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第752章．宁武关前。（六）

“李自成跑了！”周遇吉兴奋的喊道。

        “张兄弟，快命令你的兄弟追击，不能让李自成再去危害大明了！”

        “张兄弟，你怎么还不下命令？他们越跑越远了！”

        张武纹丝不动，看了一眼周遇吉：“嘿嘿，周总兵，周将军，不好意思，我接到的命令是守住宁武关，李自成逃了不归我管！”

        周遇吉气愤极了：“张兄弟，你知道吗？现在是大明朝的生死关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今天放过了李自成，他还要去危害苍生，现在正是歼灭闯军最好的机会，你怎么这么不审视大局！”

        张武掸了掸身上的土：“天下这么大，我们管得过来吗？另外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有问题，正是你们大明王朝的放纵，左良玉在江南，到处危害百姓，还跟流寇在玩捉放曹，他把你们的那些调令圣旨都当成了擦屁股纸，才有了他最后的下场！”

        如今能杀李自成的只有眼前这一群无敌的襄阳兵了，周遇吉心有不甘，他朝着张五跪了下来：“张兄弟，求求你！即便是不为了天下的苍生，你也为我们大明王朝，不要放过李自成！”

        张武不为所动：“周将军，大丈夫的膝盖是这么软的吗？你也算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大明王朝算个什么东西？天下，什么叫天下你明白吗？天下是百姓的天下，而不是他们朱家的天下。李自成的军队，除了他们为首的一帮土匪之外，其余的都是被他裹挟的百姓，他们都是无辜的。这些百姓在大明王朝的统治下，承担不起沉重的赋税，被迫饿着肚子举家逃难，形成了那么多的流民，也才有了李自成这些土匪趁机起来造反，罪恶的根源不在那些饥民，而是这个吃人的王朝。李自成已经败了，我再去杀那些无辜的百姓，你说我算是救哪门子的苍生？算了，你要跪就跪着吧！”

        “你这算是接受了狗屁的命令，明明敌人就在前面，却要眼睁睁的放过！”

        张武颇有回味的看着他：“周总兵，你是个军人，你也算是个带兵的人了。我问你一个问题，军人的天职是什么？”

        周遇吉一愣，这个问题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他茫然的回答：“军人不就是吃粮、拿饷、听差吗？”

        “不不不，你错了！作为一个军人，他的天职是唯一的，那就是服从命令！命令要我坚守宁武关，哪怕还死剩我一个人，我也要坚守，绝不后退半步！命令没有让我追击，我就不能擅自行动，触犯了军纪那是要坐牢的！你们大明的军队就是纪律太松散，被孙传庭杀掉的那个贺人龙，效仿左良玉，听宣不听调。还有那个王朴，是有名的逃跑将军。巨鹿之战，卢象升承担了这么大的压力，他居然招呼都不跟主帅打一下，拔脚就跑！在你们大明的军将眼里，兵部的命令就是一张草纸，想扔就扔，你们朝廷的兵部居然没有任何的约束力。就拿这次李自成攻打太原，守将张雄变节，平阳守将陈尚智投降，军人的节气到哪里去了？战场的纪律又在哪？说变节就变节，说投降就投降，说逃跑就逃跑。你堂堂一个总兵，手底下只剩这点残兵，就连你的副总兵都来向你招降，你说说看悲哀不悲哀？”

        周遇吉被张武说的无地自容，但是他的初心还是没变：“既然你张武兄弟不愿意追，那我就带着我这点残兵去追杀！”

        张武摇了摇头：“你要追我是不会阻拦你的，只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你这点存活下来的两三百个兵，别以为是他们运气好才活下来的，那因为是他们服了我们襄阳提供的神药，邪毒没有侵入身体，这才能够逐渐康复的。就连你肩上的伤，按道理至少要几个月，现在你的肩膀已经无恙了，也是我给你服了药。你手下的这点兵是好兵，也是种子！你要把这些种子白白的浪费了？你对得起这些战士吗？你对得起这些战士的家人吗？你这点人上去，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周遇吉瞪大了眼睛：“张兄弟，你不要骗我。你给我喂的那几颗药，真的有那么神？”

        “那是当然，我说一件事给你听。在我们襄阳刚刚崛起的时候，洪承畴曾经带了几万明军来围攻，当初我们跟他打了一个赌，我们就用600人防守，你尽管攻，如果被你攻破了，我们就撤出襄阳！”

        “后来怎么样？”

