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默契战（三）

42分钟。

        前几页的图解被他翻来覆去看过许多遍，都是构成相关，没有提到拆解的部分。

        他接触不到这么专业的东西，现在连唯一提供帮助的说明书上都是废话。

        这要怎么办？

        总不至于真的等倒计时归零？！

        “牧谦，先停一停。听得到我说话就做个回应。”

        如果仔细去听，很容易察觉说话人难得的温柔。他的语气放得很柔，生怕无法得到对方的回应而无处掌握情绪，将他、也唯有他能做到的安抚工作也化为泡沫。

        这个声音很舒服，但也很让他不忍。

        如果当初选择关卡是他，会不会人质就会变？

        说不懂的可以去问，所以解题的换成他，通关的概率会大很多。

        说明书静静停在扉页。

        “……听得见。”

        “听我说，时间很充裕。我听到你一直在来回翻前几页，是消息不全，还是后面都是空白页。”

        “空白。”

        “好。”晏肆了然，“先把说明书放在一边吧。”

        牧谦一顿。

        人疯了？！

        反驳的话赌在喉间，对方温润的冷静声响起：“内容会根据时间显示，现在看不全的解析，构成固定思维后面会更难。”

        牧谦看着空白扉页，眼神渐渐迷离。

        晏肆说的是对的。

        目录页到第一篇中间有整页空白。

        系统不会出死路题给到玩家，所以说明书是可解的，只是需要消磨时间。

        真正给到的分析时间是个谜，但绝对不会多。

        “我——”

        “不用压力太大，放心试。”对面的语气轻松，“如果不想继续，我们可以重来。”

        牧谦被晏肆说笑了。

        明明晏肆才是生命收到威胁的那个。

        他不是没有信心拆弹，只是不习惯让危险因为他的选择人牵连他人。

        “之前你说过，死亡的滋味不好受。”这是在二人最初被拉进强制本，晏肆对他说的，现在回想起来，就好像是体验过的语气。“你用得到它？”

        系统对于高玩是包容的，就像是不忍心能干出一番大事业的人因为可以避免的意外而牺牲，因此对于高能者的福利从不吝啬，就连复活卡都是人手一张，为保证他们万不得已出意外时可以拉一把。

        说起来也是讽刺，明明最需要复活卡的根本不是这么批人。

        而晏肆的言下之意便是：如果你不想做这个，可以等爆炸后重新开局。

        毕竟系统才没有好心，把炸弹当烟花给玩家试。

        晏肆诡异地停顿了一秒，才说：“以前用过，在所难免。”

        这个微妙的停顿是什么！！

        牧谦想想，过去的事情不喜提及的人占很大部分，也就选择性忽视，顺着话说下去：“也是。”

        就这性子，想报复的估计不少。

        这句回答有些在晏肆的意料之外。“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你觉得有？”牧谦不觉得，但他确实有话想说。

        这关能不能过暂且不论，往后的立场他要表达清楚，现在或许是正恰当的机会。

        “我说过我会找到出去的办法。”牧谦顿了顿，继续说，“所以往后可能会站在你的对立场，你会不会……”

        晏肆截断了话语：“不会。”

        牧谦：“。”

        他还没说完。

        牧谦一时纠结在要不要继续说下去，反而对方不急不慢，缓缓道：“我不会在你的对立面。”

        什么对立面，同是玩家、没有商业纠葛、毫无利益冲突。

        哪里来的对立面？

        会这么说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某些事情，让牧谦把他放在了系统的那条船上。

        也许是新手奇遇，也可能是他的默然，或者仅仅是因为在榜高位，不可能不被系统关注。

        “我从来没有成为过系统的合作者，往后也不会。”晏肆的语气坚定，“没有人喜欢经历这些，只是总要有人站在某些位子。你的话，能理解吧。”

        爆炸的倒计时仍在继续，晏肆起身背对。

        “你说的没错，有些事情无法一味保持，也没人能一直维持。”

        “而且。你不需要从零开始。”

        先前的诸多疑问盘旋在思维中，然就凭最后一句话，仿佛所有矛盾点的化为一处，后消失殆尽成为理解的阶梯。

        他做好了从头开始的漫长过程或许在此之间他也会随同沉没，但终要比按兵不动强。

        不过牧谦没发现的，是他从最开始便把淹死放在系统一侧的理由。

        那是最安全的地方。

        晏肆的传闻在大陆中流通的版本有很多，众说纷纭，而且几乎无人不知，因此牧谦想不听到都难。譬如有说进来后就是大魔王，亦或是系统就是他投资造来消遣的，结果出了意外。

        但也有说法，晏肆曾经一段时间拉着几个好友天天挂在副本，还因为跳难度级，外加战绩的隐藏分数太高进了魔鬼本拿到团灭。

        搞得组队的几个人苦不堪言，最终因为“孤狼”身份怎么可能组队，再说普通玩家也不可能抓到人问，种种原因的综合结果，没有了下文。

        综合适才晏肆的说辞，牧谦反而觉得后者的传闻不像是空穴来风。

        他们的接触基本都与本有关，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也说不定，在本里掌控全局的晏肆足够大胆，并且很活脱。不是一位站在顶端的设计者，而是拥有综合实力的洞悉专家。

