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飞鱼令

燕棣最后在一个写着明雪阁的门前停下。

        燕染抬头看了，两边的飞檐透露着不可一世的意味，高高的院墙比之前经过的那些都要高上些许。

        燕棣还未成家，他的住所写着什么倒无所谓，但选这样的住所怎么都有些堂皇的过了，张扬极了。

        燕棣在燕染的打量下有些尴尬，他也不好解释什么。

        宅子是别人所赠，他随遇而安惯了，有了宅子也是今日宿客栈明日也不知道去哪，可现在，他可不好带她去客栈里住下。

        此时，要落锁的家仆极不可思议的揉揉眼睛，确认是宅子的主人回来了，他叫道：“燕公子回来了，燕公子回来了。”

        仅仅两声，整个宅子里的灯全部亮起，霎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所有人训练有素的站成两排，从门口一直排到了大厅。

        燕棣咳了一声，伸手将燕染从马上托下来，道：“各自去忙吧，准备吃食，烧些开水。”

        燕染双腿冻的僵硬，早不知寒冷，她下马时一个踉跄，若不是燕棣伸手及时，整个人都要跪在地上。

        燕棣给她调整了姿势，低声问道：“怎么了？”

        “腿冷麻了，三哥你要陪我一起进去了。”

        燕棣血气方刚，走了一路他不觉得冷，反而整个人都透着腾腾的热气，即使把他放在雪地里待一会，他也体会不到冷麻了的感觉。当下就要把燕染抱起。

        燕染抓紧了他的衣袖，一双极其有神的眼睛看着他：“只是冷，又不是没腿，我自己走。”

        燕棣全部依她：“好好好，你自己走。”

        无论是饭食还是热水，上来的都极快，堂屋里升起四个大火盆一起围着燕染，她很快就在这种热气里暖和过来。

        燕棣一边看她一边轻笑出声，燕染不明所以，问道：“三哥笑什么？放这么多火盆难道是想把我烤了么？”

        燕棣拿走了其中一个，围着的火盆少了一角，透过缺口他道：“还真的像要把你给烤了。”

        燕染暖和过来，她解开了狐裘和面纱全部丢给了燕棣，他也不恼，将它们分别叠放收拾干净，倒显得燕染很没规矩。

        这时一个女仆将最后一份菜也端了上来，燕棣招呼她一声，燕染看着这么多的菜，五六个人都未必吃的完，道：“好丰盛，原来三哥在外面是如此快活，怪不得乐不思蜀。”

        燕棣奇怪道：“我思不思蜀，你怎么知道？”

        “自然是爹爹说的。”

        燕棣拍了拍她的脑袋，在她对面坐下来，燕染是冷，未必有多饿，不过菜□□人她也有点动心。

        “家中的事我不管，他们要做什么都随他们。”燕棣随意吃了两三口，“明日让厨房问你的喜好，以后就根据你的口味煮饭。”

        燕染：“不必这么麻烦，我又不挑，这些就很喜欢。”

        燕棣笑她说不挑，她确实不挑，山珍海味吃得，干粮粗茶也吃得，可她挑剔起来的样子他又不是没见过。

        “公子，燕京里来的信。”

        进来的这个人燕染有些眼熟，可又不确定是不是见过。

        燕棣见她打量，道：“他叫橘九，在云州，你若找不到我，有事和他说也是一样。”

        “好，知道了。”

        “你不认得？当时在天一马场见过。”

        燕染才想起来，天一马场燕棣与燕鹤的一场比试，当时围在她旁边伺候的不就是这个人。

        可惜当时注意力全在比试上，没有注意到。

        燕染：“我……我忘记了。先生，对不住。”

        橘九诚惶诚恐：“当不起先生这个称呼，小姐叫我小九就行。”

        燕染：“为何不是叫小橘？你叫橘九难道不是喜欢吃橘子，一次吃九个？”

        燕棣喝斥道：“不得无礼。”

        燕染做了个鬼脸，这才端端正正的对橘九道：“我开玩笑的，你别见怪。”

        从燕棣对橘九的态度，燕染也知道三哥并没有把他当作平常的下人。正是如此，她才能简单的开个玩笑。

        可她没想到，橘九对她的态度极是恭敬，退下时行了全礼。

        燕染本要吃饭的筷子硬生生的转了方向，放到桌面上，浅淡的笑了下。

        “信上说了什么？”燕染无意问道。

        燕棣却将信递给了燕染，“爹爹的书信，你自己看看罢。”

