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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衷情


骑马时燕染坐在后头,迎面的风全被燕棣挡了去,没什么冷意。

        此时燕璎与燕染相对站着,旁边连个遮风的东西都无,风一吹,燕染忍不住一阵哆嗦。

        燕璎捏紧了手中的发簪。如今就算他取下披风,又有何缘由给人披上呢?

        “你说有话要讲,是什么?”燕染问道。

        她一如既往的天真无畏,有话就说,像看不到别人的踌躇犹疑。

        远处的烟火十分渺远,天地苍茫一色。燕璎定了定神:“如果我与燕眠解除婚约,再求一道圣旨,你还愿意嫁我为妻吗?”

        燕染退后一步,被燕璎的话和不作假的认真,吓了一跳。

        赐婚的事过了就是过了,结局燕璎是与自己还是燕眠,她都接受。

        可如果这一切推开重来,燕染没曾想过。

        “我已经有了说服母妃的办法,下个月就有机会重提此事。”燕璎道,“今日来,我只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你还愿意吗?”

        “我不愿意。”

        有风吹过,燕璎以为自己听错了,喃喃问道:“什么?”

        燕染抿了下唇,再说出口,心中的答案已然十分坚决:“我不想重来一次。”

        “为何?你当初明明答应过,愿意与我一生一世,愿意陪着我,为何现在变了?”燕璎依然不可置信。

        燕染道:“我当初答应你,因为你救过我,我对你心存感激。你温润有礼、有情有义,所有人都说你是良配,赐婚的旨意下来,你与燕眠结成连理,我也伤心了一阵。”

        “既然如此,现在为何拒绝?”

        “因为先前不懂事,后来这些事就想通了。”

        燕染知书达理,最是通晓是非,若说她不懂事,其他人难道是混沌未开蒙吗?

        燕璎不明缘由,继续问道:“这是你的说辞,还是当真如此想的?”

        燕染道:“我没有理由骗你。”

        她又问:“你说想和我共度一生的时候,心中想的是失忆前的我,还是失忆后的我?”

        燕棣不明就里:“你就是你,有何差别?”

        燕染摇头:“在我看来是不一样的。”

        失忆前的燕染,是燕京五才之首,是万人称颂,但在失忆后,她不通音律,不能写诗作赋,就连练字都写的东倒西歪,连个下人都比不过。

        她不能把自己当作失忆前的燕染,享受她的美名带来的好处。她之前不知道,有人询问还以为都是对自己的关心,后来也发觉是对燕染的。

        可她不喜欢。

        因为真正在意一个人的时候,顾不上她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如今最在乎的两个人,一个是燕靖侯,一个就是燕棣。前者,她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他的关心爱护之意从没变过。后者,他对她的好,胜过失忆前的燕染。

        而她同样有好感的燕璎,他对她的在意却夹杂着对失忆前燕染的怀念。

        这怀念,她受之有愧。

        “失忆前也好,失忆后也好,我只要你。”燕璎道,“与燕眠的婚事我会退,我的心意总要让你知道。此去云州你就当去散心,等你回来,我会让你相信,我对你,从始至终,从未变过。”

        “至于这块玉佩。”燕璎摩挲着,“我既然把它赠你,就没想过给它再换一个主人。若不能做到我今日所言,你在我面前把它碎了,我亦不敢有任何怨言。”

        说着,就有交到燕染手中。

        可燕染此时,已经不能把它看作普通的玉佩。接过它就承认了对燕璎的承诺,哪里肯收。

        往后又退了两步。

        “你不要这样为难我。”

        “为难?让你再信我一次,你都不肯?”燕璎凄然问道。

        他在人前是万人敬仰的天之骄子,何曾这样低声下气过。

        燕染也有些不忍心。

        她虽很多时候懵懂,但在这一件事上看得透彻分明。何况两人一人在云州一人在燕京,谁知会发生什么变故,和燕璎的纠缠能少一分就少一分。

        “我不收,是我知道我的心性留不在宫中,与每时每日在一处天地相比,我更喜欢到处走走。”燕染道:“当时说的话,恐怕要食言了。”

        “你从前就是这样。明明答应了和我在一起,又要到河凌去,承诺回来后不再分离,转眼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燕璎看着她,一字一句谴责她的罪责,“你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一次又一次,总是这样。”

