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温念在回去的路上还是和时凌云讲了队里的事情。

        教练和运动员是相辅相成的，换教练对运动员而言影响很大，崔雪这么安排完全就是在害她。

        “我不可能屈服的。”温念愤愤地说，却听到耳边传来了轻笑。

        她恶狠狠地瞪了司机一眼，对方连忙解释：“只是觉得这样挺好的，至少你生动了很多。”

        什么嘛。

        “你做得对，不能惯着他们，不仅如此，平时他们那些得罪你的地方也记录下来，聊天记录什么的都留留好，随时准备曝光他们！”时凌云配合着她凶巴巴的语气，搞得温念一时没搞懂他是在反讽还是什么。

        “我说得认真的，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要扳倒敌人，手上留点东西总是没错的。”

        温念明白时凌云的意思，队里的前任一姐裴偌退役前和总教练他们闹得很不愉快，网络上也飘着许多关于裴偌莫须有的谣言，不管是不是冰协授意，总逃不了干系。

        她叹了口气，不明白她只是想好好滑个冰，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破事。

        “你不会失望吗？”安静了一会儿，时凌云开口。

        温念不解地转头，等待对方继续。

        “你为了花滑付出了那么多，可这群人却完全不珍惜。”

        温念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时凌云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打算转移话题时，小姑娘缓缓开口。

        “我是因为喜欢花滑本身，他们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点。”温念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何况前辈们滑冰的时候环境更糟糕，我们现在这种都不算什么的。”

        时凌云趁着停车的间隙转头，女孩目视前方，眼神清澈而坚定。

        “你自己滑冰就不算热爱了吗？”他有些踟蹰，对比下他觉得自己就像个胆小鬼。

        没想到温念笑得坦荡：“当然也算。”像是猜到了时凌云的心事。

        “只是我既然能作出点成绩，那就为滑冰再多做点贡献吧，让更多人参与并且喜爱这项运动，也让这个运动发展地更好。”

        时凌云看着温念，沉默了许久。

        时岩接到侄子电话说有事要找他的时候还很诧异，他想把时凌云挖进国家队太久了，然而也尊重他家人的意见，何况时凌云还没过自己心里那关，不过没想到时凌云会主动上门，让他内心不禁有小小的期待。

        “这小子不会同意入队了吧？”

        午休的时候，时凌云来到体育总局找他的大伯，办公室门口赫然贴着局长的牌子，他推门而入。

        “怎么突然来找我？”时岩给侄子递了一杯茶，顺带着观察他的表情。

        “我这次来找您不是因为自己。”时凌云没打算和自己大伯绕圈子。

        时岩稍显失望，但看到时凌云表情严肃，也跟着坐直了身子：“那是出什么事了？”

        “花滑队温念的事儿您听说了吗？”

        时岩的表情有点茫然，最近他被马上要召开的夏季奥运会搞得忙翻天，倒是没太关心冬季这边的项目。

        “他们的总教练崔雪强迫她换教练。”时凌云一说，时岩就悟出了其中的深意。

        花滑队总共就那么点人，好不容易因为上一届奥运会温念拿到金牌，普及度提高了一点，被这帮子人也快作没了，这会儿还把歪脑筋打到了温念头上。

        “岂有此理。”他气地拍了下桌，“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

        庙小妖风大说得就是那几个人。

        但时岩想到一向事不关己的侄子居然会为了别人的事情跑来找自己，便觉得有点意思。

        “你和温念关系很好？”他还想着把时凌云拐进国家队呢，时岩现在的心态有点像临近高考前抓早恋的班主任心态。

        强迫人家分手吧，怕影响人状态，假装不知道呢，更怕影响人状态。

        何况队里也不反对运动员谈恋爱，只要不影响训练就行。

        “我这不是为了保住您的政绩嘛。”时凌云避重就轻，时岩作为总局领导，肩负着在自家门口能拿多少牌子的压力。

        “知道了知道了。”时岩了解自己侄子的性格。

        罢了，谈恋爱就谈恋爱吧，只要比赛前提醒他们别吵架就行。

        第二天在花滑训练馆，温念和匆匆回京的教练傅明对视了一眼，预感着今天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她深吸了一口气，去了崔雪的办公室。

        崔雪一大早就候着这位小祖宗了，她知道温念家里条件不错，母亲是芭蕾舞演员，父亲开公司的，可也仅此而已，所以昨晚在接到时岩电话时，她完全没想到这位应该忙着夏奥的局长因何而来。

        时局话没有讲的很直接，但暗藏的点拨之意清清楚楚，如果崔雪连这点都看不明白的话，早就下台了。

        然而就是因为崔雪对领导的性格摸得清清楚楚，就更对面前女孩的背景感到好奇，换教练的事情她昨天才知道，难道她昨天下午就跑去找时岩了？

        “昨天和小念呢，有些误会，”崔雪面上不露声色，观察着温念的反应，“我们还指望着小念给我们拿金牌呢，老傅你好好带着人家。”

