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辞旧迎新

1999年2月3日，巴托奇亚共和国的某处。

        小杰刚下车，跟愿意送他这趟顺风车的车主友好告别后，然后再打电话给奇犽，赶去奇犽所说的甜品店。

        在那里，奇犽和亚路嘉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小杰刚到门口，亚路嘉就先从玻璃窗看到他了，提醒正在用叉子喂他吃蛋糕的奇犽。

        “你真慢啊！”奇犽抱怨道，“亏拿尼加还特意让你离我最近。”

        小杰不好意思地挠头，坐到他们对面的位置放下背包：“没办法啊！我又不像奇犽你，身上还有钱……我是坐别人的车才能过来的！”

        关于钱的话题，奇犽解释道：“幸好我家人还没冻结我的卡…应该是他们来不及。按照亚路嘉的说法，拿尼加当时把所有人都送到不同的地方去了。”

        “酷拉皮卡和雷欧力不过来吗？”

        “他们离我们距离太远，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就索性不过来了。”奇犽继续喂亚路嘉吃蛋糕：“拿尼加没见过他们，所以把他们跟其他人一样，都各自分散得很远。只有她见过的你被扔得离我最近。”

        当时他和背着彭丝的小杰正在下山赶往管家别墅的路上。突然一瞬间，他们的场景变化，他出现在一条陌生的大街上，而小杰则是不见人影。

        他惊讶地停住，环顾四周。

        他明白，这种不讲道理的能力多半是拿尼加做的。但是拿尼加没有他的命令，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晓榈向拿尼加许愿要她把他送走吗？不过到底是只有他被送走了，还是小杰他们也被送走了？

        这些困惑层层叠加，奇犽就想到还可以用手机去联系同伴。刚要拿出手机时，黑眼睛的拿尼加就出现在面前。

        拿尼加在哭，她一把抱住奇犽：“奇犽……”

        奇犽惊讶地：“拿尼加！你怎么…晓榈发生什么了吗？！”

        他立刻意识到拿尼加出现在他身边不是偶然，只有说要借用一下亚路嘉的晓榈让她来，她才会过来。

        拿尼加看到奇犽受伤的手了，那是被小杰折掉的三根手指。她握住奇犽受伤的手一边说“晓榈让我来找奇犽，说奇犽需要我”一边治好了他。

        做完这些事的拿尼加耗尽了力量，她一下子又睡过去了。

        奇犽抱着她，先找个咖啡店让她能更好靠着他休息，再打电话联系同伴们。

        虽然拿尼加说的讯息不多，但显然拿尼加会回到他身边，以及他被送离揍敌客家，都是王晓榈的命令。

        晓榈也能对拿尼加使用命令？

        先是联系了小杰，确定小杰和彭丝也被送出揍敌客家的领地后，再打电话去给酷拉皮卡与雷欧力，得知他们跟他一样，都在同一时间发现自己被神秘力量送到了陌生的地方，与同伴们分散。

        唯独王晓榈的电话打不通，估计是手机坏掉了，无法联络到她。

        奇犽不明白：王晓榈她让拿尼加把他们都送走，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他的直觉告诉他，她想做一件十分危险的事，危险到连拿尼加都不能在她身边的程度。

        他心中产生由担忧凝结成的恐惧，缠绕着他，让他十分痛恨自己的弱小。

        他难道…就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吗？哪怕只是帮到一点儿也好！都不可以吗？

        在众人分散前，晓榈曾经给予过他们提示，说有某种力量在他身上，控制着他。彭丝身上可能也有那种力量，那么彭丝突然用护身小刀偷袭他就说得通了，因为她是被人操控了。

        奇犽虽然不知道晓榈怎么知道这些的，但是奇犽知道谁有这种能力。

        伊尔迷——！！

        奇犽咬牙切齿地从舌尖挤出这个名字，他发现他已经无法再叫伊尔迷“大哥”了，做出了这种事的伊尔迷不配被他叫做大哥！！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非常完美：彭丝的偷袭太过业余，根本无法伤到奇犽。但是奇犽的反击本能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如果没有小杰在身边，那么就算奇犽没有反击误杀彭丝，而是只将她打伤，奇犽也依旧会对“伤害了同伴”这件事而百口莫辩。

        他们都很清楚，在这个小队中，晓榈最依赖的人其实就是彭丝。因为彭丝与她原来的亲姐姐年龄相仿，于是晓榈非常喜欢她。

        在晓榈要与他见面的半分钟前，被操控的彭丝就突然偷袭他了，这怎么能说是巧合？

        奇犽确实被看到这一幕的晓榈的目光与惨叫刺伤了心，那瞬间，他真想立刻逃走，离她远远的，再也不见她了。

        他是杀手，伤害了重视之人所重视的人的杀手，他无法去以朋友的身份继续若无其事地站在他们身边了。

        但是刚苏醒过来还未听到小杰替他辩解的晓榈第一时间就选择相信他，甚至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她相信他。

