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第596章．惶惶如丧家之犬。（上）

左梦庚悲哀的发现，自己这一路南窜，对方就像是规划好的，基本上没有遇到大城，遇到小城也只能绕过。没有人会打开城门，这样就麻烦了，因为找不到补给，就连找头牲口都难！

        好在自己抢劫的时间，对方还是给留足的，可即便如此，这点时间也不够用呀。最省事的办法就是去抢大户，于是这一路上凡是遇到的那些财主人家就倒霉了。

        连续追了两天，左梦庚、金声桓带领的逃兵就进入了江西地界。清点了一下，他们身边的残兵还剩5万不到，昌平军所占的比例也不高。因为这一路上他们都是射杀的目标，等到有人醒悟过来是这军装惹的祸，昌平军的总数已经不满5000了。后面的追兵下手一点也不管轻重，谁落在后面就是一下子，对于这些士兵来说，死亡和逃亡都是首选。

        左梦庚这段时间，马、驴子、牛都骑过，反正逮到什么骑什么没得选择，当然吃饭就更不要说了，有一顿没一顿，能够填饱肚子就算不错了。整个左家军一片哀嚎声，这边在不停的减员，而后面的追兵根本就没有伤亡。

        其实追的人并不多，金声桓估计最多也就三四千人。可他们手里的火器太凶残了，这么远的距离，己方根本无法还手，根本也就无法接近他们，只能挨打。大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厉害的军队？

        这边的暂且不表，而左良玉却遇上了救星，当然能不能救是另外一回事，至少有人愿意出手相助。岳州府之所以毫无动静，这是因为他们也措手不及，眼看着在自己的眼皮子以下老鼠在戏弄着猫，只是毫无办法。但是不救不表示没有姿态，否则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大家都逃不掉。岳州知府使出了最简单的一招，派人骑马去长沙府报信。马总要比船跑得快，何况船还是逆水，这样自己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我没时间准备也没能力阻敌，我的快马报信你长沙府至少有两三天的时间做准备，挡得住挡不住是另外一回事了。

        湖广南部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平贼将军被贼追着抱头鼠窜，这可是一件大事情，至少在南方来说从来也没有遇到过。岳州知府不知道武汉那边的情况，但是自己知情不报朝廷也要怪罪的。于是800里加急，快马报向了北京，顺便又通知了南阳。

        北京的事情咱们也暂时按下不表，我们先说说左良玉遇上的贵人是谁。他叫堵胤锡，说起来这个堵胤锡在明末也是有点小名气的，只不过他这个名气要到晚明以后才能够体现。在历史上对他的评价是抗清英雄，他主要是表现在李自成兵败身亡之后，堵胤锡收拢了李自成的残部，继续抗清。湖广也算是大明的纵深，清兵要打到这里，多少还需要一些时间。当地的官军实力潺落，要组织起有效的反清的力量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了李自成残部的加入，堵胤锡手里才有了一点底牌。

        要问堵胤锡在朝廷是什么身份？

        堵胤锡在当时是长沙知府，不过今天还不是，不过也快了。他才刚刚到长沙准备接任，连知府的大印都还没有拿到。

        岳州府的加急军情，分别是报给湖广巡抚和长沙知府的，而湖广巡抚收到急报之后，不声不响，打点行装就带领全班人马往南去巡抚了。

        按照原来的历史走向，堵胤锡应该是在明年1月接任长沙知府，可如今湖广出了那么多的事，襄阳的崛起，布政使陈宪民被抓并且上了极刑，整个湖广加上河南的一部分相当于实行了军管，地方的行政力量大大的减弱，长沙府已经有半年多没有知府了，吏部的任命总是慢了半拍，继任的人到任也还需要时间。堵胤锡原本是在杭州北新钞关分司任职，接到新的任命之后，紧赶慢赶赶到长沙。他刚踏进衙门的那一步，岳州府的军情急报就到了。看了其中的内容，他双眉紧皱，左良玉是什么德性他心中明白，可如今自己是朝廷的命官，总要做点什么。可此刻他身边只有任命文书，连知府的大印都还没有拿到，无法行文，更无法指挥军民。匆忙之中没有办法他只能只身去找长沙卫卫指挥使高强。

        大明的卫所军队都是过一天日子撞一天钟的，之所以军情急报没有传到他们那里，因为大明现在的管理体系还是文官体系。岳州府与卫指挥所不是一个系统的，只能通过巡抚来转达，长沙知府那边的行文是附带的。