        “洪承畴当然不服气，他遣上了所有的兵力，结果只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洪承畴手下左光先的兵马伤亡了近2万多人，而我们的人没有掉一根毫毛，这一下洪承畴傻了。因为他手底下的这点兵马也是他的本钱，赌局他当然认输了。我们为了缓和关系告诉他，我们的战士都手下留情了，你的兵绝大部分只是受伤，都没有打中要害，我们能够帮他救回来。当时他还不信，后来我们还是做了，你猜最后的结果是怎么样？”

        “怎么样？”

        “在我们的抢救下，这2万多人只有200多人没有救回来，第2天其余伤情都有好转，半个月以后都康复了。洪承畴这才与我们襄阳签订了休战协定，双方就此罢兵，抢救这些伤兵的就是用了我们的药！”

        周遇吉颓然，瘫坐在地上，喃喃的说道：“我该怎么办？洪承畴手中有尚方宝剑，可我没有直通皇上的权利，我又该怎么对朝廷交代？李自成这是要去攻打北京啊，不能去护卫皇上，我周遇吉又如何对得起皇恩！”

        “你抬头往东看看，前面还有宣府、还有蓟州、保定、昌平、密云，还有各路来勤王的兵马，他们的手下不说是兵强马壮，但是每个总兵手下至少有几数万人，他们如果挡不住，你这一两百人去了有用吗？去了就是送死！扔在那个大水潭里，连水花都不会起。你也不是没事干，我们的任务完成了，马上就要去复命了。宁武关仍然在你的手中，这里是你太原总兵的防区，你应该在你自己的防区里面守卫，你又没有受到兵部的调令，那么你只有一道命令，那就是守土有责！”

        周遇吉有些呆了：“宁武关你们要放弃？还要还给我们？”

        “那是当然，我接到的命令就是协助你防守宁武关，现在任务完成了，我当然要去复命，这就是命令，不是儿戏！你守在宁武关，不需要担心你的后面，我们是不会向你进攻的，我们襄阳说到做到。当然，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们的军队兵临关下，那只有一个原因，大明朝廷已经垮了，各路强盗在北京城里群魔乱舞。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是不允许那些强盗在北京城里烧杀抢掠的，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出手平定天下！”

        “既然你们有能力平定那些贼寇，为什么你们现在不出兵！”

        “周总兵，你可能待在太原城里太久了，外面的情况你不知道！虽然我们与你们朝廷签订了停战协定，可是你们的这个皇帝一直还想打我们，他知道我们手中的武器厉害，几次派了东厂和锦衣卫的人进入我们襄阳，想偷取那些机密，都被我们粉碎了，人赃俱获！为了顾全大局，我们一直没有找你们大明王朝的麻烦。即便是左良玉进攻我们襄阳，也是崇祯怂恿的。他以为左良玉有多厉害，结果打败了他只能捏着鼻子不吭声。说句心里话，我们对崇祯和你那么那个王朝不相信，即便是我们出兵了他们也不会念我们的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们怎么会去做？”

        “但是我们朝廷即便是再怎么对不起你们，总比李自成之流像蝗虫一样要好吧？”

        张武笑了笑：“还有一点我刚才没有说，在我们与洪承畴签订的那份协定中，有两个重要的条款：第一就是如果你们违反了协定想要来进攻我们襄阳，我们是会还手的，而且我们会打到你们不死不休！这才有了后来对左良玉的痛打落水狗。左良玉逃到了广东，我们追到了广东，不灭了他，我们不罢休！这是遵循了协议的精神；第2条就是，我们出兵只有在蒙古人和清兵入侵的时候我们才帮助大明出兵教训，但是在中原内部，无论是你们自己军阀之间的争斗，还是朝廷与流寇之间的争斗，只要是在汉人之间，我们都不会参与。当初这一条还是洪承畴提出来的，他是怕我们继续扩大地盘。这一条直至今日，我们还遵守着，这也是契约精神！所以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不帮大明？因为我们受契约的束缚，只能做旁观者。当然一旦哪天大明王朝不在了，那么这份协定就彻底作废了，我们也就可以起兵逐鹿中原了，所以你不需要担心李自成的下场，肯定不会好！”

        周遇吉已经听明白了，襄阳现在的态度，就是看着大明王朝等死，看着他死也不会出手相救！起初张武不愿意再往前追击，道理也是一样的。因为再往前就是大明的防区，他们是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的。按照刚才张武的说法，襄阳不是不要天下，而是不愿意背上骂名。等到你大明完了，我再来取天下，那就是名正言顺！

        完了，大明王朝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被他们自己弄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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