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九州遗叹

九州历已经无人记得，皇朝却依旧在延续。

        荒芜的大陆早已被人遗忘。

        青州的天空总是阴霾密布，传说很久很久之前，天空中有个唤作太阳的东西，每日会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将光明洒向世间所有阴暗角落。

        夜幕降临，黑夜来得迅猛，很快将天地淹没。

        一切被黑暗笼罩时，天地间只剩下绝望，可顽强的生灵绝不服输，几点烟火刺破黑暗，在黑暗中摇摇欲坠。

        群山之中，猪家村的人们点燃灯火，驱逐所有的黑暗，也驱逐所有的恐惧。

        这个村子并不大，全村仅有四十余人，皆是老弱之辈。

        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活着本就艰难，然而每当夜幕降临时，黑暗中邪祟出没，以生灵为血食养料，更是雪上加霜。

        “白天时外面来的行脚商人说，李家村昨夜遭遇鬼潮，全村尽殁。这些妖魔鬼怪越来越猖獗，再这样下去村子会不会也走上末路呢？”猪家村东南角的一间茅屋内，中年汉子将窗户关好，叹息道。

        李家村距离猪家村仅百来里地，若是鬼潮不知退去，极有可能袭击猪家村，作为猪家村的村长，猪大长不得不去面对这些问题。

        “当家的莫怕，我们村子有至高无上的猪神保佑，那些魑魅魍魉可不敢造次。”中年妇女跪在珠帘后，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的祈祷着。

        猪大长拨开珠帘，取起香案上的香，点燃，缓缓的跪下，虔诚的叩首三次，这才抬起头道：“至高无上的猪神大人，是您一直庇佑村子，可自从二十年前的那场异变后，村子再无香火诞下，若是这般下去，不待那些邪祟入侵，村子可能就要亡了。”

        猪大长用力地以头抢地，三次过后，涕泪横流道：“至高无上的猪神大人，您是我等的庇护神，若是您能听见大长的话，请您救救村子。”

        言罢，猪大长夫妇将头死死的叩在地上，按照村里的规矩，向猪神行贴头礼必须持续半个时辰以上。

        香案上烛火曳动，猪大长点燃的香袅袅娜娜、飘飞至壁龛之上，那里供奉着一只猪头人身，面露憨态的大腹便便的异端，这个不人不猪的存在是村子的守护神，猪家村每家每户都供奉着这么一尊存在，村民们将其成为猪神。

        猪家村旧名石头坳，是个有着几百人的大村子，人丁亦是兴旺无比。

        可五百年前村子那次鬼潮中村子几近被灭，就在生死存亡之际，一只猪首人身的异端忽然从天而降，将来袭的恶鬼打得灰飞烟灭，从那里后猪神便成为了村子的守护神，数次救村子于危难之中，村民们为感谢猪神，将村子改作猪家村，姓氏也改作猪姓。

        村子在猪神的庇佑下安居乐业，每当黑暗来袭的时候，那些山精野怪都对村子退避三舍。

        原本幸福美满的日子会持续下去，直到永远，永远。

        可二十年前的那场变故后改变了一切。

        那夜，猪家村上方的黑瘴忽然裂开，射下一道紫色的霞光，村子里供奉的所有猪神法身轰然破碎，隐藏在黑瘴中的山精野怪、魑魅魍魉趁机袭扰村子，末日来临，村子遭遇血洗，几近灭族。

        若非那霞光后来消散，黑瘴裂缝弥合及时，恐怕这世上将再无猪家村这个地方。

        ————

        猪大长夫妇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恐怖的夜晚。

        灾难降临的那天，当时他们二人正在村子里面为猪神大人修建的猪神庙内焚香，一道霞光直射而下，射在神龛上的猪神法身上，石头雕刻的雕像竟然发凄厉的惨叫。

        猪大长看得真切，有殷红的血气从猪神法身上冒出，化作一个猪首人身的存在，他甫一出现便欲朝外跑去，可刚走出几步，身子便僵在原地，眼里没了神采，此时微风吹过，那存在身子出现许多裂缝，化作齑粉消散不见。

        与此同时，那道紫色霞光陡然收缩，朝着神龛上的猪神雕像汇聚，那石头雕刻的猪神法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血肉化，最后竟然缓缓的站了起来，他刚要跳下神龛，身子却被定在原地。

        猪神庙内忽然想起一道低语：“阿弥陀佛！居然是这个地方？”

        “无量天尊！居然是九州，那个遗弃之地？”另一道声音响起。

        有声音衰弱起：“因果轮回！若非尔等贪念，临阵偷袭于本尊，又岂会让其有机可趁？”

