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DEATH网站

送走王晓榈后，猎人协会的飞艇继续飞行，在巴托奇亚共和国境内，某处森林的一座独立建筑前的飞艇停靠点停下。

        尼特罗会长从飞艇中走出，身后跟着秘书豆面人。

        门口等候的安保人员把他们领到了地下室，在那里，十二支的“丑（牛）”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里是米才伊史多姆·纳拿的民间警备公司的一处仓库，虽然交通便利但远离市区，并且平时戒备森严，偶尔也会存放一些贵重物品。

        地下室很暗，也很冷，哪怕没有听到空调运作的声音，只是“吱呀——”一声地推开门就能感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这是因为现在这里所存放的物品，是这处有史以来最为贵重的宝物，热能与照射的光线都会对它或多或少的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它们都被保存在充满福尔马林的玻璃罐里，用不透光的布盖着，整齐又安静地在架子上排列着。

        尼特罗平静地走过去，他捏起一个罐子的遮光布一角抬起，向里面看去。

        然后就看到罐子中两颗红色之物悬浮着，因为浮力而摇曳的时候会有红色的幻影。

        ——这是流散在外的“火红眼”，源于四年前被幻影旅团灭族的窟卢塔族。

        艾萨克·尼特罗叹气。

        火红眼，世界七大美色之一，任何一种红宝石都无法比喻它的美丽。没见过的人或许难以想象它的魅力，就算照片与图画也难以传达。而你真实看到时，只会觉得这是何等震撼的美，如同火山爆发时的绚丽，窟卢塔族在情绪激动时才会变红的眼睛也是一种“爆发”。

        像鲜血般的深邃，像岩浆般的浓郁，仿佛是弑神后被神血染红的两颗水晶葡萄，晶莹剔透又充满欲望，仅需一点光线折射就能流光溢彩。

        众所周知的美丽很多时候不仅仅只是一种赞赏，也是恶人犯下罪行的预告。

        这里的每对火红眼，都寓意着一个活生生的生命逝去，死于一场已经被人们遗忘的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而这里，有22对。

        “还有8对，对方提出了很苛刻的条件才同意交换，我们正在尽力满足。”看到尼特罗会长叹气，以为会长是觉得少，米才伊史多姆解释着说。

        火红眼都价值不菲，并且因为窟卢塔族已经灭族的缘故，所以火红眼已经是有价无市的限定收藏品。哪怕收购方是猎人协会，持有者们都不愿意轻易交付。用金钱不能满足，那除了暴力强迫就只有“以物换物”这个选项了。

        猎人协会也是大名鼎鼎的正经组织，所以不会用偷抢骗等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于是只能与对方交易，满足对方的一个需求以此来交换火红眼。

        其中能用金钱满足的需求，也已经用尼特罗的个人小金库去填充了。

        其余的需求……猎人协会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人才，而完成猎人协会下达的任务也是持证猎人的义务。

        不过尼特罗会长并不想因个人私事而去动用猎人协会的人力，还容易因此打草惊蛇，让有心之人注意到窟卢塔族事件（还有一名幸存者）的异常。

        所以他只是拜托了自己认可其实力的十二支去帮忙。

        不过他也没指望所有十二地支都能出手，何况也没有这个必要。

        因为预判收集过程中并没有需要与强大的敌人进行殊死搏斗，并且有些火红眼可以在黑市拍卖会中守株待兔然后顺藤摸瓜找到持有者，所以“收集全部的火红眼”在猎人任务的评分大概只是d级。

        不过现在看起来，他好像有点低估这个任务的难度了。

        尼特罗会长皱眉：“根据之前的调查，幻影旅团之前通过黑市拍卖会陆续拍卖的火红眼中，现存有36对。而现在我们只能查到仅30对的下落？”

        仅仅四年的时间，就有6对的火红眼下落不明？这不寻常，除非……

        米才伊史多姆·纳拿的回答证实了他的猜想：“剩余火红眼的下落我们辗转多回，也依旧找不到现任持有者是谁……但是能够肯定，它们大概都在同一个人手上。”

        他拿出调查的资料，指着上面某个日期说：“从这个时间起，黑市拍卖会上出现的火红眼就被某个不知名的客人拍下。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同一个人，但是对方出手态度如出一辙，不管对手加价多少都会翻倍出价，丝毫不顾虑金额，直到拍下。后来再上架的火红眼，也是这样被陆续拍卖出去。”

        他连翻几页，又指着另一个日期说：“直到这时，对方重金拍下一颗持有火红眼的完整头颅后，才仿佛满意的停手了。也就是这时，剩余的火红眼才被他人买到手。”

        出价时完全不会顾虑金钱，却又小心翼翼的隐藏身份，这等奢侈又神秘的手段……

        尼特罗感慨道：“是王国之子啊。”