        那一刻，奇犽感受到：最为纯粹的，最为渴望的光正普照在他身上，他浑身的血孽与阴暗，都从中得到了净化与温暖。

        晓榈…王晓榈。

        他从她身上学到了什么呢？奇犽思索着，得出最难懂又最简单的结果——呼吸、与爱。

        我爱你。

        诞生于黑暗的怪物贪婪地学会了爱，深深地爱着这份温暖的光。他发誓，他愿意付出一切去守护她。

        奇犽通过向咖啡厅服务生的询问得知了他们现在正处于巴托奇亚共和国的境内，距离世界著名的天空竞技场相当近。

        天空竞技场！

        奇犽立刻回想起来自己曾经来过这个地方：他在六岁那年被爸爸带到这里作为特训，他花了两年时间打到200层就回家了。

        亚路嘉应该也是在那个时候问过老爸他去了哪里，才会知道他来过这个地方。所以就把他扔到这里来，总比像其他人那样扔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好。

        正巧晓榈要他们去寻找伊尔迷那份力量是什么，并且要清除掉它！

        这样想来，作为格斗家的天堂，强者聚集的天空竞技场或许能够找到线索。当初老爸特意把他带到这里来，应该也不止是磨练他的技巧那么简单。

        奇犽决定在这里寻找办法与增加实力磨练自己。当他把这个决定转告给其他人时，得知小杰与彭丝也在巴托奇亚共和国境内，而酷拉皮卡与雷欧力好像是被扔到了更远的地方。

        小杰立即表示他会跟彭丝一起过来找奇犽，跟奇犽一起在天空竞技场接受特训。

        而酷拉皮卡则是说要去给有钱人当保镖，一边寻找火红眼一边去找晓榈所说的那种神秘力量。

        雷欧力则是要准备上医学大学…但是他也很为难：既想帮助朋友一起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又想专心准备上大学，二者同时进行显然在时间分配上有点矛盾。

        在奇犽以“晓榈在的话也一定会让你先去准备考试的！她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好医生啊！”为由，强制命令雷欧力以自己的事情为先，寻找办法这件事由他们来。

        不过就算同在一个国境内，拿尼加也把他们抛得很远，要赶过来也需要几天的路程。小杰与彭丝他们在门卫小屋的特训是花自己钱的，在此时此刻，他们身上都没有多少钱了，所以他这路上都是搭顺风车来的。

        彭丝在分散的当天就醒了，小杰说她没有什么大碍，也好像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按照她的话来说，她只记得她决定跟小杰他们一起去见晓榈，然后心里有个声音对她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见面，如果要见面就杀了他们…！”，接下来的事情她就想不起来了。

        “大概是那个时候，彭丝就已经处于被操控的情况下。命令的话…大概是‘不能让王晓榈和奇犽见面’吧。”奇犽对小杰分析说：“不过这个命令一开始没有执行，说明是有触发条件的。”

        小杰想了想，提醒道：“彭丝说过，揍敌客家好像在呼唤她，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来。”

        “那就对了，命令的触发条件应该是被控制的彭丝，与我，还有晓榈，三人都在揍敌客家境内。”奇犽冷笑：“看来对于伊尔迷来说，我跟晓榈两人之中，无论如何都要有一个人留下来啊。”

        被这个指令控制的彭丝，就算当时她不在奇犽身边，而是晓榈身边，她也会因为这个指令去攻击晓榈的。

        他应该侥幸“幸好是他被偷袭”吗？如果是对彭丝毫无防备的晓榈，她一定会被当场杀死的。

        可恶——！！

        奇犽再次意识到伊尔迷的心思有多么恐怖。晓榈是这个团队的核心，如果她因为奇犽的邀约来到揍敌客家却被人杀害，那么他的朋友们会原谅他吗？尤其是他们并不知道彭丝被伊尔迷操纵了！普通人都会觉得要是奇犽不让晓榈来就好了吧？

        被同伴误会，无法为自己辩解的奇犽，一定也会对友情感到失望，故而像揍敌客家所期待的那样，成为冷血无情的杀手。

        等到他们终于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时，冷却的感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真恶心！如果不是小杰在身边可以作证是彭丝先攻击的奇犽、如果不是晓榈还信任他、如果不是彭丝没有死……一切就都要像伊尔迷所安排的发展前进了！！

        奇犽发誓他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伊尔迷！他迟早会跟他一刀两断，把彭丝的伤、晓榈的痛苦…都连本带利地还给他！！

