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柳娘子危

金万山坐在包间内，目光隐晦地打量着屋内，着实简陋，一张大圆桌搭着木板凳，衬得屋子空唠唠得紧。

        柳明月侧身坐下，略过这金灿灿的人，抽了抽嘴角。

        咦惹，好奇怪，再看一眼。

        再看时就见这人又冲他露出一口牙，虎牙那颗镶着金，炫得人止不住得瞧他。

        金万山眯着眼睛，弥勒佛似得笑：“柳娘子这店倒也不大，名声却着实响亮，金某在内城都听说一二。”

        得，这是冲着她的方子来了。

        柳明月心下了然，心思一转，垂下眼稍显羞涩地说道：“小女子女儿家家，虽是店小，却幸得百姓垂怜，心下难言欢喜。本想着如此也算全了恩德，可明白这饼子奇效，心中总想着再救些人，只是”

        “只是什么？”

        金万山呼吸一窒，着急地开口，一下便坐起了身子。

        自昨日他吃过饼子后，只觉惊为天人，他本就是个嗜甜如命的，不幸于两年前患上了失甜症，被迫戒糖险些逼疯了去，脾气也日渐一日的暴躁起来，临近“失乐”之时，却被一小食治好。

        瞧这店家娘子意思，莫非是要出售方子？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柳明月眼底略过一抹笑意，鱼儿上钩了。

        当初农场给出的任务是开一家烧饼铺子，并卖出10000张饼子。这得让她卖到何年马月去？先前之所以没有制止流言，便是要传出这名声，引这帮鱼儿前来。

        “只是实在有心无力，世上难得两全。”

        金万山是个生意人，还是个坐到首富交椅上的生意人，微眯了眼，指尖从入门开始便一直摩挲着扳指。

        真是如此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柳明月低下头，秀发遮挡的眼在阴影下沉沉，雪白修长的天鹅颈上一颗红痣，显得脆弱却又美艳不可方物，她忧愁地叹了口气。

        金万山目光略过，心中那些个怀疑减去一半，平添了几分淡淡的内疚。

        或许真是他想多了吧，如此柔弱的美人瞧着也不像个心机的。

        金万山笑得友善，摸着肚子循循善诱地说道：“不瞒柳娘子直说，金某乃金德楼的庄家，今日为了方子前来，我看过柳娘子店中物价，许是入不敷出的。金某佩服柳娘子大义，可这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

        说完他目光略过眼前人，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见她很是窘迫的模样，放了七八成的心，态度越发真切。

        “再这么下去，柳娘子许是得破产关店了，不如将方子卖于金某，全国何处无我金德楼？定是让各方百姓都吃得。”

        金德楼，金万山，首富。

        这几个字眼在柳明月心中炸了个雷，她赶忙低下头，差点笑出了声。

        这可真真是条大到不能再大的大鱼。

        柳明月憋笑憋红了眼，咬了咬舌头，生怕坏了事儿。

        美人抬起头时眸中水光潋滟，一副无力救治更多人的愧疚模样，她看了眼金万山，眼含希冀，看得金万山心中豪情万丈，生生提了两倍价码，内心迅速膨胀，说道。

        “金某觉得这方子定是极为重要，金某花上千金也不足惜。”

        ！！！

        千金？那可是国库一年的收入！

        柳明月本想着百两银子已是高价，忽悠忽悠能到两百两白银是为极好，却没想到这人开口便是千金，嘶，我愿唤你一声千金韭菜。

        柳明月正想开口答应之际，农场app跳出一条警告提醒。

        【宿主不得高价贩卖配方，只可捐赠。】

        【支线任务：送配方给金万山，打响星月食肆之名。】

        “咳咳咳咳咳咳。”

        柳明月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咳得撕心裂肺一时只觉头晕目眩，哭了，真得哭了，老娘的银子飞了。

        金万山着急询问：“柳娘子这是怎得了？对这价格不满意？这已是极高的价码。”

        说着怕柳明月变卦，犹豫了一瞬后，竖起两根手指，当即开口：“两千金，这是金某的底线，看柳娘子如此大义，金某虽是个生意人，却也是极为佩服的，愿舍命配君子！”

        说完便是一阵肉疼。

        万恶的有钱人！

        柳明月脑瓜子嗡嗡，只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一笔巨财从你眼前溜走更难过的事了，扯了扯嘴角，说道：“金老爷大气，可我不卖。”

        金万山脸色大变，莫非真是看走了眼，这是位贪婪的主儿？这是拿他当筏子呢！

        顿时沉下了脸：“柳娘子莫非是看不起金某？还是想狮子大开口？”

        柳明月望向远处，似是在透过墙面看众生，目光露出不忍来，皱着眉头神色凝重，说道：“金老爷误会了，这是救命的方子，明月怎可拿民生获利？金德楼乃大家，明月愿将方子赠于您。”

        她勾起个极美的笑，温柔了眉眼，似是九天神女下凡，感怀众生，悲天悯人，嗓音轻柔如玄音：“明月不取分毫，只愿别苦了百姓。”

        都说这星月食肆的柳娘子如活菩萨在世，本以为只是个夸大的噱头，都是生意人，谁能比谁高贵。

        可当事实摆在眼前，令他不得不相信。

        此时眼前的迎头暴击令他只觉身心受到佛心普照，原来这世上真有弃千金于不顾，一心为民不为分毫的人物。

        他也曾贿赂过民声极高的高官大臣，没一个拒绝过他，可眼前这不慎富裕无才无权的弱女子，竟能做到这般。

        金万山神色震动，内心如波涛骇浪，巨大的震惊、敬佩、感动翻腾地内心五味杂陈，几次欲开口又如鲠在喉，眼前人温柔的眉眼只觉一束光打进心里，将他内心里阴暗心思照得狼狈不堪。

