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测写下

两人合伙一起用麻袋把尸体打包起来，就在阿帕西刚抬起袋子的一侧时，却发现袋子的另一边的还停留在原地。

        他眼神对了过去，意思好像是在说为什么不帮忙，夏仁也毫不示弱的对了过去，手上没有半点动作。

        “啊哈哈，那尸体我帮你去解决了，不过之前的酒钱都免了吧。”

        阿帕奇的手有些颤抖，灿笑了两声后独自一人把袋子扛在肩上，走出了房间。

        直至走到楼梯口，他喘着粗气体力稍稍有些不支，停留了片刻。

        “其实是什么？”远离了那个男人，他整个人都感觉放松了下来，开始低声思考。

        此时阿帕西背后忽然一凉，似乎是被一条毒蛇注视，他忽然感觉身上麻袋没了重量，脚步轻快了许多，飞快的走出了楼梯。

        夏仁背靠门框，眯起的眼睛一直盯着黑暗中远去的身影，眼神逗留了一会儿，紧握住的拳头忽松忽紧，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算了，麻烦这么多，也不差这一个。”

        夏仁重新踏进屋子里，轻轻地合上木门。

        门关上了，小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风不再流动，杂音被隔绝在门外。

        少年缓缓地踱步，审视着小屋里的每件东西。

        他感觉到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当时在旁观一切。

        毕竟他能轻松撂倒闯入自家的小贼，没有理由要撞碎玻璃逃窜，自己醒来可是在垃圾桶旁边的。

        不知不觉中，他发现了整个房间里违和感最大的东西，仿佛原本就不属于这里。

        这是一整套全身衣服，从上到下，风衣，西装，衬衫，裤子，鞋子一样不缺，十分奇怪的重叠在一起，给人感觉就像是身体突然间被抽空一样，衣服就这样落了下来。

        夏仁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这一身衣服上，意识开始半浮半沉，由于房间里的信息太少，无论少年怎么集中精神，第三个人的感觉都很模糊。

        他不得不进入更深度的侧写，这种体验并不好，有点像做噩梦，侧写者在半清醒半模糊的状态下思索，运气好的话整件事件会清晰起来。

        他隐隐约约看见一具黑影钻进了地上的衣服里，衣服嗦嗦的动了一下，忽然像是充了气一样站了起来。

        夏仁眼睛一直盯着黑影帽子下脸型的轮廓，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构建着这个人

        这是一个身材跟他差不多的男人，穿衣服很有品位……

        夏仁脑中的残破碎片连贯在一起形成胶卷，一帧一帧的图片在缓缓地滑动，杂乱的像是大片的颜色混合在一起，赤红的、靛青的、明黄的、暗蓝的……

        而他此刻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少年把一管管颜料拧入水里，让所有的线索渐渐弥散开来，这或许能组成不一样图形。