        只字不再提换教练的事。

        温念和傅明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惊讶。

        “老傅你昨天回来找她谈过了？”出了办公室，温念小声地和教练嘀咕。

        傅明听温念的意思应该她也不清楚：“我昨晚十点多才到的北京，哪来得及呀。”

        “那就奇怪了，她转性了？”温念摸不着头脑，傅明从还是运动员的时候就了解崔雪，明白她绝对不会自己突然就主动放弃。

        “别想了，训练训练，让我看看你这几天的结果。”

        温念这几天其他五种三周跳的成功率都可以稳定在50以上了，她开始花时间在三周半（3a）和高级33连跳上。

        经历完发育的温念下肢力量提升了很多，比起成年前依靠身体轻盈带起了跳跃，现在温念的跳跃练出来后要更加稳定。

        温念做完适应性训练后，在冰上划了半圈，收紧身体，向前起跳，右腿快速摆起，一周半，两周半，三周半！

        落冰的时候摔了，但至少周数足了。

        “轴心歪了，再来一遍。”有很多选手跳跃时哪怕轴歪了，还能靠腰腹力量站稳，就觉得掌握了这种跳跃，实际上动作不规范，非常损耗身体。傅明在这方面对温念要求很严格。

        “今天3a的成功率有提高，争取全国锦标赛之前可以捡起来。”傅明手上写写画画，对比着温念之前的数据。

        九月份在青岛举行的全国花样滑冰锦标赛将是温念20-21赛季的首次亮相，温念与教练及编舞老师轮番商量后，确定短节目配乐《天鹅之死》，自由滑配乐《十面埋伏》，蓝樱给她设计的考斯滕已经基本完成，灰白渐变如水墨染在白纸上，将神秘与梦幻融合，如童话世界的一抹朦胧霞光，配合用水钻镶嵌在镂空的背部，完美衬托了温念漂亮的蝴蝶骨。

        在迎接新赛季前，温念迎来了另一件大事，她的高考出分了！温念的分数超过了一本线近20分，加上她的体育加分，这个分数上北大应该没有问题。

        抽空和家人庆祝完，温念没忘记自己捡来的数学老师。

        她给时凌云发了微信，但迟迟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复。

        时凌云在俱乐部遇到了不速之客。

        他远远就看到雪场上，平日里一个比一个叛逆的小朋友们围着一位穿着深蓝雪服的男生，他几乎一眼就能瞥到对方雪板上的那只雄鹰，与他的飞龙出自同一品牌定制。

        方言，现中国国家单板滑雪集训队运动员，两人曾经师出同门——加拿大教练loganclark，只不过回国后方言接受了国家队的邀请，成为职业运动员；而时凌云拒绝后加入了极限运动俱乐部，只把滑雪当成了爱好。

        染着黄色头发的男人把雪镜挂在耳后，在旁边迷弟们羡慕的眼神中看着时凌云缓缓走来。

        他比时凌云矮半个头，但方言直接跳到了一边的围栏，眼里带着嚣张。

        “哟，是时大少爷啊，我以为你回国后找到什么好地方呢，就在这小破地浪费生命啊？”方言边说边环顾着四周，眼里带着些轻蔑。

        时凌云瞥到周围蠢蠢欲动的视线，无意成为八卦焦点。

        转身想找个人少的地方。

        方言跟了上去。

        “你来做什么。”时凌云没有理会他前面话中的挑衅，漠然回应。

        “想念老朋友，来看看他的新生活，“方言吹了吹额前的刘海，”只可惜啊…他还是那么懦弱。”

        时凌云毫不生气，像是习惯了方言语气的不善：“那真不好意思了，让你失望了。”

        方言最烦时凌云这副了无牵挂的样子，似乎努力想着办法要激怒他：“不过，我们亲爱的logan教练应该很庆幸他有个这么好的徒弟，不像我，师傅去世后转眼自己就进了国家队。”

        他说话的时候眼里带有一丝狠劲。

        “logan的梦想就是带我们加入国家队，你做得很好。”时凌云并没有被他激怒，反而很自然地坦诚是自己的问题。

        “所以呢？你就打算一直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明明实力在我之上却不敢上场比赛？”方言上前拽住了时凌云的衣领。

        时凌云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接受了很多次这样的拷问。

        脸上是无所谓的淡然笑容：“你知道单板最开始甚至不算运动吧？它只是一个爱好，你喜欢比赛你就去比，不喜欢就随便玩，有什么不对吗？”

        他其实说得没错，单板滑雪直到1998年长野奥运会才成为正式比赛项目，在此之前不过是一群单板爱好者的聚会。

        然而方言却好似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你少给我放屁，这些不过是你的借口，你不想比赛吗？你不是还在练triplecork吗？”方言越说越激动，甚至眼眶逐渐泛红，“我告诉你时凌云，你最好给我想清楚，在我面前别给我装。”

        “你如果真的不在意，那以后你爱干嘛干嘛，和我方言再无关系，但如果你还有哪怕一点想法，就给老子回来干，我方言还拿你当兄弟。”

        没等时凌云回答，方言掉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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