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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云州


凌晓楼的二楼雅间充盈着饭香。古董羹咕嘟咕嘟的往外冒着热气,将旁边两个人的身影笼罩在其中,看的不真切。

        热气一阵晃动,犹如练舞的女子轻盈转身,旋转着往上飞到天上,转瞬不见。

        “客官,所有的菜碟已经上齐,请慢用。”

        小二退场,还贴心的关上了客房的房门。

        燕染看着拼在一起的四张方桌,才摆得开端上来的所有菜碟,道:“怪不得爹爹总说你,原来你这么败家。”

        燕棣拿着筷子,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记:“请你吃还怪我,花的又不是爹的钱。”

        燕染吐舌。她喝了一杯热羊奶,在暖炉旁一坐,身上的寒气完全被驱逐干净。而这温度对燕棣来说有些高,把身上的外衫又脱了一件。

        此日才初五,大部分人闲宅在家,楼下偶尔传过几声高呼,反而把这一方空间反衬的更静谧。

        像一处独属于自己的秘园或旷野。

        谈论到马场上的事,燕染问到了燕棣对三公主的想法。

        燕棣沉着开口:“她是公主,我哪里有什么想法?”

        燕染不满道:“如果抛却她的身份呢?”

        抛却身份?

        燕鹤那样的人高高在上惯了,在她眼中除了皇帝、如贵妃与燕璎,其他人皆同蝼蚁,一个蝼蚁对她有什么看法?

        在燕棣与她结怨之前,他就听闻三公主飞扬跋扈,言辞奚落天下男儿,才想着有朝一日定与她较量一番,让她知道谁强谁弱。

        她在他面前永远不可一世,次次出招狠辣。但若说她的软弱,也见过一次,就在前不久之时。

        她被燕棣从台上被推落,在满场哄闹中说:“我输了。”

        风把她的红色纱衣吹的飞起,她的软弱就在纱衣浮动间时隐时现。

        眉眼精致,十分动人。

        眼里明明泛着泪光,嘴角却是笑的,这一幕,燕棣突然看不透她。

        但心里震惊。

        就如同一个次次要置你于死地的敌人,突然有一天救你一命,这个人的心思不会有人能读懂。

        燕染小声道:“我不喜欢三公主。”

        燕棣晃了下神,没听清,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燕染拨弄着刚放入锅的肉丸,看着燕棣道:“我不喜欢三公主。”

        “不喜欢,避开她便是。”燕棣随口道。

        “我不喜欢她,是她把自己当作一切,忤逆的人就该挫骨扬灰。位高权重的人我见过,或许他们发号施令惯了,但对尊严与生命都有最起码的尊重。三公主不同,她太冷酷,也太无情。”

        这是燕染第一次这般鲜明的说一件事,喜欢还是憎恶,她之前燕璎的事都模模糊糊的说不上来。

        燕棣想了想,那张永远强硬一时软弱的脸,在他脑中转瞬湮灭:“你说的对,就算是皇帝,也该把爱民如子放在心里,她作为公主,享受荣华富贵却毫无仁义,不值得喜欢。”

        燕染转为笑,燕棣把那颗她奋斗好久的肉丸,换一双筷子帮她夹入碗中。

        她抬起头,眼睛眯着,仿佛有满城春色。

        “谢谢三哥。”

        肉丸非常鲜嫩,煮的软烂间还带着韧劲。

        燕染仔细品了品,总觉得这根本不是她记忆里的味道。

        可是这明明是她第一次吃古董羹。

        难道是她失忆前的记忆?回去后还是得问问梨梨才行。

        燕棣见她想的出神,又夹起一颗放入碗中:“怎么了?”