        其实足够多了，但牧谦最后还想确认一件事。

        他下意识地翻着视线并不在意的说明书，问：“其实我有点好奇，黑名单里到底有多少人？”

        这个问题与眼下八竿子打不着边。

        不过从能聊下去这个结果看来，晏肆可知牧谦的心情是放松的。

        再者，所谓的黑名单也不是什么秘密。

        “基本你也都见过。黄瓜，星河（id：2048)，柯黎（id：离离原上谱），你好（id：你好我好大家好），水逆（id：水逆退散）。小柯（id：柯柯小可爱）。加上我，最开始就这么些人，其他还有很多都是后来增的。”

        “好友团全军覆没。”牧谦听笑了，“所以你们团灭过的消息，不是传闻？”

        这个有点触及到晏肆的知识盲区了。

        他没有打听关于自己传闻的兴趣。

        “你听谁说的。”

        牧谦想也不想：“黄瓜。”

        晏肆一笑。

        多一宗罪不多。

        过去也是事实。

        不过被系统团灭这种事，的确不是什么好回忆。

        “是有过，在那之后也就没再组过他们了。”

        牧谦不明缘由地突然感觉有点愉快。“说明书加载完了。”

        晏肆扬了扬嘴角。“靠你了，小朋友。”

        牧谦的动作被这称呼喊得一僵，反驳道：“我是成年男性了！！”到底是哪里来的称呼啊！！！

        晏肆带着微不可觉的笑音：“嗯，还有二十三分钟。”

        不知怎的。

        明明见不到人，牧谦确能想象到某人现在的表情，非常欠揍的那种。

        他毫不留情：“准备你的复活卡去吧。”

        话说完不久，翻动的说明书页的轻轻声音挑动着软弱心底。

        ……

        危险必定不会少，但系统设置副本的本质并非让玩家死在里面，所以说明书上的记载完全是真实且简单易懂的。

        前提是能够冷静下来分析理解。

        原以为会横在双方中间的隔阂反而因为这次的拆弹化解，系统确实助了不小的一把力。后续的第三次挑战也以一次通关的结果完成，交付任务的那刻，习惯到麻木的金闪闪出现在全服：

        【恭喜玩家[肆无忌惮]、[别跟我组队]完美通关默契战。同时，新春活动预告已然发布，祝各位好运。】

        “噫！什么好运，为什么听着这么毛骨悚然。”牛奶说着搓了搓双臂并不存在的战栗。

        黄瓜毫不意外，点开和全服通告同时亮起的消息红点：“嗯~某人还会主动联系啊。”

        同时间，数人收到了同一个人发来的消息。

        信息的内容很短，言简意赅，很符合他——曾经的风格。

        “战争的开幕……还真是和以前一样不让人悠闲。”

        白天的众人各有目标四处奔波，按理说聚会商谈等等事宜基本都是放在晚上或者取共同休息期约。出本时间不到4点的邀请者，还真能写上“五点老地方”。

        这种过期不候的行动力让陆续赶来的收信们在碰头就找到了话题，开启了骂骂咧咧的等待。

        “喂喂八哥，开包厢的名字填的是他的吧？！看我不好好吃他一顿！！！”

        “你不如拿那家伙的积分零头把这儿盘下来。”

        “为什么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黄瓜，你还能有这种烦恼？”

        “救…救……救命啊茗哥！！这这这，出这里吧？！啊？？！不能吧！！”

        “人都在，还能是哪儿。”

        “借过借过，啊lion，之前的事情搞定了。”

        “小——喂，来了竟然不先找我吗！”

        “啊……所以为什么要叫我。”

        “好啦，叶子放宽心。”

        “哟，主角们的登场。”

        晏肆最后把门带上，不知怎的有些难说。

        临时把近二十位合作者大陆的大忙人约出来，没抱着能到几个的心思，结果到场的竟然比约的人还多。同行的牧谦额角忍不住一抽，虽然大半都是见过面的人——

        “这就是你说的小、会？！”

        就算是晏肆有时候也会任性地选择性遗忘。

        多出来的人先不谈，晏肆同样有兴趣：“你们很闲？”

        段星河胆子大，光明正大对嘴上了：“喂，约我们出来的是你吧，怎么一副不想我们来的语气？！”

        “没有。”晏肆淡淡，半抬眼看过去，“我没记得给你发过消息。”

        段星河坚决不领不速之客的名，面不改色道：“我跟小容在一起，顺便看到了。不过我说，这么大场面你不约我？！”

        黄瓜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抿了口：“毕竟派不上用呢，八哥。”

        情报屋·段星河惊呆了：“哈？！”

        晏肆略过黄瓜，打算先暂时放人5分钟，直接进入正题：“聚会放后面，有事说。”

        在场的大部分玩家心里，随性悠然的晏肆也是他们熟悉的榜首。像现在这样认真，话语中不容一丝质疑的状态很是新奇，但却无人感发出疑问。

        在场的人无一不停下手中的事，不约而同地愣住，视线齐刷刷聚集到发声者身上。

        即使知道重点不在自己身上，连带着被盯住的感觉叫牧谦浑身不自在，偏偏罪魁祸首反而不紧不慢地安排他坐下，硬是将沉默时间拉长好久好久后才悠悠开口：

        “这场游戏也该到结束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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