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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朝堂之上


朝堂上鸦雀无声,众臣神色动容。苟宰相低下头,强忍着泪意,心中酸涩又温热,回忆起往年种种,一时如鲠在喉。

        突得不知是哪传来的呜咽,于庄严肃穆的金銮殿内响起,格外清晰,会传染似得弥漫开,人传人。

        站于一侧的老太监从皇上眼中看见水光,心下赫然,骤得埋头掩去神色。

        自登基起至今,云澜帝北平世族,南征齐国,越洋远渡,创立科举,统一文字。样样堪称千古,虽不自封千古一帝,却在百姓心中是最好的皇帝。

        件件功德背后的是鲜血浇灌,铸造了颗钢铁的心,此刻却因一个女子的话流泪。

        云澜帝垂下眼,令旁人瞧不见天子的颜色,沉默片刻后,缓缓吐出个沙哑的“准”来。

        “报!柳太傅到!”

        云澜帝闻声大喜。

        “宣!”

        林清淮知晓此事事关重大,连夜策马归京,重规矩的林太傅这会儿步履匆匆,青袍被黄沙朦了色,略显狼狈,神色不动如山。

        他立于大堂之上,污秽无法玷污他分毫,躬身俯礼时尽是清冷的傲骨。

        “吾皇万岁万万岁,陛下赎罪,臣来迟了。”

        云澜帝不知何时起了身,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拖住他行礼的手,语气亲近熟路:“爱卿免礼,劳你一路辛苦,何罪之有?”

        林清淮后退半步,避开皇上的手,面对当今皇上也是一板一眼,神色辨不出情绪,行了个礼:“谢陛下,礼不可废。”

        虽未言明,但以云澜帝对他这小舅子的了解,一时哭笑不得。这常人巴不得跟皇上多亲近亲近,唯独这小子,跟木头似得。

        云澜帝伸手隔空点了点林清淮,转身拂袖而去:“哼。”

        底下的新官员低着头,才刚入朝胆子小,不敢同那些个老油条似得前排吃瓜,只恨不得脑门上长眼睛,好好瞧个热闹。

        这林太傅好大的胆子,当真是如传闻中那般极为古板,竟连陛下都敢呛声。

        林清淮没将这些个灼热的目光放在心上,抬头与皇上对视,又行了一礼,看得云澜帝抚着额头无奈轻笑。

        “陛下,臣有本启奏。”

        云澜帝收敛起笑意,凌厉地目光射向底下的林清淮,似是要将他钉在原地。

        “准!”

        一旁早已得知消息的朝廷重臣神色微动,望向林清淮的眼里隐含期待与暗暗的怀疑。

        林清淮目光端正,只看着皇上不偏不倚。

        “启禀陛下,臣以身试验蔗糖功效,幸不辱命,臣已痊愈。”

        话音刚落,如一滴水滴在油锅里,骤然炸开了锅。

        朝中众臣虽惶恐林太傅为人古板,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却也极其信任他的品性,他说是真的,那便准确无误。

        “好!好!好!天佑云澜!”

        云澜帝抚掌大笑,从未这般松快,似乎是身上的担子一下去了个干净,目光炯炯,知其死板的性子,恶趣味地打趣道:“爱卿可见了献药的人?听说是个少有的美人。”

        这小子惯来不近女色,身边连个丫鬟也没有,害得皇后成日担忧国公府绝后,强给这小子塞了两个美人,竟是连国公府的门都没给进。

        正准备教训教训这小子,却不曾想,翌日这小子先发制人,还找上门板着脸挑朕的刺!偏生这小子言之有理,振振有词。

        真是见他就头疼,罚他又心疼,属实拿他没辙。眼下这大好机会,不调侃一二都说不过去,当即端起杯茶,一副朕瞧你能说些什么的看戏模样。

        林清淮听陛下提起心上人,身侧的手紧了紧,不自觉得回忆起她的样子与那声“哥哥”,顿时心中激荡,“唰”得涨红了脸。

        大名鼎鼎的林太傅这会儿竟都忘了规矩,只见他稍显羞涩地抿嘴勾起个笑来,然后颇有些炫耀的意味,带着说不出来的骄傲,就跟炫耀自家媳妇儿似得说道:“嗯,月儿极美。”

        “噗!”

        皇上惊得一口茶喷了出来,满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瞧瞧眼下这面红耳赤的毛头小子,一副坠入爱河的样子。不才去了一日,怎得就这般模样了?这真是朕的爱弟吗?别是给人掉包了吧。

        林清淮险些被龙口喷出的茶水溅开,只得回过神,见这姐夫很不守礼的样子,狠狠皱了皱眉,面无表情的样子好似方才的笑是人看错了。

        他望向皇上的眼里带着难言的复杂,嫌弃之意格外明晃晃地,冷硬着嗓音与方才截然不同:“陛下,该是守礼才是,如此实在不雅。”

        皇上:

        是他那个倒霉小舅子没错了。

        ——

        艳阳下,星月食肆门前又排起长队,一旁的过路人见怪不怪,有些个还会加入其中。不时有食客填饱了肚子,从长队一侧走出,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很是开怀。

        没想到这冰糖雪梨竟卖的这么好,两大桶的量,一个时辰的功夫只堪堪留个底儿,约莫还剩四五碗的量。

        金万山将眼前一幕收敛眼底,眯了眯眼,大拇指摩挲着翡翠扳指,阳光下的手灿灿生辉,一股子金钱的味道,看着是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老爷!”