        只有皇族，才会在享受金钱与权利的同时害怕暴露自己这种黑暗有违人伦的兴趣。

        这也难怪猎人协会查不到了。如果真的是某个王国的王族成员，那想必一定地位显赫，甚至有可能是国王本人。

        而“购买不久前刚被残忍灭族的窟卢塔族的一部分尸体——火红眼”这件事一旦流传出去，那必定会成为王家丑闻，甚至会影响王族在民间的名声，动摇王族的根本。

        所以，涉事人员一定会做到不留痕迹，才会不落下任何把柄。

        因为这并不是单纯的用金钱或者实力就能解决的事了。所以不管什么任务，一旦扯上皇族，任务难度就会往前再提升一个等级。

        尼特罗不由得再次感慨：真没想到，一个小女孩儿区区“收集全部的火红眼”的愿望，居然成为得让猎人协会评价为“c级”的任务。

        她这个愿望，真的是价值千金都不止。

        但他还是要做到！

        ——因为他是猎人协会的会长。

        他的每个承诺，都是赌上了猎人协会的信誉。

        米才伊史多姆·纳拿凝重地说：“我已经联系了萨秋与皮约恩，我们会按着王室成员这条线继续追查下去。”

        萨秋·小早川，十二支中的“午（马）”，二星烦恼猎人，是名侦探、经常负责处理杂务。

        皮约恩，十二支中的“卯（兔）”，是名语言学家，经常负责翻译。

        这二人的人际关系圈广泛，与各国皇室皆有交来往，若要收集王室情报找他们准没错。

        尼特罗再次叹气：“为了满足我这个任性的请求，实在是辛苦你们了。”

        米才伊史多姆认真地说：“满足您的要求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尼特罗会长劝道：“陆培·海蓝多的事情应该也对你造成不小打击，你应该很想追查凶手吧，所以不必继续勉强替我找火红眼，有萨秋跟皮约恩就够了。”

        陆培·海蓝多虽然只是一名无星猎人，但好歹也是持证的职业猎人，何况他还有要务在身。所以他的死自然也被上报到猎人协会了，第一个收到通知的就是雇佣他的米才伊史多姆。

        米才伊史多姆·纳拿沉默了半分钟，才说：“我动用了搜查权把陆培的遗体调出，拜托了盖璐帮忙调查遗体。”

        盖璐，十二支中的“巳（蛇）”，毒药猎人，是名验尸官及药剂师。

        尼特罗有些吃惊。

        没想到这同时，虽然是不同的任务，但居然动用了整整4名十二支成员，实在是过于巧合了。

        他问：“查出了什么？”

        米才伊史多姆摇头：“什么都没有。非常干脆利落的杀人，只留下杀人痕迹，却没有任何线索。”

        尼特罗：！！

        与铁拉丁·纽托拉的推测相同，尼特罗与米才伊史多姆也认为陆培作为老道的持证猎人，不可能会被人轻易杀死。

        但陆培别说挣扎，似乎连察觉对方存在这点都没做到。作为一名专业寻物的猎人，这可能吗？

        当然是可能的，只要对方也是隐匿气息的高手。

        尼特罗：“……”

        他想到了王晓榈曾对他说过的话。虽然她说得含糊，但他也能从她只言片语中提取出信息还原事情由来。

        所以，他明白杀死陆培·海蓝多的人是谁了。

        可是，他没有证据。

        哪怕明知道对方这是在对他、对整个猎人协会的挑衅，他也不能以此为由头去教训那个名声赫赫的杀手世家——不是说打不过，而是揍敌客家用税金撑起了巴托奇亚共和国的部分经济，如果摧毁了揍敌客家，就意味着摧毁了巴托奇亚共和国的一块蛋糕，那猎人协会在巴托奇亚共和国行事就会艰难许多了。

        猎人协会创建以来，能走到如今地步，绝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的付出与努力。所以他不能因为一个人毫无证据的死亡就去冒这个险，破坏好不容易构建起的平衡。

        尼特罗沉默了很久，他背在背后的双手在紧紧握着拳。

        米才伊史多姆在安静地等着尼特罗会长的发言。

        他永远信任会长的决策，他相信尼特罗会长永远是正确且明智的。

        终于，尼特罗会长开口了。

        他先是长长地叹口气，拳头也松下来，他语气疲惫地说：“这件事迟早会有结果，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先去继续追查火红眼的下落吧。”

        “是。”米才伊史多姆应下，再问，“那会长，这些火红眼是现在就送过去，还是……”

        尼特罗会长挥手：“再等等吧，至少等到那8双火红眼到手，这个承诺才算是完成了一半。”

        “是。”

        尼特罗会长想了想，再下令：“替我现在立刻联络一下伊克尚佩，我还有些事想问问他。”

        “是。”

        联络伊克尚佩·加藤并不难，只要有一台可以连上网络的智能设备就行了。

        而作为专门保管贵重物品的仓库，自然也会有监控主机电脑的。

        艾萨克·尼特罗虽然是名知识渊博的百岁老人，但他不太会用电脑这种现代设备来打字聊天，于是由秘书豆面人代劳。米才伊史多姆在旁边充当护卫与指导。

        尼特罗会长问伊克尚佩：“关于‘太阳’的悬赏单，现在如何了？”

