每一张上多了个小点而已,可它们聚合在一起,便组成了她的名字,新月很想反驳鲍一鸣的话,你这样说不对,不是这样的。

        可又忽然想起,上学期发课本,传到她手里时,有一本挤压很严重的课本,前面的同学明显都不愿意留下,新月只犹豫了一下,也很自然地拿了一本完好无损的课本,而把那本破烂的课本混迹在剩下几本书中间,往后传,坐在最后一排的同学好倒霉,这是她当时飘忽闪过的一丝同情。

        那么,其实她的行为和鲍一鸣是一样的吧,即使程度不用,心理却相同——我才不要吃亏,后面的人太倒霉了,感叹的同时带着一点喜悦的侥幸和浅薄的同情。

        怪不得鲍一鸣说,大家是一样的,新月一本本写着名字,惶惑中又有些不安,可是,如果再来一次,她会选择那本破烂的课本吗?

        新月丢给自己这样一个问题,然而许久都没有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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