        眼中的空间开始无限延伸起来，夏仁漫步在巨大的空间中，他眼睛捕捉的每个细节都传送进大脑中。

        此刻他就是第三人，走进正在发生的凶案现场。

        他隐藏在黑暗之中，最后一个登场，带着重要的目的。

        现场一步一步的在还原，墓前状态凉好，包含祸心的修车工。

        站着的神秘酿酒师，他的身份难以解释其过人的武力值，此刻或许正在思考着如何处理这具尸体。

        他来了，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的登场，没有引起酿酒师的任何警觉。

        “啪。”灯灭了，男人放下捂住左眼的手，灯光骤然的变化固然会引起右眼的不适，但左眼却很快适应黑暗中的环境，他的视野十分清晰。

        酿酒师双眼一黑，很快察觉到危机，不能视物的情况下，正常人或许会慌乱，但他经过专业训练，表现的十分冷静。

        他熟悉房间中每一个布局，大脑很快地做出判断。

        身体也没有丝毫延迟反应，瞬间冲向玻璃窗。

        但他刚踏出一步，整个人被重重的压在地板上。

        黑影用力拄着拐杖，酿酒师周围形成看不见的立场，将他死死的困在原地。

        然后拐杖消失。

        （停一下）

        时间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不再流动，在场的所有人都定格在那一刻。

        夏仁此时半蹲在地板上，摸着地上的深坑陷入了沉思。

        他决定给拐杖加一个特效。

        （继续）

        实木拐杖爆发出复杂耀眼的纹路，最终不堪重负炸裂开了，崩成木屑，飞散在空气中，但重力场却还在持续运转。

        幽灵一步一步的靠近，酿酒师拼命的挣扎。

        他从胸膛中掏出一瓶酒，打开木塞子，捏住酿酒师的嘴巴，塞进喉咙里狠狠地灌了进去。

        “咕噜咕噜咕噜……”酿酒师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很快就停止了任何动作。

        夏仁不知不觉地捡起了地上的酒瓶子。

        接下来影像十分混乱，他也看不清楚，就像是原本就混在一起的毛线球落在一只猫的脚上，被搞得更加糟糕。

        幽灵忽然消失了，落下了一堆衣服。

        酿酒师从断片中醒来，大脑仍然是糊的，身体在环境的刺激下重复着上一个指令，冲出窗外。

        这终究一定是发生了让我没有想到的，那是什么？

        夏仁的眼角微微抽搐，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这是脑力过度消耗导致的，这种半梦半醒的深度侧写之后，侧写者总会筋疲力尽头痛欲裂。

        但沉浸在其中的少年仍在试图逼近幽灵，想要看清那个模糊的影子。

        他的表情开始癫狂起来，越是头痛，越加兴奋。

        “你跑不了的。”

        他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气味，对的，烧焦的气味，灼热的气息，那是火，熊熊大火，几天或者是更久之前。

        一个燃烧的建筑，木梁倒塌，火蛇肆虐，男人背靠火焰，缓缓的走出来，他抱着一个沉重的箱子，对，那是一个很大的箱子。

        他摘下了什么东西丢在地上，然后在……

        踩踏，他在踩踏什么？

        长的黑色风衣，对黑色风衣！

        他的风衣沾上了火焰和泥土，还有脚印落在黑色风衣上

        火焰还没完全灭完，黑影一把抓住风衣就跑，那是慌乱，他好像看到了谁？

        说明他在那里看到了什么让他惊奇的事情，那应该是一个人，而且那人似乎还在追赶他。

        夏仁把外表大片烧焦的风衣抽出来，扔在一边，然后将头埋进衣堆中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各种不同的气息混杂在一起。

        黑影挤入人群，他的脚步慢慢的停了下来，似乎是甩开了追踪之人，夏仁紧紧跟在对方身边，他的身体被无数人穿过，虽然是幻想的，但过于真实，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黑影突然回头，看向了夏仁，少年一惊。

        黑影的身体十分模糊，带着一点点晕开的边，偏偏眼神却又无比的真实。

        但是夏仁不认为对方能看到他，毕竟这是他构造的世界，所有的细节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夏仁顺着对方视线往回看，那是一片红光，满眼的红光。

        火焰越来越大，缠绕在建筑物上的火苗摇曳，天上地下都是红光。

        糟糕！侧写失控了！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处境。

        当你妄想窥探深渊的时候，深渊同时也在窥探着你，潜入更加深层次的幻境，对于进行“侧写”的人来说，极其危险，而且消耗极大的精力，稍有不慎，真的会被拖入深渊。简而言之，就是通常人们所说的“走火入魔”，“反噬”。

        少年双手拼命捂住自己的头部，庞大的信息像是开了闸似的涌进他的大脑，此时他感觉头颅快要炸裂。

        火光离他越来越近，他构想的世界在一步一步摧毁。

        夏仁在火光中看到一片灼烧般的红色和阴郁的墨青色。

        那是一只酒红色的巨大眼瞳。

        “呼～呼～呼”少年骤然惊醒，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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