        堵胤锡知道巡抚已经跑了，现在自己是孤家寡人，就连长沙府的衙役自己暂时还差使不动。何况真要对付匪情，衙役还没用。必须要动用军队御敌，可现在他是两手空空。

        堵胤锡最大的成就就是与流寇并肩奋斗抵抗清军，可现在的情况不同，最大的敌人是匪，而平匪的军队却被匪追得屁滚尿流，这真是个莫大的讽刺。说到底堵胤锡就是一介文人，他的屁股当然坐在朝廷一边，他如今的抱负就是要灭匪，现在流寇杀到长沙府来了，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高强也在收拾东西准备跑路，见到堵胤锡找上门来亮出了告身文书，颇有些无奈。

        “堵大人，你这是何苦呢？贼匪强大凶猛，就连左良玉都抱头鼠窜，我这边小猫三只，连长沙城都守不了，你别指望我了！”

        高强说的是实情，如今的大明卫所军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就连普通的农民都不如。军饷没有，军备也没有，那些卫所的军队士兵整日里只为吃饱一口饭在挣扎。人都集合不起来，更别指望他们去御敌了。遇有强敌来袭，此时不跑，还等何时？朝廷这样的例子多了，法不责众！

        “高大人，你手中真的一点兵都没有？”

        “有啊，两三千人总还能凑得齐，可这点人够什么用？左良玉的手中没有10万也有8万，都像被狗撵的鸭子，我这么点人连兵器都不全，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有这点人就行，你把他们全部交给我！”

        高强大惊，也不管对方的身份了，直接呼名字：“堵胤锡，你想干什么？你一个长沙之府还管不到我的头上，更何况你现在还不是长沙知府。你要调兵，连一个大印都盖不出来。这件事情自然会有朝廷派大军来围剿，我就这点本钱，让我手下的这些人去送死，你先把抚恤的银子拿出来！人都死光了，我还要去招募，没有10万、20万两银子，你想都别想！”

        “高大人，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手底下的人去送命的，我准备用火攻！现在刚入秋，西北风还没有形成，但是湘江的水流湍急，如果我们在上游放火船下去，一烧一个准！你手底下的人，也不会直接迎敌。我只需要让他们做好监督工作，火船一点着，就没他们什么事了，该撤离就撤离。我也不指望能够灭掉对方，只希望能够阻一阻对方的追兵，让左良玉的人喘一口气。接下来如何就看他的造化了，我们手里本来就没什么兵，这么做也对得起朝廷了。到时候朝廷有奖赏你也能分得一份！这样吧，你做两手准备，该撤离的准备要做，该阻敌的准备也要做，这样总行了吧？”

        用火攻啊，高强在心里打了个转，这法子可行！只要不死人，这笔账还是划算的。不然自己弃城而逃，朝廷如果当起真来，该罚还是要罚到头上的。这么一来姿态就做出来了，连左良玉都挡不住，朝廷还能指望我一个卫指挥使能挡得住？但是不管如何，我多少挡了！

        双方就这么说定了，堵胤锡一把拉住高强：“高大人，我初来乍到，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什么事？”

        “征召湘江上的破旧渔船，至少要100条以上！”

        “堵大人，再破再旧的渔船也要十几两银子一条，这2000两银子从哪里来？这些渔船都是一次性的，我们说是征召，但也得花银子买，不然就是抢了！”

        堵胤锡想了一想：“时间紧急，你先去征召，我马上赶回衙门去，把知府的大印拿出来。我想长沙府库房里再穷，2000两银子总是拿得出来的。这笔银子由我们长沙府知府衙门出，你不必担心。另外征召到的每条船上都要装满柴薪，浇上桐油，每条船只要配上二个军士就行了。真正行事的时候，人不需要多。所有的船都停靠在码头上准备迎战，我们接应上左良玉的船队，然后点上火就撤离，不要跟对手纠缠！

        话分两头，左良玉在湘江里面被后面连续追了两天，他也追出点门道来了。对方的真正目的根本就不是灭了他，而是要逼着他一直往南。至于对方这么做为什么他不清楚，反正现在自己就是个开路的。当然后面的枪声不断，每天死上六七百人不稀奇。只不过他们只打最后的，谁跑得慢谁倒霉！

        左良玉自己的座船当然是在最前面，这些枪声一时还威胁不了他，好在船上都准备足了粮食，一时还饿不着，不过再过10天半个月就不好说了，反正捱一天算一天！

        远远望去，长沙城的城墙已经落入了眼帘，长沙城会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左良玉心中也不托底，他非常的忐忑不安。

        在这样的心情中，长沙城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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