        燕染不知前事,也没人给她提过,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若是燕璎早一步说了这话,她不会这么绝情的说走就走,可是到了这一步,她知道终归是覆水难收了。

        “二皇子,时间也该到了。”许久不见结束,燕棣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

        他不慌不忙的帮燕染理了理披风,少吹点风,又亲昵又自然,落在燕璎眼里,让他无端羡慕。

        他们差一步就能共结连理,耳鬓厮磨,白头偕老。

        “总之,我所说的我不会忘,在燕京,我等你回来。”

        燕染欲言又止。她想让燕璎别等了,又怕辜负他的深情。

        最终,无力的低下头看着地上,想要把脚下的一寸土地看得分明。

        燕棣道:“你们之间的事我不会干涉,但身为皇子,你要放弃燕康王府,显然不是件明智的事。二皇子一向聪明,如今怎么糊涂了?”

        “你不懂。”燕璎喟叹道,“我不想一次一次的总是错过,既然认定了一个人,哪怕放弃一身尊贵,也想搏一搏。等你遇到了那个人,自然就能明白这种感觉。”

        燕棣不置可否。

        他虽有花名在外,处处留情,可从来没动过真情。儿女情长一事,他确实不懂。

        在他眼中,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做自己想做的事,一生无愧于心,就够了。若是不小心惊天动地,得以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那更再好不过。

        燕棣道:“我想,我们该走了。”

        燕染点点头,巴不得原地消失,可燕璎于她有恩,在他说来,自己反而像出尔反尔玩弄真心的小人,告别的话,说的真心实意:“燕眠活泼可爱,心中对你十分倾慕……”

        “就算你不答应和我在一起,也不该在此时提起别的人,你,究竟有没有在意过我的感受?”燕璎厉声说道。

        “我……”

        “倘若你还念着我们往日的情分,这块玉佩还放在你那里。我会解决所有阻碍,等你回头。”

        天下仅有两块的玉佩,在他手上映出莹润的光泽。

        这块玉佩曾被她放在指尖把玩,曾用双手温热过它的冰冷。

        可她不能要。

        见燕染惶然,燕棣心生不忍,道:“你如今和她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在大殿上辩也未辩就答应了和燕康侯府的婚事,此时又出尔反尔,真不知说你深情厚谊还是薄情寡义。”

        “你和别人有婚约在身,却让染儿拿着你的信物,别人知晓了,不知会传出什么骂名,难道要流言加身,就是你想要的结局?”

        似被人戳到痛处,燕璎额间突突跳动几下,没再说什么。

        他终于尝到燕棣之于燕鹤的感觉。

        但说到底,这件事还是他有愧在先。

        那日在燕靖侯府,燕染托燕棣归还玉佩时,燕棣就点醒过他。

        就算赐婚时他不同意,当众反驳出口,结果最坏能是什么?

        他是陛下最疼爱的皇子,就算惩罚能有多重?就算燕康侯府是燕京最贵的侯府,权势滔天,难道就能左右圣心,越过太子把他扶上高位吗?

        他当时害怕如贵妃对燕染发狠,怕拥护他的人对他失望,可这一切就真能被一个女子改变?

        那他多年谋划,也太过于不堪一击了,这样的高位,不坐也罢。

        一路向南,燕染到底还是没收下那块玉佩。

        燕璎看着她远去,深深觉得,这一次是真的要失去她了。

        另一边,燕棣扶着燕染上马,她突然回过神,问:“为何是我坐到前面?”

        燕棣道:“我实在不习惯有人在我身后。再说了,是你要跟去云州,你若是不同意,我就把你送回府去,爹一定很开心。”

        一听回府,气势先弱三分,可还是忍不住小声抱怨:“坐前面可也太冷了。”

        话刚说完,燕棣已经脱了自己的披风给她从前面盖上,整个围成一团,裹的严严实实。

        “还冷吗?”

        “不冷了。”

        燕染没见过燕棣穿厚重的衣服,或许他不怕冷,但又不是不会冷。

        她向后看,试图看清他的表情:“三哥不冷吗?”