        燕染笑道:“这么好吃的饭菜,真的想和三哥常来。”

        “还是不了。”燕棣敬谢不敏,还凑近压低了声音,说道,“太贵,费钱。”

        这一顿饭两个人终归是吃不完的。到了最后,剩下的全部以燕靖侯府的名义送去了济善堂。

        燕国早先有勤俭的传统,还在不少地方设置了积善堂,给流离失所的人一衣蔽体一食果腹,受过恩惠的人则需为朝廷提供劳力。

        所以在燕京,侯府送衣食给积善堂,也是常事。

        燕染自从发觉自己比之前圆润,现在在吃食上较为克制,像之前的佳肴,她也只吃了七分饱,让燕棣调笑,比鸟吃的还少。

        他们乘兴而来,兴尽而回,但中间也闹过一点不愉快。

        关于云州一事。

        这天,燕染又起了个大早,去燕靖侯院里请安时,家仆通传燕靖侯还未起。

        燕染打着哈欠道:“无妨,等会爹爹问起,你就说我来过了。”

        家仆懵懵懂懂的站着想了一会,燕染已经转身:“我先回去了,你要记得,也别让爹爹找我。”

        前往清芷院的路上,正巧碰到打拳的燕杗,他一套拳打完,微微出着汗,阿钦正递过外衣给他披上。

        燕杗:“这么大早,你要做什么?”

        燕染快走到他跟前:“大哥。不做什么,起的早了出来走走。”

        “这些天让你看的书,都看过了吗?”

        “都看过了。”燕染点头,“我还写了心得,等会让人拿给大哥看。不过字还没练好,写的丑点。”

        生怕人不信,燕染还解释道:“看书实在是件好事,同一件事,每个人的解读都不同,可明事理、辩是非、见君子,总之非常有用。”

        听她这样说,燕杗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他每日也有那么多的事要处理。

        燕染:“那我去别处走走。”

        “嗯。”

        等她真走了,燕杗又对阿钦吩咐道:“你跟上去看看,看她究竟做什么。”

        “是。”

        “算了。”阿钦领了命,正要尾随上去,燕杗主动放弃道,“小孩子的玩闹。她想做什么,都随她去吧。”

        阿钦自护送燕染归来的任务失败,领了罚之后,愈加沉稳,几乎与燕杗冷硬的行事作风,如出一辙。

        燕杗说不用,他立刻站好待命。

        清欢与清芷两院结构别无二致,亭台廊院的布置一模一样,但燕染一踏足其中,就是觉得清芷院过于冷清了。

        梨梨跟在她身边,真正到了这里才出声:“小姐,咱们此时来,不太合适吧。”

        燕染:“你怕什么。三哥最近总是不见人影,不这么早来,我怎么见他?”

        梨梨点头。说的也是,这几天里无论什么时候找燕三公子,院里的人只有一个回答。

        “三公子出去了。”

        清芷院过于荒芜,燕染与梨梨的到来,就如同误入此处的仙子,带一身迷蒙的亮光,增添别致的风景。

        守夜的男仆迷迷糊糊中,还以为仙子为自己而来,留了一地的口水。

        “醒一醒!”

        眼看着男仆嘴里咕咕哝哝的,就是没有醒来的动静。燕染提议道:“不如,你打他一拳?”

        梨梨胆小怕事:“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

        嘴上说着“不好吧”的梨梨,下手可真没轻没重。

        拳头砸在肩膀上“——咚”的一声,燕染都担心这个肩膀从此是不是就要废了。

        “——啊!”守夜的男仆惊叫着醒来,梨梨立即捂住他的嘴巴,“别出声!”

        等他们安静下来,男仆也认出了来人,燕染问道:“三哥,可还在?”

        “在的,小姐。”

        行事的虽是梨梨,但出主意的人是燕染,那一声过于响亮,想想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燕染问道:“你的肩膀,可还好?”

