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四月，七国质子陆续到了燕国。

        这些年交换质子的事情比较频繁，百姓们早已经审美疲劳，只有赵国公子雪到的时候引起轰动。

        因为关于公子雪的传言比较奇怪，有人说公子雪夜御数女，有说他不近女色，还有说他睡了一百个女人结果没生过小孩。

        最让人感兴趣的一件事，是公子雪背着兄长勾搭上自己嫂嫂，遭人揭穿之后唯恐被兄弟暗杀，屁滚尿流滚到燕国当质子来了。

        百姓们围在城门外，等着这位大名鼎鼎的公子下马车。

        这天恰好赵若也来了。

        天气不冷不热，天上挂着一轮泛着晕轮的太阳。他站在轿旁，侍女们就给他撑伞。

        赵若是一位身份高贵的公主，公主必须拥有美丽的容貌和洁白的肌肤，所以不论刮风下雨，他都要打伞，以免晒伤肌肤。

        在侍女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之前，公子雪终于到了。

        这位公子不愧为四公子之一，生得非常俊秀，眉飞入鬓，鼻若悬胆，口唇丰润，发带从耳边垂落下来，摇摇晃晃。

        围在一旁的少女们先是一愣，随后疯狂大叫，往他怀里扔瓜果。

        在这样的猛烈攻势下，公子雪竟然没有失态，扶了下被砸歪的冠帽，侧过头对着路边的姑娘们勾起嘴角，露出有些邪气的笑容。

        少女们更激动了，燕国女子大胆开朗，十几岁就敢和心上人私会，这样在路旁掷果更是常有的事情。

        跟在赵若身旁的侍女也有些意动，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

        她小声说，“这位公子……是位好郎君。”

        赵若瞥了她一眼。“你喜欢？”

        侍女不好意思低下头，她其实有过几位情郎，当初就觉得好看，但是比起公子雪，仿佛还是差了几分。

        赵若用指尖戳着她额头，“眼光差。”

        侍女不服气，“王姬难道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子？”

        赵若摇摇头，慢吞吞上了轿子。

        等出了人群，他才语带笑意对侍女道，“人是长得好看，可惜个子矮了些。”

        申淇雪刚到府邸就脱了靴子光脚在地上走，小灵儿看见外间全是燕国的士兵，唯恐她被拆穿，都快要急哭出声。

        申淇雪才不理他，她身为女子，身体上天生比男子不如，比如她个子就不太高，所以出行的时候一定要在鞋子里塞东西。

        可是塞东西的鞋子不比软垫鞋，穿着十分累人。

        申淇雪实在看不过去，终于出声指使道，“出行前看见娘亲塞了一筐子东西，你去替我看看怎么样了。”

        小灵儿这就去了，去完后气得直跺脚，告诉她金银珠宝全被替换成赵国的刀币，赵国刀币在燕国用不了，届时去换又要花很多时间。况且这么一点刀币，恐怕只够花两个月。

        申淇雪虽然早有预料，可是听到这里难免还是失望。

        申淇雪的异母兄长比她年长近十岁，是下一任赵王的最佳人选之一，这些年来兄弟二人关系越发不好。

        申淇雪为了挽回这段情谊，只好故意花天酒地自污，可惜还是被对方识破，反倒成为她包藏祸心的最佳证据。

        申淇雪在赵国过得衣食无忧，质子府比她自己的府邸差了不知道多少倍，小灵儿这个碎嘴子又开始抱怨起来。

        她被他吐槽得满头包，假装没听见，换上衣鞋出门转悠去了。

        第二天，燕国国君要召见七国质子，特意在皇宫的瑶池台里设下宴会。

        燕国是八国之首，兵力强盛，幅员辽阔，不知道比旮旯里的赵国强了多少倍。申淇雪一路走来，觉得耳目一新。

        到了皇宫的时候更是眼前一亮，瑶池台前的一列士兵穿着反射寒光的铠甲，动作整齐划一，台下有一台两人高的巨大铜鼎，仿佛天造。她知道燕国国君的目的是为了震慑，依旧不免生出敬畏。

        到瑶池台的时候，国君就让这几位公子坐在自己下首，吩咐仕女伺候喝酒。

        燕国国君是位大约五十岁的威严男子，和赵王气质截然不同，他一眼扫见这些质子们脸上土包子似的表情，心里非常自得。

        过了一会儿，他就问道，“哪位是公子雪？”

        申淇雪走到他面前，对他行了一礼。

        燕王和大臣们打量着她，随即露出非常微妙的神色。

        燕国大臣屠离有点鄙夷，又有点好奇地问，“我听闻您身体非常强壮，赵国女子们都非常崇拜你，连你的嫂嫂都倾倒在你的魅力之下，这有什么秘诀吗？”

        其余质子们听完差点把酒吐出来，他们虽然听说过燕国人行事大胆，可是却没想到能够这么大胆，一言不合就问起床帏密事。

        申淇雪微微一愣，才回答道，“在下并非身体强壮才令人崇拜，崇拜在下之人也并非只有女子，您狭隘了。”

        屠离不依不饶道，“您真是太过谦虚，令嫂喜欢你又不是什么让人丢脸的事情。”他说完对她眨眼睛，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质子们也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申淇雪倒听明白了，这位燕国大臣是逼迫自己认下嫂叔□□，好让赵国丢脸。

        这种手段她不是第一次见，当初还在赵国的时候，兄长就时常把怀疑的目光投注在自己和茹娘身上。

        茹娘和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后来嫁给兄长为妻。两人婚后不和睦，兄长就怀疑茹娘是心里放不下她。后来干脆一盆污水泼给茹娘，也不知道她一个姑娘家顶着难听的流言蜚语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申淇雪道，“在下不认为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不过各人看法不一样，大人应当是喜欢的。若是这样，在下就替您传颂编造一些迷倒兄弟小妾、庶母的故事，必然让大人美名远扬。”

        屠离没想到她这么难缠，皱着眉头道，“这可不是我编造的，外间都在传……”

        申淇雪淡定道，“外间也传过燕国不忠不臣的话，说燕王您要取周天子而代之，可是在下从来不肯信，毕竟流言蜚语是假的，屠相国，您觉得我说得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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