        “不冷。”把她的头转回去,手中的缰绳攥紧,燕棣道,“坐好了。”

        日行千里的良驹,终于不负其名的向前跑去。

        禹州靠近燕京,与燕京却是千差万别的两个地方。

        若说燕京是精雕细琢的尊贵,禹州就是土生土长的古朴。这里被山河切割的支零破碎,围起一块就能种一片桑麻菱角、或圈一个鱼塘。

        于是,尽管称不上繁华,衣食无忧倒也是真的。

        进了城,阿钦早已找好了一间还不错的店,点了几道招牌菜,等他们稍作休整换辆马车也好继续赶路。

        燕染不会骑马,两人共乘总有不便的地方。

        奶白的鱼汤十分鲜美,一口下去,一路风吹的冷都被驱散了。

        燕棣又给她盛了一碗:“慢点,烫。”

        他又对阿钦道:“你也坐下,一起。”

        “恐怕于理不合。”

        “无碍,长兄不在这里,无需这么多的规矩。”

        阿钦只好遵从。

        燕染胃口小,吃了一会就停下。她见四周没什么好玩的,又转过头打量一桌饭菜。

        燕棣在大快朵颐,阿钦却一副不知从哪里开始的样子。调笑道:“你这个吃法,恐怕要到天黑也结束不了。”

        阿钦先前护送不力,最担心燕染怪罪,此时见她比之前还和善可亲,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客官,你们要的酒。”

        燕染凑过去:“是什么酒?”

        “这是小店勾兑的,还没有名字,不过喝过的人喜欢称它风雪暖。”

        酒器摆在桌上,燕棣先挥开了燕染:“不许。”

        “可是我本来也没想喝,就只看看。”这句话是真心的。

        燕棣却不信。要让燕靖侯知道燕染学会喝酒,不知又会怎么怪罪他。

        风雪暖已经被温热,酒香四溢。燕棣尝过一口道:“这酒酒力不大,喝过后通体生暖,确实适合冬日饮。”

        说着给燕染斟了半杯。

        燕染:“你刚说不要我喝,现在又想让我喝,真猜不出三哥究竟是什么意思?”

        燕棣哄她:“尝尝看,暖暖身子。”

        “怎么样?”

        “没有涩味,反而有些甜。”燕染笑道,“好喝。”

        一顿饭吃完,为了早点赶往下个地方,便没多停留。

        但是原计划租的马车并没用上。

        禹州向南走的客船多,又是顺流而下,加上燕染没坐过船,见码头停靠了不少船只,就像试试走水路。

        这个时节,船上要比马车暖和,燕棣想想也就同意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燕染竟然晕船。

        船只刚刚离岸,没走多远,甚至还没从登船的新鲜劲里缓过来,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让她差点把刚喝过的鱼汤吐出来。

        燕棣扶住燕染,顾不上解开的面纱把她的样子暴露在人前,对阿钦道:“通知船主,掉头!”

        阿钦领命去了。

        此时的燕染像生了一场大病,只能闭着眼睛才能从一阵一阵眩晕中,获得一丝清醒。

        她听到有人过来与燕棣交谈,口中说着“换船”、“移驾”、“山庄”什么,等到阿钦回来时,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燕棣将面纱给燕染重新带上,避开来人打量的眼神,一把将她抱起,冷冷道:“若这就是你们请人的诚意,这份情,我会永远记在心里!”

        “令主言重了,庄主意在求和而非结仇,为何不亲眼看看,再做决定。”

        来人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胡须与头发花白一半,身子骨却硬朗非凡,观他行走的步子,落地无声,身手应该不弱。

        此时阿钦问了船主回来,正想告知船主不予掉头的消息,看到与人对峙的燕棣,立刻解了腰间佩剑,寒锋出窍,与那人缠斗在一起。

        然而还未等近身,“嗖”“嗖”“嗖”的又蹿出四个黑衣身影,将他困在一处。

        “住手。”燕棣道,“既然盛情难却,我就随你走一遭避剑山庄。至于随我们来的少年,先放他回去吧。”

        那人沉默一会儿,心里把利害关系算的清楚分明。他意在燕棣,其他人倒是无碍,可想起庄主谨小慎微的样子,恐多有责怪,道:“相逢即是有缘,少侠不如随我们一起?”

        风将燕染的长发吹起,有一丝缠绕在燕棣手上。他最后看了那人一眼,转身回了船舱。

        眼中的冷意,不亚于手中发丝的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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