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终程

胤县的城门关的很没有道理。

        因为这里本就是商镇，燕朝自安定后开通与他国的商贸往来，沿商路特设了多个商镇，允许关门时间晚一个时辰，开门时间早一个时辰。

        他们赶上的，正巧是晚一个时辰的闭城时间，没想到早早关了门。

        与燕染解释完这些，热气腾腾的饭菜也被端上来。

        燕染看着在地方物志里提到的雕花鸡，已然忘了差点被关在城外。

        燕棣：“慢点，你也不嫌烫。”

        “太冷了，就是烫点才好。”

        等吃了饭，燕棣先送燕染回房，站在长廊的拐角，燕棣叮嘱道：“早点休息，有事找阿钦。”

        燕棣的房间就在她边上，比阿钦还近。但看他一副要出门的样子，燕染问：“三哥要去做什么？”

        “不做什么，随便走走。”

        燕染在车上睡过一阵，正是不困的时候，她数着打更声，一走就是一个半时辰，原来这就是随便走走。

        等着燕棣回来，经过她门前的时候，脚步放得格外轻。

        而他洗漱的时间很快，等隔壁的动静停下，燕染才有了睡意，慢慢进入睡眠。

        一夜无梦。

        第二日，燕染与燕棣就坐马车还是骑马的事，临行前争了起来。

        燕染：“你明明说坐马车未必天黑前赶得上，既然骑马的速度快，为什么不骑？”

        燕棣叹气：“天寒地冻的，路上你见哪有骑马的人，谁不是坐着马车，我可是为你着想。”

        “你若真的为我想了，就该按照我的想法来。”

        燕棣被堵个没话，但手里还是握着比燕染更大的决定权：“骑马有你受的，听我的，就坐马车！”

        燕染暼瞥眼，天刚微亮，过往的人也不多，除了几个运货的，整条街是冷冷清清。

        她突然问阿钦：“你可会骑马？”

        “……自然会的。”

        “那好，你带我，咱们骑马，让三哥自己坐马车去。”

        阿钦看看燕棣，表示你们城门失火，实在不该殃及他这条池鱼。

        燕棣也没脾气：“既然你不怕冷，愿意骑马，就随你。”

        马车被托管送回避剑山庄，在驿站租了两头高壮的大马，等到真正上了路，燕染才知道，坐马车是为她好这句话，确实不虚。

        她冻的瑟瑟发抖，连阿钦都看出来了。

        往常燕棣一定会心疼她，此时却什么都没说，看着她和阿钦的目光甚至有些不善。

        “我先走，后面等你们。”

        燕棣说完就走，直到走的很远，他把那两个人偎在一起的画面，拿出来细品一遍，突然想，燕染与阿钦是不是最近走的太近了？

        虽然阿钦在他眼里依旧是没长成的少年，但他出身名师，模样也不赖，耍起剑也是有模有样，燕染看似懵懂，但也不是草木，两个人若是长久相处，难保不会日久生情。

        富家小姐与穷小子的故事他又不是没见过。

        突然有点懊悔，好在下个驿站也快到了，那时再把他们分开。

        所以，燕染与阿钦慢悠悠的赶到时，燕棣眼里的不善更加明显。

        他自己以他的速度衡量别人，当然觉得谁都慢。

        喝够热水歇了一脚，燕染再和阿钦一起走时，燕棣突然道：“这边。”

        见燕染疑问没听懂，燕棣又重复一遍：“燕染你跟我走，这样走快些。”

        跟谁走燕染并无异议，她又不会骑马。但她和阿钦特意告别时，燕棣觉得自己成了拆散鸳鸯的恶人。

        燕棣取了面纱，连同斗篷一并给她围上，包裹的严严实实。不等燕染做出反应已将燕染托起把她送到马上去。

        “”

        路上，燕棣试探的问道：“听说你失忆的那天，也是阿钦送你回家，对他，你怎么看？”

        燕染：“他忠诚睿智，武艺高强，是个很不错的人。”

        燕棣：“武艺高强可以看出来，但是忠诚睿智怎么看？”

        “看人要凭心。在山庄时他天天和我在一块，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清楚。”

        “既然天天在一起，那我把你们分开，你会不会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燕染奇怪道。她想回头，即使转了半个身子也看不到燕棣的表情，只好乖乖转回去，“总是麻烦他，我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说完，习惯自省的燕染又说道：“不坐马车改骑马的想法，确实不明智，三哥你是对的，我以后再也不顶撞你了。”

