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诚则灵

那场噩梦终究成为过去，虽然偶尔还是会想起，可当初的痛苦远没有当前的痛度高。

        自二十年前的那场异变后，村子四周不再宁静，常有鬼魅出没，搞得村民鸡犬不宁，惶惶不可日终。

        更为恐怖的是，不知什么原因，村子里的女人忽然无法生养，任凭男人们如何努力都没法怀上，也不知道是谁的问题。

        有个路过村子的地师说过，村子的地势在衰减，当地势消失的时候，将无法再震慑四方邪祟。

        若是再这样下去，整个村子消失。

        猪大长虔诚的跪在地上，心里却是明白的，那个猪头人身的存在即是猪神，可已经死了。

        当年变故后，老村长组织村民们重新捏铸猪神法身，将猪神请了回来。

        猪大长曾私下找过老村长，说看到猪神死去的事情，告诉他就算是重新捏铸法身也没用，可老村长却告诉他法身只是皮相，真正庇佑村子的是村民们自己，只要信仰不崩塌，万众一心，向着美好生活前进，村子便会好好的。

        猪大长起初不信，后来猪神虽没显灵，可村子周遭的山精野怪、魑魅魍魉却依旧不敢进村作祟。

        再后来，老村长临终时告诉猪大长，自己早年游历四方，见过很多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他曾见过有的人以高山为神、有的人以溪水为神、有的人以火焰为什么，有的人以树木为神

        传位给猪大长时，老村长曾语重心长的道：“人心不能散，信仰不可塌，神灵可以陨落，神格永恒不灭。”

        用老村长的话来说，猪家村传承逾千载，已经孕成神格，养成地势。

        只要有愿力供养，整座村子都会欣欣向荣。

        对于此时的猪大长来说，他跪拜的并不是猪神，而是村子的神格。

        神龛下，香炉里面的香燃尽时，猪大长起身上床睡觉，猪翠芬却依旧跪在神龛下，抱下香案上的一个三足铜鼎，揭开鼎盖，里面有一团紫色氤氲，皱眉道：“我都快四十了，你再不长大，我可不能生养了。”

        这些年来，猪翠芬总会做一个怪梦，梦到一个眉心有紫色竖纹的孩子，那孩子告诉它，当鼎内的紫色氤氲溢出鼎口时，她就会生孩子的。

        可如今二十年过去，鼎内的氤氲却只装满半个，这让猪翠芬焦急无比。

        ————

        翌日。

        “村长，村外来了个陌生人，说是外面来的布道者，正在村子里妖言惑众呢。”清晨，猪大长的篱笆院外有人扯着嗓子喊道。

        猪大长打开篱笆院，不耐道：“这帮家伙当真阴魂不散，你去组织人员，将他们驱赶出去。”

        “村长，事情没那么简单。那布道者口出狂言，说只要转投他的门下，供奉他们信奉的神祇，便能解决村里人无法生养的问题。”来人气喘吁吁道。

        猪大长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面上却强自镇定道：“此人有备而来，恐怕不是善茬！且走，们去看看！”

        路上，村长忽然问道：“猪边，你想不想要个孩子啊？”

        走在前面的中年人怔住，转身，反问道：“村长，你呢？”

        “哎！”猪大长长叹一声：“当然是想的。”

        猪边试探问道：“村长，你会背叛猪神么？”

        “我不会背叛猪神，可村子里面的人会。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乃人之常情，我能理解他们想要生养的心情。”猪大长再次叹气，道：“可那些布道者绝不是好心，他们只是看上了村子的地势而已。”

        “村长，地势到底是什么？”猪边疑惑道。

        猪大长盯着猪边，一字一句道：“我若是告诉你，猪神二十年前便已经消亡，你信么？”

        “什么？猪神仙逝了？”猪边先是一惊，可随即猛摇头道：“不对，若是猪神死去，这些年是哪方神明在庇佑村子呢？”

        猪大长道：“保佑我们的，便是这猪家村的地势。村子虽然人不多，可毕竟传承悠久，村子里的草木山石常年受到人气滋养，早已经富有灵性，具有一定的威能。所有的山石草木的力量积聚起来，汇成强大的力量，这便是地势。”

        “村长说得可真玄乎！”猪边有些不信，又不敢说出来。

        村长认真地看着他，问道:“你知道是这些是谁告诉我的么？”

        猪边想了想，猜测道：“我爷爷？”

        “你倒不傻！”猪大长微微一笑，正色道：“你是村里最年轻的人，又是老村长的孙子，是我心目中的下届村长人选。这些东西你必须得知道，却不能跟外人讲，知道么？”