        沉默之际，只听门口淅淅索索，存在感极低的范管家红着眼睛去查看，打开门就对上一群的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吓得他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范管家哆嗦着身子，如雨打芭蕉，吓得脸色惨白，抖着嗓音说道：“你你你，你们要干什么？”

        只见门外熙熙攘攘挤了一群人，将院子挤囊得满满当当，个个神色凝重凶神恶煞，有的拿着刀椅棍棒，有的捡了根粗树枝就来了，连几个小娘子老婶子都拿着锅碗瓢盆来了。

        这最为怵人的是正前头一络腮胡老人，虽是身着便服怀里还抱了个孩子，却带着磅礴的寒意，目露杀气如怒目金刚，气势凶悍，看得人背脊发凉，只觉置身尸山血海。

        ——

        原是这范管家歪眼斜嘴，贱兮兮的，看着便不是个好的，而金万山一身暴发户的纨绔样子，看着更不是个正经人。吓唬得小星云一愣一愣的，赶忙告知李大娘。

        李大娘一听脸色大变，脑子里闪过一连串的逼良为娼、强抢民女之事，“唰”得白了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赶忙让小星云去通知衙门来帮忙。

        因李大娘转头告诉食客不做生意了，食客愤愤，问清楚缘由后气极。

        这群天杀的恶人，竟敢欺辱柳娘子！众人对视一眼后，立马一同狂奔着各回各家拿着刀椅棍棒就冲出门。

        路人见他们来势汹汹，得知缘由后大惊，当即也跑回家拉着七大姑八大姨祖父兄长儿子弟弟，凡是个人，且能跑能走的都就冲了出来。

        一传十十传百地，半个城的百姓蜂拥而至。李大娘在门口听着声儿，一有异动就冲进去。

        片刻的功夫宅子里竟装不下人了，只得移去了街口、集市，这来得快的便占得这些个地方通通站不下人，更别提还在路上的，家远的，纷纷奔赴赶来。

        小星云哭着跑去衙门摇人，迎头撞上一群乌泱泱的人马。领头的是个生面孔，黑着脸骇人极了。

        威武将军受皇上所托，奉旨接柳娘子入宫行赏。刚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见一小捕快踹门直入，还未生气就听他说有两个看着便贼眉鼠眼的找柳娘子谈话，门口还站着一群侍卫看管起来。

        威武将军当即一拍桌子率人前往，见一小童哭得可怜极了，得知其身份后便把一抱起小星云快步赶至隔壁。

        刚出了门就见街口站了一群的老百姓，密密麻麻的，拿着凶器逼得几个侍卫瑟瑟发抖。

        几个侍卫见他们来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跟见了救命恩人似得扑过来，而后被王捕快一脚踹得老远。

        饶是见过大场面的威武将军，这会儿也暗暗咋舌不已，心想这柳娘子民望竟这般高，可见其必是极得人心。

        还好是个女子，否则皇上定是极为忌惮。

        想到这儿，威武将军神色一厉，更是对这些个贼人看不过眼。

        李大娘人老成精，一打眼便明白眼前这人是个厉害人物，连滚带爬地哭诉着，话里话外说着：我家明月最是顶好的人，可长得美，遭贼人惦记。

        威武将军怒极，抬手一个禁声手势，让手下将一侧的窗户打开。许是有了主心骨，众人安静下来，听着屋内的动静，凑巧便听见了两人对话。随即目光一沉，更显凶态。

        本以为是那狗宰相夸大其词，却不曾想当真是个不图名利的大义之人，是真儿个心怀天下苍生的。

        一时之间，宅内鸦雀无声，通是血红了眼，一股子酸涩难忍。

        ——

        柳明月侧头朝门外看去，吓了一跳，这乌泱泱地干嘛呢。

        小星云挣扎着从威武将军身上下来，飞扑到阿姐身上，哭得眼睛肿肿，可怜巴巴，瘪着小嘴哽咽道：“阿姐，你没事吧，星云来救你啦！”

        柳明月搂着小家伙给他擦干泪水，摸摸他的小脸，心疼地皱起眉，“这是怎么了，怎得哭成这般模样。”

        威武将军踏入屋内，一挥手，一群捕快骤得冲上前将金万山摁在地上，小捕快不知从哪儿摸出块抹布来，凑上前狠狠堵上嘴。

        李大娘一把拉过明月上下打量，检查无碍后松了口气，随即也淌下泪来：“明月啊，咱的乖乖明月，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柳明月一头雾水，刚要说些什么就被李大娘抱进怀里，听她愤愤道：“婶子早说了你一女儿家抛头露面危险得紧，你非说要造福百姓，瞧瞧！还有人不记你的好，想着欺辱于你！别开这铺子了，跟婶子回家！婶子养你！”

        门外百姓们面容羞愧，望向金万山与范管家的眼神，恨不得将人活吞了。

        “柳娘子，我们记得！咱们可不屑与这两狼心狗肺为伍！”

        “是啊是啊，咱一听柳娘子有危险，提着杀猪刀就来了！”

        “柳娘子别怕！咱都看着呢！可不能不开啊！”

        威武将军脸色一变，凑上前行了个礼，说道：“柳娘子大义之举朝廷铭记在心，陛下特派我前来接您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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