        原本想到了云州，再磨一磨燕染的性子，免得惯出她骄纵的坏毛病，没想到她承认错误这么快。

        燕棣笑了两声，虽然不明显，但胸腔发出浑厚的震动：“你知道就好，以后不要总想什么是什么。”

        燕染深以为然的点头：“三哥说的是，毕竟你比我有经验的多。”

        燕棣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顺便把她身上裹着的斗篷紧了紧。

        燕染喟然道：“还是三哥的怀抱，更温暖也更厚实。”

        燕棣笑道：“算你有眼光。”

        通往云州附近的官道，是云州当地的乡绅自行修的，比燕京附近入城的还要宽阔几分。地势开阔平坦，只有一个大的山脉起伏，把云州整个放在凹陷里保护起来。

        这里水路纵横，看着像四面八方的灵气，都聚在这一处。

        现在天快黑了，这个大城也像要入睡的兽一般蛰伏起来，只有城门上瞭望塔的灯火远远的照着，像是一双双眼睛，警惕的望着四方。

        “前面就是了，就要到了。”燕棣一拉缰绳，马的脚程慢下来，哒哒哒哒的马蹄声极有韵律的响着。

        燕染拢了拢衣襟，将身子坐的直了些，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下午行走还好，她有斗篷和面纱裹着，离燕棣坐的也近，几乎整个人都是窝在他怀里的，没吹到多少风。

        但是一双腿露在外面，冷的毫无知觉，快不是她的了一样。

        “你坐好了，我下去牵马，就要入城了。”说着燕棣已经翻身下马。

        身后突然少了依靠，燕染低着头看地面都觉得高，手不自觉抓住缰绳，马匹轻轻打着响鼻，噗嗤一声。

        “别怕。”燕棣安慰道。

        “我没怕，三哥。”燕染松了绳子，见马儿走的安稳，心中慢慢踏实起来。

        “不知阿钦比我们快还是慢，有没有到云州？”

        “怎么突然提起他？”燕棣问道，“到了云州，他也该回去了，又不能一直跟着你。”

        “如果我和大哥说，把阿钦留在云州陪我，他会同意吗？”

        燕棣声音低低的：“不知道，大概会吧。”

        “要不然我找大哥说说？”

        “你留阿钦做什么？”

        燕染：“在云州我没有认识的人，阿钦在还能陪陪我，他武功高强，还能保护我。”

        “你会有什么危险？还需要他保护？有我在就够了。”

        燕染摇摇头。

        想起在燕京总是找不到燕棣的时候，她由衷道：“指望你是指望不上咯。”

        燕染听不出燕棣的不开心，还想说什么，只见燕棣伸手一指：“到了。”

        这时，刚好到了云州城门口。

        燕棣牵着马，跟在不多的行人后面，燕染坐在马上，视野十分开阔。

        她看到，查岗的城卫在雪天里冷的厉害，遇到托运货物的，过城文书都是匆匆看了一眼，看到眼熟的人，匆匆打了个招呼立马放行。到了燕棣时，城卫一愣，然后把藏在袖口里的手伸出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公子。”

        城卫本能的往上看去，也只见一个秀美无双的轮廓，由于那女子全身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些许散开的发丝落在外面更显乌黑发亮。燕棣轻咳一声，城卫收回目光，再也不敢抬起头了。

        直到燕棣和燕染二人走远了，城卫才敢看那二人的背影一眼。

        一遍暗自纳罕，究竟是谁，能让云州的燕公子自降身份，为她牵马的？

        到了云州城内，两边的街道一字排开，规整的好像画在图纸上的，只有招摇出来的旗肆点缀了这片规整，让云州变得有了些烟火气息。

        越往里走，渐渐能听得到一些叫卖声，燕染猜想之前经过的应该是一片住房，现在要经过的是瓦市。相传云州有一片地方是不禁市，酒楼和小馆不打烊能开到天亮，燕染刚想如果能经过，她现在就能见识见识，谁知燕棣牵着马转向，向另一个地方走去了。

        燕染此时对云州充满了好奇，这些场景和这些店铺的名字，就连落在阴处未化的积雪她都能从中嗅出让自己满意的气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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