        猪边认真地点头。

        猪大长继续道：“猪家村的地势正在衰减，我也知道是什么在作怪，今日将那布道者驱赶走后，我会解决村里人无法生养的事情。”

        “村长，你知道村里人不能生养的原因？”猪边欣喜若狂道。

        猪大长道：“曾经有地师说过，有东西在吸原本属于猪神的香火，截断村子的气运。他在村子里找了又找，却没有找到那东西。不过最近我恍然大悟，已经大概知道是什么在作祟。”

        ————

        猪神庙前。

        “大家且听本道说，只要你们村子投入我们神殿，信奉大地之神，本道保证尔等明年就能抱上大胖小子。”人群中，有人正慷慨陈词。

        “何方鼠辈，竟敢在此妖言惑众！”猪大长疾步走来，暴喝一声，粗鲁的打断那人的发言。

        “村长，您终于来了，此人在这里大放厥词，说能帮村长延续香火，您说，咱们该如何收拾他！”有人当即站到猪大长身后，满脸的愤怒。

        有人却踌躇不定，尚在观望。

        不少妇女却是满含热泪，哭哭啼啼，坚定地站在那布道者身边，仿佛没看到猪大长似的。

        猪大长脸色阴沉，瞥了那布道者一眼，见其身着衲衣，头挽道髻，手持拂尘，背上还背着个箱笼，里面装着许多崭新的书本，端是有些不伦不类。

        “怎么又是你？别以为换了身行头，我就不认识你了。上上上次你假装和尚，上上次你假装道士，上次你假装书生，这次有些创意，释儒道你都装，面面俱到。”猪大长招呼道：“来人，将其假胡子给我扯下来！”

        猪边闻言，飞扑而上，将那布道者扑倒，一把扯向其胡子，诚如村长所言，那胡子居然是假的，被轻而易举的撸下。

        “李二狗，怎么是你？”猪边当即认出这布道者，居然是李家村有名的小混混假扮，他们的村子前几天刚遭遇鬼潮，全村遇害。

        李二狗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嫌弃道：“来者是客，尔等这般对待本道，未免也太过粗鲁。”

        “你在此蛊惑人们，还要老子以礼相待？做你娘的白日梦去！”猪边啐道。

        “什么叫蛊惑人心，本道是在指点迷津，带领尔等走向康庄大道！”李二狗义正严辞道。

        猪大长冷然一笑，道：“听说前几日你们村子遭遇鬼潮，全村无人生还，可在那之前，村子似乎也在你的带领下转投神殿，供奉大地之神，是么？”

        李二狗面色微变，可犹自强作镇定道：“那是意外，你休要强加因果关系！”

        “是你故意妖言惑众，破坏村子地势，导致村子失去庇护！”猪大长断言道。

        李二狗愤怒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本道虽然混账，可残害村里人这种事，本道还做不出来。”

        “你难道不知道，若是村子转投神殿，会导致地势崩坏？”猪大长继续道。

        李二狗面色大变，瞪着眼睛道：“什么，转投神殿会让地势崩溃，我怎么不知道？”

        “呵呵，你若是知道，李家村的人就不会死了！”猪大长意有所指道。

        “怎么会这样？”李二狗喃喃自语，“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痛苦道：“是我害了村里人？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满脸愧色，愤恨的以头抢地，脑门上瞬间鲜血淋漓。

        “哎…事情已经不可挽回，这般作践自己又是何必？”猪边领人将李二狗制住。

        李二狗双目失去神采，嘴里喃喃道：“我的父母、妻儿都是我害死的，我是罪人！我是罪人…”

        “将其扔出村子去！”猪大长吩咐道。

        猪边犹豫道：“村长，他已经很可怜了，不如…”

        “妇人之仁！”话没说完，便被猪大长打断，猪边缩了缩脖颈，带着人将李二狗扔出了村子。

        猪大长扫视所有村民，语重心长道：“背叛神灵会遭到神罚，李家村便是鲜活的例子，望各位珍重！，”

        有妇女哭哭啼啼道：“我只是想要个孩子，我有什么错！若是这辈子不能生养，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去罢！”

        “就是，那猪神不庇佑我等，还要享受我等供奉，他好意思么？”有妇人抱怨道。

        “放肆！”猪大长冷声道：“若非猪神大人庇佑，尔等早已经被那些孤魂野鬼吃了！再敢有所非议，别怪本村长以族规伺候！”

        见村长发怒，妇女们纵使不满，也不敢作了。

        场面安定下来，村长神色微缓，“心诚则灵，每日早晚的供奉不可少，只有让猪神感受到你的虔诚，自会降下恩泽！昨夜猪神托梦于本村长，说已经知道村子的需求，只要我们虔诚祷告，他会保佑我们的。”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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