        男仆动了动,是有些闷痛,但不至于伤筋动骨:“奴才没事。”

        “这个你拿着,去买些伤药,一定要去看,不够再来寻我。”

        燕染手中拿着的,是一颗一两的小银块。

        “多谢小姐。”

        推门而入,房间里的气息就如同燕棣本人,清冽、干燥。

        燕染搓搓手,哈一口热气,还有点冰冷。

        可燕棣才不冰冷。

        她正想往里进,又怕撞见什么不好,只好缩在外屋的椅塌上,拿一本书看,听内室悄无声息的动静。

        一本书放在手里,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其实燕棣警醒,听见外面第一声尖叫他就清醒过来。他还当有什么贼人,之后才听清燕染的声音。

        听着她走到外面突然不动,书页翻动的声音也消失,然后是“——啪”,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好看的嘴角弯起,眼底是明快清晰的快乐。

        这些天他劳心劳神,不如再睡一会?

        不行!外间那么冷,她那么怕冷的一个人。

        想到这,无心再思考,燕棣已经翻身下床。

        所以,燕染再睁开眼睛,就看到燕棣皱着眉头,半个身子悬在她上方的样子

        “三哥,你怎么不穿戴整齐,这个样子就出来了。”燕染一把将他推开,温热又坚实的胸膛,透过薄薄的寝衣,传到她手上。

        “我还没问你呢,一大早出现在我房间里,还反怪我衣衫不整。”

        “这个”燕染嗫嚅着,“还不是怪你天天不在府里,我找你都找不见。”

        “找我?为何?”燕棣问道。

        燕染气道:“三哥,你明知故问。我来找你,还不是想让你带我去云州。”

        燕棣:“我记得,我和你讲的明明白白,你要去云州,难不在我,而是要爹与大哥同意。”

        “可如果你同意,我们一起找爹爹与大哥,给他们做个保证,他们不就点头了吗?”

        “你呀你。”燕棣轻轻戳了戳她的脑袋,叹气道,“自己想要的事情,难处都丢给我。我与你一起找爹与大哥,他们还以为是我串掇的你,只会责怪我一人。”

        燕染理亏,语气软下来:“可一个人去找爹爹,我害怕,可我又真的想去云州。”

        燕染:“只有三哥在身边的时候,我才觉得无所畏惧。”

        闻言,燕棣心中一动,这种被人全心依赖的样子,犹如年节燃放的烟花,一时绚烂无双,满身舒畅。

        然而,想想还是不行。

        “我是不会帮你说服爹的,再说,我也不同意你去云州。”燕染诚恳道:“出门在外,难免落人口实,我也有照顾不周的地方。除这件事不能应你,其他都可依你,你想要云州的风情好物,我都能买来给你。”

        燕染丧气道:“可是,这不一样。”

        若不能去云州看一看花港夜诗、在画舫上听江南小曲,不能品尝新酿神仙露,即使得到了花港诗笺、曲调说唱,又有什么意义?

        燕染:“爹爹那边,我会想办法说服他,可若是爹爹答应了,你会依我吗?”

        燕棣心想,燕靖侯就是再疼爱燕染,都不可能答应她这种请求。但是这种事情不是既定事实,就算绝无可能都会生出可能的希望,他不敢依。

        “三哥。”燕染突然离的极近,二人之间不过一掌之长,她太知道如何用自己无辜的眼神,知道怎么让人绵绵的心软,“你会答应吗?”

        “嗯。”燕棣不确定这是不是他发出的声音。

        燕染退后一些:“那么,三哥打算什么时候去云州?”

        “十六,上元节之后。”

        “好!”燕染心满意足,她要好好想想,如何开始第二步计划。

        她看了燕棣一眼,只见他衣衫单薄,只穿了内衫,问道:“三哥冷不冷?去洗脸更衣吧,我先回去了。”

        说着,她搓了搓手,像来时那样哈一口热气,走了出去。

        出了门口经风一吹,她又忍不住回头看。

        燕棣的眼睛会玩笑、会意味不明,很多时候都让人猜不透他心里想什么,和他的距离有多远。

        但是刚刚,他眨动眼睛时似有流光闪烁,漫天星河都汇聚在一双瞳眸,引得人不由沉沦。

        无端生出一切于他万分渺小,让人忍不住心生崇拜的感觉。

        摸摸自己跳动的心,甚至还想为他跳动燥热。

        原来,他的三哥竟还有此等非凡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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