        为了防止情报泄露，尼特罗也开始习惯在他人面前用“太阳”代指王晓榈了。

        伊克尚佩回答：“悬赏金额保持稳定频率减少，而‘太阳’在论坛中的讨论被提及频率则是在逐渐变高。”

        明明悬赏金额变少了，讨论的人却越变得更多了。

        尼特罗问：“你对此是怎么想？”

        伊克尚佩虽然是名网络居民，但正因为他常驻于信息流最广泛的互联网中，他才能在众口不一的舆论中总结得出最中肯的结论。

        果然，伊克尚佩沉默了一阵子，才发送消息过来：“……我认为，‘太阳’的处境正在变得更危险。”

        他连着发了几条自己的分析：“一开始，这个悬赏的金额是全球去年gdp（国内生产总值）的3178639倍，对方根本拿不出这笔钱。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个不可能达成的玩笑，可能这世上根本不存在这个人，也可能这个人早就被杀死了。于是全世界的杀手都在看笑话，把这个笑话说给同伴听，把它的存在流传得更广。

        “但是金额逐渐减少，这个玩笑的成份就逐渐更真实了。

        “所有人都在观望，他们在等待这个悬赏的金额落到一个合理的价格……一个可以合理杀人的价格。

        “那对双胞胎兄弟只是爆出了目标人物的真实坐标，就让这单悬赏直接减到了一半的价格——也就是5000万亿元。虽然他们自此以后就下落不明，但他们起到一个至关重要的开头。

        “人们注意到——只要继续折半计算下去，只要再多几次情报爆料，悬赏金额就会降到数百亿。甚至是数十亿、数亿。

        “到时候，只要对方不撤回悬赏，这单悬赏的真实性就已经无须质疑。而想要执行它的人，就是来自全世界的猎手。”

        伊克尚佩郑重地警告：“会长，等到那时，‘太阳’将会被全世界狩猎。”

        ——您如果真的想要保住她，就必须得在这个时候做点什么了。

        尼特罗会长：“……”

        豆面人紧张得停在键盘上时刻准备把尼特罗会长回复发出去的手的手心里都是汗。

        连只是在旁边旁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米才伊史多姆都忍不住皱眉。

        用天价悬赏吸引众人关注与讨论，然后再用逐渐减少金额的方式来增加可信度？——太恶毒也太卑鄙了，被悬赏的那个“太阳”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被人如此设计？就算是罪恶滔天的大恶人，也不至于用这种方式悬赏，直接光明正大把人挂出来就行，自然会有正义之士去讨伐的。

        除非……被悬赏的这个“太阳”，并不是什么恶人。

        艾萨克·尼特罗还在沉默。

        他本以为他拖住晓晓的行动两个月，用特训的名义把她藏起来，销声匿迹。那些心动的蠢货就会认为这是个玩笑而把这件事忘掉。

        没想到对方居然做出了金额折半这种事！

        而且晓晓现在已经回到人群中了，他不可能藏着她一辈子，何况她还有挂心的人。

        虽然可以下令让伊克尚佩封锁消息，禁止人们在网络上讨论晓晓的事情，但他也了解人心的恶趣味——这只会产生反效果，不仅会令人更加叛逆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人们还会自作聪明的中别的代称去暗指这件事。

        禁止人们讨论不会让人们停止吃瓜，只有事情有了彻底的结尾才会让议论热潮逐渐消停。

        他到底该怎么做？

        见尼特罗会长迟迟没有回复，伊克尚佩又发来新的情报：“会长，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在death网站上发布对‘太阳’的悬赏。”

        death（死亡/迪阿丝），是一个从事特殊事物同好者的地下秘密交流网站。也曾有多件关于火红眼的交易信息是在这上边公开的。

        本来米才伊史多姆下一步就打算调查这个网站看看有没有关于剩余火红眼下落的讯息，没想到在这个时期被提及，这让他忍不住在意起来。

        伊克尚佩发来十几张网站的截图，无一例外都是不同匿名人物对一个名叫“王晓榈（米才伊史多姆：少数民族的名字？）”的孩子的悬赏。

        但是他们不是悬赏这个人，而是这个人身体的一部分，比如手、脚、眼睛、z宫等，并且不介意是死后再取下来的。

        他们明确表示反正本家只是要确认尸体，不是要“完整的尸体”，所以切下部分也不影响。就让完成本家悬赏的杀手顺道赚个外快吧。

        悬赏金额都不高，最高的就是一百五十万戒尼，能看得出是一群有特殊爱好的富人们用扔钱玩玩顺带攀比财力的态度跟风式发出的悬赏。

        艾萨克·尼特罗的拳头又握起来了，青筋暴起。

        比起揍敌客家的挑衅，这群盲目无知的人更令他愤怒！

        为什么？

        因为这群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正在计划谋杀一个他们素未谋面，连罪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陌生小女孩儿！就狂欢式的用娱乐的态度去讨论如何将她分尸收藏！！

        如果说发布悬赏的揍敌客家与去执行这单悬赏的杀手都是冷血无情的恶魔，那这群人就是披着人皮吃着人肉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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