        若是燕靖侯来信，无非是说让她记得归期。所料不差，不过除此之外也尽数了对燕棣的诸多不满，要他自我规束且注意分寸。

        “爹爹说‘我’回河凌养病，云州的这个我只是旁系一支，不知他是何意？”燕染笑出声来，“难道和三哥待在一处，他还有不放心的吗？”

        恐怕是更不放心。

        燕棣难得正经，风轻云淡道：“这样也好。”

        “有什么好？”

        燕棣：“方便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能想做什么？”

        燕棣饮一杯茶像喝一杯酒，晃了几晃，浅酌，放下杯子，看着燕染时，无声在说，你若不是想做什么，为何一直央着来云州？

        燕染也不明说。她确实不知道做什么，可她什么都想做。

        燕染睡觉浅，有些风吹草动都要惊醒。最开始生病昏昏沉沉的，她不知道，后来梨梨都不敢叫她。

        在避剑山庄的那几日，睡的不安稳，客栈的那日也是等到燕棣回房，她才安心入睡。

        这一天不知是累了还是什么，倒是睡的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直到早上才被窸窸窣窣的一些响声吵醒。

        “小声点，别把姑娘吵醒了。”

        “纸扇姐姐，你可知昨日里来的姑娘是谁？说是公子一路牵马带她，宝贝的不行，会不会是公子的”

        这个年纪的小丫头八卦起来和梨梨一样。

        那纸扇也不过在府里多待了一段时间，赶巧了混成大丫鬟，她唯唯诺诺惯了，经常有小丫头欺负到她头上，此时也不敢多说：“公子和这位姑娘的脾性我们都不了解，这几日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别的都不要管了。”

        她一回头，刚好看到燕染从内屋里出来，像做了错事被人抓到一般，吓得魂都飞了。

        “姑娘。”

        “姑娘？”燕染面色犹疑，又笑开来，“我喜欢这个称呼。”

        在燕京人人称她小姐，人人都是小姐，有个不一样的称呼，让她有点新奇。

        “姑娘，这些衣衫和首饰全是公子为您准备的，不知要熏什么香？”

        讲到熏香，燕染突然想起梨梨的好，因为这些事一直是她打理的。

        燕染翻找了一会，想起她来时身上带着的香囊，给纸扇闻过后，道：“按照这个味道就好。”

        纸扇：“这个香味，不像香铺里卖的，应该是调制的，若是没有方子，姑娘恐怕要多等一段时间。”

        “这么麻烦？”

        纸扇不知燕染是不是要生气，可她却又找不到这种香，正当她要跪下认错，却听燕染道：“那便不熏香，把衣服拿给我吧。”

        衣服是制成的成衣，花样、布料、颜色都不错，但是腰背太松，裙摆太长，燕染穿着并不合适。

        她看着纸扇忙了半天，也只能调整到这个程度。她看看天，是个有太阳的晴天没有错，但是还不至于让人满头大汗。

        这丫头伸出来的手都在瑟瑟发抖，让燕染十分不忍心。

        “三哥去哪了？”燕染问道。

        “姑娘说的可是公子？”纸扇察言观色道，“公子一大早就出去了，此刻怕是在银楼”

        “银楼？”燕染问，“那是哪？”

        纸扇似在惊讶：“姑娘没听说过？”

        燕染诚实的点点头：“确实不知道呢。”

        “银楼是各大商贾商议决策的地方，有飞鸟虫鱼四大令主掌管财务，公子正是其中之一的飞鱼令令主，每年从燕京归来，都有几日异常忙碌。”

        燕染：“听起来很厉害，是吗？”

        “当然！”纸扇肯定的点头，此时不再颤抖，放松很多，“公子自然是云州最厉害的人！”

        燕染猜测过燕棣在云州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本就是不甘平庸之辈，若是只懂吃喝玩乐，燕国那么大去哪里不好，又为何久居云州。

        可听说他是飞鱼令主，还是让她有些惊讶。

        她想起在凌晓楼的那次，燕康王府的燕煜都因得到一枚飞花令，有一次机会自由出入神字号房而得意，飞鱼令比起飞花令，大概也不差吧。

        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问问他才是。

        燕染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的掌灯时间。

        阿钦都要回燕京，拜别许久，燕棣还是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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