        一打着褂子的奴仆凑上前,贼眉鼠眼,盯着人群阴沉地“桀桀”笑,两个鼻孔出气。而后比了个赞,将大拇指在脖子出一划拉,挑了挑眉,歪着嘴勾起个自以为邪魅帅气的笑。

        “爷,清场?”

        金万山沉下脸,脸一黑,一脚踹在他身上:“滚,隔壁就是衙门,爷亲自送你入大牢!”

        范管家捂着屁股委屈不已,不说了要哄人柳娘子卖配方吗?那他这清唱个曲儿也有错吗?

        范管家很是不解的想着,抬眼见老爷已经入了门。

        这头的柳明月从起发好的大面团中揪了团小的,手下用着巧劲揉成光滑的面球,再用擀面杖撵出饼子的形状。时不时再看看忙得热火朝天的李大娘,心下感慨。

        这多了个人帮忙就是不一样,总算有时间出新品了,毕竟烧饼店只卖一个口味的烧饼可不行,更何况这名可是“星月食肆”,眼下暂且如此,等李大叔鱼塘出了鱼,便能好上许多。

        知会了声小星云与李大娘后,柳明月支起一口新的大锅,从木柜中拿出一块新鲜的五花肉,是极漂亮的肉纹。

        雪白的纹路略不规则的分布在上,却一层层的分明,肥瘦得宜。色泽是鲜红的肉色。看着便是刚切割下来的上好猪肋肉。

        这木柜虽从外表看只是个普通的储物柜子,断不能起到保鲜的作用,可这内里却是农场出品的冰箱,可保持食物一月内与刚切割下来时无二。

        将整块五花肉下锅水煮至熟透后捞出,柳明月手起刀落,片刻便将五花肉切成大小均匀的块状。

        然而将冰糖下入一早热着油的锅中,小火“吨吨”地慢慢熬制,趁着闲暇之余,再将腌制的梅干菜从罐中取出,洗净沥水。又从木柜中寻了些许葱、香叶、干辣椒、八角、桂皮等香料备好。

        “咕嘟咕嘟”

        柳明月闻声探头去看,这会儿的糖许是熬得差不离了,焦黄剔透,“咕嘟咕嘟”地冒着糖泡。看着色泽心中估算着,大抵是差不多了,找着时机一股脑儿得将五花肉放入锅中。

        随即依次放入葱、香叶、干辣椒、八角、桂皮调味,用以年前做的老抽调色,最后再注入灵魂——梅干菜!而后盖上锅盖闷煮。

        “星云,记着半个时辰。”

        见迟迟无人应声,柳明月扭头看去,却发现厨房没有小家伙的身影,不觉有些奇怪,见李大娘忙得如火如荼,也不好意思打扰,只得自个儿出去寻人。

        平日里只要她一做菜,小家伙便会在一旁吹彩虹屁,这会儿猛不丁得没见他跟着,倒是有些不习惯。

        心下思绪着往外走,就见所有人齐齐往门口看去,小小个子的小星云被小捕快顶在脑袋上,张着小嘴合都合不上,一脸震惊的样子直叫她也好奇不已。

        顺着小星云的目光看去,柳明月也惊了,愣在原地好半晌回不过神来,回过神了心情也很是复杂。

        怎么会有人穿成这模样,真不怕遭贼惦记?

        金万山远远一瞧,见店家娘子出门迎接,心情甚美,挺着圆肚皮,抬头挺胸就迈着王八步过去了。

        柳明月只觉一座金山压了过来,带着势如破竹之势,移动间伴着清脆悦耳的声音,那是金钱的妙音。

        只见来人一身金光灿灿的大马褂,马褂外头是鱼鳞状的纹路,凑近一看竟全是金叶子缝制。

        马褂里头是金色的内衬衣袍,腰间是四十八颗玛瑙缝制在上的腰带,头上带着顶金色的宝帽,帽檐竟镶嵌着一排的宝石,就连脚下的鞋尖也顶着颗硕大的夜明珠。

        更夸张的是他的配饰,脖子上一连串的大金链子,十根指头带了十个戒指,祖母绿翡翠、紫罗兰玛瑙、鸽子血宝石真是一根手指都没落下。

        阳光打在他身上,刺得人眼睛疼,好似个大灯泡子。食客们动作一致地眯了眯眼睛,显然也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柳明月也被光闪得偏头侧了侧脸,再回头就见这金光闪闪的人站定她面前。

        这自带光的男人看了她一会后,猛得笑开,龇牙咧嘴的笑出小黄脸表情包,看着很是热情洋溢,又带有几分地主家的傻儿子的模样,说道:“柳娘子,久仰大名。”

        淦,好闪,一口金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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