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第597章．惶惶如丧家之犬。（中）

远远望去，长沙的码头上停靠着不少的船。左良玉大吃一惊，原来不光是后有追兵，前面在长沙城还有堵截。这湘江不比长江，毕竟江面要窄的多。被这么一堵，自己插翅也难飞。

        正在恍惚之中，只看到长沙的码头边上有一条船正在驶离码头，船上有一人白衣飘飘正在向这边招手，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在叫：“左将军，左将军！”

        听到有人这么称呼，左良玉精神一爽，是自己人，原来是救星，有人来救自己了！至少是来接应自己，左家军有救了，长沙城给他带来了希望。

        随着船只的靠近，对方码头上驶来的那一条船开始慢慢的接近江心。

        左良玉连忙来到了船头，对方来船的人也站在船头：“左将军，在下长沙知府堵胤锡，等你们的船队过了之后，由我们长沙府来替你们阻挡一阵，你们速速离去。我们能够阻挡的时间不会太长，但是足以能为你们争取到半天的时间！”

        话传完，堵胤锡的坐船也驶回了码头。

        左良玉听了这番话，心中大喜，终于有替死鬼肯来为自己挡一阵了。连忙招呼自己的船队，加速通过长沙城。有半天的时间足够了，自己的人马就可以在前方就近上岸。只要到了陆地，那就是天高任鸟飞了！

        左良玉的船队争相恐后的越过了这道防线，随后湘江两岸的码头上便驶出了不少小船，慢慢的形成了队形，一字排开。上百艘船把湘江也基本上堵满了，船头正对着下游，只等一声号令，马上烧船！

        追赶左良玉的船队，最前面的是一个大队，这些船队是每个大队轮番在前面追击的。多好的一次实战经验，当然是大家都轮着来锻炼。顺便练练枪，每天歼灭多少敌人都有记录。

        追击在最前面的值班大队长，他手里的望远镜是一直没有离开眼睛的。特别是快要到长沙城了，这更要引起高度警惕，防备长沙城里的明军出幺蛾子。

        当这些渔船一出现在江面上，从望远镜里看得清清楚楚。船上都装着柴薪，马上明白了，对方要放火，这真是一条毒计！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再要请示是来不及了。大队长马上下令，所有的火炮立即准备，目标是把前方所有的渔船全部击沉。随后船上的锅炉开始燃起，既然对方摆出了这种阵势，那么我们这边也不需要客气了，也露出狰狞，我们是那么好惹的吗？包括前面左良玉的船队也不要放过，能打沉多少是多少。反正左良玉是在最前面，一时三刻也伤不了他，先把他的船队打掉一半以上。想出这条毒计来的人一定是岸上的人，在望远镜的观察下，岸上围观的人没有一个是百姓的装束。居然都是朝廷的狗腿子，那么顺便对岸上人多的地方也干上几炮。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也让他们尝尝火炮的厉害！

        堵胤锡这边之所以迟迟没有点火，那是因为火攻也需要出其不意的，这是一锤子买卖，点火早了，对方也能躲避，那就不能有效的杀伤阻拦对方，一定要等到对方避无可避的时候，才点火烧船。这样才能达到一举阻止敌船的最大效果，堵胤锡认为时机很重要！

        堵胤锡的船正在归途之中，还没有行驶到码头。这个时候看着对方的船队还在不要命的追上来，堵胤锡心中很得意。大局已定，这场大火烧下来，你们即便不死也要半残。三国的时候，诸葛亮借东风火烧赤壁大胜魏曹，今天我大明堵胤锡在湘江上面也要重现这一壮观，灭了这伙贼寇！巩固我大明江山的百世基业，重整我大明南方的繁华！

        他原来准备，等到自己的船回到了码头以后，便下令点火，免得火船误伤自己。自己的命也是很重要的，别一场大火把长沙知府的命也搭进去！

        正在遐想之中，突然听到声后传出了一连串的轰轰之声。他回头一看，惊得目瞪口呆。只见后面追赶的那些船头上，亮起了一串串的火光和轰鸣声，一道道火光犹如万箭齐发，而目标正指正前方。再一看自己精心准备的那些火船，还没有发挥任何实质性的作用，都一艘一艘的在原地起爆。连同船上的那200多名军士，一起都化成了灰烬。江面上传出了一大片鬼哭狼嚎的哭叫声，所有的渔船都散了架，在爆炸声中飞上了天空。中间还夹着断肢残臂，破布碎片。还没有来得及放火，江中也没有半点火星，全都是散碎的木材碎片和尸体漂浮在江面上。