        “无量天尊！若非道友想独吞鸿蒙血，我等又怎会群起而攻？”又有人道。

        此时有人气喘吁吁赶来，惊讶道：“这个地方竟还没沦陷，不愧是曾经孕育过鸿蒙血脉的存在，尔等放虎归山，恐后患无穷啊。”

        “阿弥陀佛！既然隐患，不若毁去，诸位道友意下如何？”说话的人似乎是个和尚。

        有人附和道：“无量天尊！鸿蒙血端是强大无匹，九州是我等鞭长莫及之地，绝不能放任其离开。”

        他是个道士。

        “因果轮回！那族已经被屠戮殆尽，若是将其击杀，这世间再无鸿蒙血，将来你我如何自持？”那道衰弱的声音响起。

        众人沉默，久久不语。

        “呵呵，既然不能毁去，那便放了。”第四人开口道。

        众人叹息。

        被唤作六道的存在忽然道：“因果轮回！不如打开天门将其摄回？”

        “不行！”

        “不可！”

        “休想！”

        六道的提议，被异口同声的回绝，不满道：“九州大世界与魔界接壤，若是鸿蒙血被天魔获得，那将是我等的末日。”

        道士为难道：“无量天尊！既不能让其死去，又不能让其壮大，又不能让其为魔界所得，难！”

        又是沉默。

        “阿弥陀佛！当年屠灭青天之时，老衲曾经获得其天赋功法，今日可将其赠给鸿蒙血，能洗涮掉其气运。”和尚率先打破平静。

        “无量天尊！青天道的天赋功法何其珍贵，道友居然舍得拿出？”

        和尚淡然道：“阿弥陀佛，老衲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天下苍生，值得！”

        “无量天尊！道友仁德无双，本座自愧不如！事关苍生大计，本座也想略尽绵薄之力。当年屠灭皇天道之时，有幸获得其天赋功法，此时或许可以派上用场！”

        六道冷哼道：“因果轮回！别以为本尊不知道尔等在打什么主意！既然尔等喜欢送功法，那本尊就陪尔等玩玩！当年苍天陨落，本尊刚好路过，拾得其天赋功法。不过本尊参悟万万载，终究无法降服其，今日不若暂赠于鸿蒙血！”

        第四人后知后觉道：“那些功法居然在你们身上？天赋功法是青天、皇天、苍天陨落后留下的遗物，承载着三天纪元时代所有的苍生业障，尔等现在将其强自送出，将所有的业障转移给鸿蒙血，或许这才是此番你们目的吧？”

        “阿弥陀佛！鸿蒙血落入九州如龙归大海，若不削弱其气运，将来成了大患，后患无穷！”和尚解释道。

        道士笑道：“无量天尊！佛本是道，本座与道友的想法不谋而合！”

        “因果轮回！当年屠天大战时，本尊被苍天道偷袭，强塞天赋功法!本尊受到苍生业障压制，修为无法精进，可天魔的实力却在日益增强。本尊今日送出天赋功法，实乃无奈之举！”六道感慨道。

        第四人冷哼道：“尔等屠人全族，让鸿蒙血提前出世，为尔等承受纪元业障，难道就没有想过后果么？”

        “阿弥陀佛！有因必有果，若是鸿蒙族遗世子真的归来，那是我佛国的劫数，我佛国万万佛子接着就是！”

        和尚的声音刚落，一朵光莲落入猪神庙中，没入那活过来的猪神法身眉心。

        道士并未多说太多，一方洪炉却已然落入猪神庙中。

        “背负这份业障不是为本尊，而是为天下苍生，你好自为之吧！”

        随着六道的低语，一轮黑色星晕降临猪神庙中。

        “哎…尔等今日种下恶因，恐会结下恶果！”第四人叹息道。

        ————

        尘埃落定，猪神的法身恢复自由，可他正欲离去时，却又僵在原地，身子上出现许多裂缝，在猪大长夫妇讶然的目光中，化作飞灰，可那飞灰之中，却又漂浮着一丝紫色氤氲，留了一线生机。

        “当家的，刚才是神仙在说话么？”猪大长的妻子猪翠芬问道。

        猪大长不屑道：“为满足自己的私利，屠戮人家全族，那是神仙么？”

        他走到那丝氤氲前，打量片刻后，走到猪神庙的神龛下，自香案上拿起一个酒葫芦，将里面的酒水倒掉，朝着氤氲喊道：“喂，听得见么？若是听得懂的话就自己进来，我不会害你的！”

        “你糊涂了？对着一缕气吼什么？”猪翠芬不解道。

        猪大长瞪了妻子一眼，朝着那缕氤氲道：“今夜有鬼潮爆发，你是天地灵物，若是不找个地方躲着，被那些恶鬼撞见就死定了。”

        被他这么一吓，那缕氤氲竟然真的飘忽着进了酒葫芦中。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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