        彭丝是个非常敏锐的人，哪怕奇犽警告小杰应该对彭丝隐瞒她偷袭他的事情。但是彭丝也依旧从他们的对话与态度中猜测出她做了什么，导致现在大家不得不分开。

        于是彭丝苏醒的第二天，她离开了。

        赶来的路上要住宿休息。因为男女有别，小杰跟彭丝住同一所旅馆时各住不同的房间。当第二天小杰去敲门，却只在彭丝的房间里找到了她留下的一封写着“对不起，跟你们在一起时我很开心。但我意识到自己的弱小无力，我想重新正视自己的路”的信。

        小杰与其他人都尝试打电话给她，她没接。

        对此，酷拉皮卡说还是让彭丝一个人冷静一下吧，她现在一定很自责，觉得她跟他们在一起是个累赘什么的。

        他们都了解彭丝：彭丝虽然会在必要的时候逃走，但是她并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她现在离开只是想单独一个人静静待一会儿，当她实力增强，也接受了自己的过错后，他们需要她，她就一定会回来。

        奇犽犹豫再三，还是给彭丝发送了一条“这不是你的错”的短信。

        这话温柔体贴得都不像他了。但是他希望彭丝不要像他一样都在责怪自己，晓榈在的话也一定会这样对彭丝说的。

        没人知道晓榈现在在哪里。

        枯枯戮山脉的火山喷发这条新闻已经在旅馆电视机每个频道都播过了，记者只说居住在这片山脉的揍敌客家族尚未公布伤亡结果。

        但奇犽很清楚：拿尼加醒来以后告诉他，晓榈已经命令除了她之外的所有生物都被送到远远的地方去了。如果火山喷发这件事真的是晓榈做的，那么肯定不会有任何人员伤亡。

        除了她自己，对不对？

        在他们面前，晓榈复活了，没有留下伤口也没有血迹，那么是否可以推测，这种事情的发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想到在第四次测试时，他第一次见她，她跟他说她被伤射中头就掉进海里了。

        那个时候奇犽以为她躲开了所以才没有受伤…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她那个时候确实被命中头部死过一次了，对不对？

        奇犽只恨自己杀死那个叫做“史跋”的狙击手时为何不更凶残一点！只是切断她的头也太过仁慈了！

        不过…他那个时候看到的发光的蓝色碎片到底是什么？在小杰眼里那是晓榈的血，只是当它们变成发光碎片飞回晓榈体内时，在小杰眼里就是血液消失了。

        再加上他本来应该在伊尔迷控制之下，还想不起来晓榈和亚路嘉的事情。为什么突然就会恢复记忆？

        晓榈知道他被伊尔迷控制了…那么这是否可以推测，他突然摆脱控制，其实是晓榈做的？因为她有一个他们都看不到也听不到的神秘力量“星屑”，所以她做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也很正常。

        但是，“星屑”究竟是什么？

        “王晓榈”，又为何会有这种力量呢？

        奇犽对晓榈的疑团满腹，他想要得到答案，却又恐惧当他得到答案的时候。

        就像他不想让晓榈看到他杀人的样子，晓榈不告诉他们也一定是有她的理由，他们如果擅自去探寻事情真相，有可能会伤到晓榈。

        比起得到解答，他更希望晓榈能够保持无忧无虑的快乐模样。

        其他人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小杰对晓榈的失踪很坚定地表示：“晓榈一定还活着！”

        酷拉皮卡也说：“晓榈很坚强，她有一股很强大的韧性，就算我们不在身边，她也会努力让自己过得很好。”

        雷欧力则是说：“先去把她要我们做的事情做好，等她回来的时候就不会怪我们偷懒啦！那个孩子其实像个老太婆一样唠叨咧！”

        奇犽：“……”

        好吧，既然其他人都不是很担心，那么他太担心就紧张过度了。奇犽告诉自己再着急也没用，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按她所说，去寻找解除控制的办法。

        何况晓榈还有“星屑”在，她说过只要她想找谁就能找到，那么就算他们不去找她，她也能找到他们。只是现在她没想过来。

        亚路嘉问奇犽：“哥哥，我们还再见到晓榈吗？”

        奇犽肯定地说：“会。亚路嘉和拿尼加喜欢晓榈吗？”

        “喜欢。”

        奇犽抱住自己的这个弟弟妹妹，叹息：“我也喜欢。所以一定会再见到的。”

        他明白自己无法对她说出他有多喜欢她，但是他明白，喜欢晓榈的人还有很多很多，不止他一个，不缺他一个。

        只要能在她身边守护她就好了。

        奇犽再把他跟其他人联络时的话简短地跟小杰说明了一下，确定没问题后，他们一起出发，前往这个国家里最高的建筑——天空竞技场前进！

        ……

        此时此刻，在距离他们很遥远的巴托奇亚共和国境内，某片连绵不绝的森林中，一个身穿白裙披头散发的小姑娘，正边哼着没人听懂的歌谣，赤着脚独自向未知的方向缓缓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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