        堵胤锡呆的全身发冷，双腿一软，直接坐到了船头上，脑袋里面还咣当咣当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接下来的一幕更让他大吃一惊，只见两边的码头上也连续的发生了爆炸，所有的爆炸都落在了观看的人群之中。爆炸飞起的泥土沙石中夹杂着大量的断肢残臂，有的甚至是整个人都飞上了天。一时间硝烟滚滚，尘土飞扬，整个码头都笼罩在爆炸中。刚才人声鼎沸的地方，一下子都变成了断垣残壁一片废墟。举目望去，不见一个活物！

        堵胤锡心中清楚，码头上观看的人没有一个是百姓，全是长沙府当地的大小官员和卫所军的军官和士兵。他们都是来观摩长沙新任知府堵大人亲手列阵消灭贼寇这一伟大壮举的，不想全部都搭了进去。似乎、可能、肯定高强高指挥使大人也在其中！

        堵胤锡的脑袋里一阵空白，完了，这下全完了，整个长沙城的官员都被自己玩完了！

        令他吃惊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只见追击的船队，每条船上都升起了黑烟。接下来这些船的船速突然加快了，就好像他们并不是在逆水行舟，比顺风顺水还要快。相信用不了多久，追击的船队就越过了长沙城快速的追上左良玉的船队。事实上也是如此，没多久只听到远处一片连续的经久不息的轰炸声起爆声。堵胤锡知道经过这场大爆炸，左良玉估计也被搞得差不多了。本来追击的船队还并不准备下狠手，是自己一手精心策划提前引爆了这个火药包。左良玉军队遭到的灭顶之灾覆灭的下场，自己在中间也起了很重要的推手作用，提前让左部的人马去见了阎王。

        堵胤锡万念俱灰，瘫坐在船上。前面的战况虽然看不到，但是爆炸声响了很久很久，一浪高过一浪连续不断，远处灰蒙的天空中全是红色的闪光。之后，整个湘江上面静悄悄的，就连长沙城边的码头上也寂静一片，连一丝□□声都没有传出。江面上从上游飘下来的死尸废木料连绵不绝，铺满了整个湘江，一直往下游淌去。整个江面上只剩自己一人一船空阔寂寥。

        堵胤锡悲上心来，天哪！怎么会这样？我是朝廷的官员，我是长沙知府，我是想为朝廷建功立业的，怎么结果会变成了这个样子？是我亲手葬送了长沙府！

        堵胤锡呆傻了，他在船头上坐了一天一宿，整个人就没有动过。巨大的落差，让他心如死灰。即便如此，上游飘下来的尸体还是连绵不断。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怎么所有的人都死了，我却还孤单的活着。我是朝廷的罪人，我该死！

        前方的左良玉如何？这会还没轮到他死呢！他的历史使命还没有完成，怎么能这么快就死呢？只不过他带领的这三四百条船，现在还只剩下七八十条。虽说人还没有死绝，但左良玉已经是万念俱灰。他知道早晚会轮到他的，长沙城的出手，本来是想帮自己一把的，自己也短短的高兴了一下，却不料结果却是加速了他左部的覆灭。现在左部已经算不上是残兵败将了，而是所剩无几。左良玉回想了一下事情的起因，起先自己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会想到想对襄阳去下手的？这襄阳实在是太凶残了。他又想起了朝廷转给自己的那份休战协定，当初他连看都没看就扔了。真后悔自己为什么不仔细看一看，这上面肯定有不能打襄阳的原因，只不过现在所有的后悔都晚了。朝廷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可眼下自己的生死却是第1位的。左良玉算了一下，现在自己手底下连2万人都不到了，有个别的船升起了白旗往后退想投降，结果也是一炮。天哪！连投降都不允许，这就是要把自己和自己这支军队全部往死里整！

        湘江很长，从洞庭湖到长沙只是一段路。现在后面虽然炮击停止了，但是双方的距离更近了。后面的枪声还是一阵一阵，左良玉断定，离开自己的人马还剩1万的时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再这么一路追下去，一路死下去，他们这是要玩死自己。可是现在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好在接下来的枪声变得稀弱了，命暂时能够保住。但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给你来一下子！

        左良玉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发家史，其实没有什么发家史，就是一路杀人杀过来。天是会报应的，接下来就应该轮到自己了，杀人和被人杀其实就是一回事！只要是人他都杀，不管是好人坏人，现在轮到自己了。如今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越是往前越是进入蛮荒之地，朝廷在前方的力量更潺弱，过了长沙不会再有人帮自己了。不过这样也好，长沙就这么一下子反倒给自己下了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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